月光洒在盘龙关,将城里城外都映成一片银色。卡兰托和奥卡睁大眼睛,也无法看清那模糊的身影。
“蓝刚玉的兵器不是个怪镰刀吗?”
奥卡有些疑惑,毕竟城下之人所拿长戟看上去颇为不凡,但终究样式普通。
哈雅苏没有回答。城下的身影也没有再给奥卡仔细分辨的机会,稍后就转身回营。在他的授意下,原本的袭击也全部停止。
上次碰见蓝刚玉的日子,奥卡记忆犹新,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高手间的生死对决。虽然蓝刚玉和那个黑衣人比也有较大差距,但他所使的每一招一式,依然是妙至巅毫,而当“落夜流星碎破斩”击出的一霎那,奥卡仿佛看见九天银河席卷而来,只感到无数颗流星带着惊天动地的能量砸向黑衣人,就算只是旁观目击也让他内劲激荡,心神失守。这一战,也让他对拳势的运用、出招的时机有了进一步的体会,这其中的所得所获,却不是辛苦练习就能得到的。
见敌兵已不再在夜里骚扰袭城,塞斯莱斯遂请众人先行休歇,待明日布好战阵,一举尽歼来敌。
翌日,万里晴空,一碧如洗。
塞斯莱斯将一干将士编整完毕,放下东门吊桥,出得城去,与蓝刚玉所率数百队伍对峙,只留下吉拉率一营作为预备队留守。
塞斯莱斯把剩余的五百名守军和二千新军混编成八个队,卡兰托七人被分编在七个队中,塞斯莱斯自率一队。按他的说法,新兵新历战阵,只能算是军队的皮肉,老兵旧经沙场,才是军队的筋骨。光有皮肉,无法伤人,有了筋骨,才能一战。有筋有骨,再有尖刀,则战无不胜,卡兰托七人就是这样的尖刀。
卡兰托三男和尤利亚三女并列六队阵前,迎上蓝刚玉率领的三个方阵。两阵靠近,蓝刚玉也认出昨夜观望之敌中有之前的旧识。和哈雅苏三人微一点头。蓝刚玉道,
“昔日承蒙诸位援手,没齿难忘。但今日一战,本与诸位无关。个中因由,一时亦难说清,望三位看清事实,莫作他人工具。”
“与我们无关?”奥卡一听就有点激动,“聚众闹事,围攻皇朝关卡,论罪当斩。凡帝国百姓皆有义务协助。怎会与我们无关?虽然你武艺超绝,但以武犯事,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有些东西,不是武力强就能恣意妄为的。不管是不是工具,只要是对的我们就会坚持。”
慷慨激昂的讲话,只听得身后的士兵连连点头,士气高涨,却没有得到同伴的支持。
卡兰托接口道,“对不对我现在是不清楚,但两军相交,刀枪无眼,杀人死人却是必定的,能不战当然是不战好。一花一草,皆有灵性。我虽折花,却也不会莫明其妙随意踩死一片花。万物齐一,人花无别。蓝刚玉你说说此行目的,我们看看有没有得谈。”
一听这话,最边上一队的丽贝卡也沉不住气,搭上了话。
“卡兰托,还没开战你就动摇军心。三强赛时我就知道你是个使用卑鄙手段的逃跑懦夫,没想到你一直没变。”
“唉,必胜非勇,能胜而不胜之谓勇。”
哈雅苏叹了口气。以他的个性,这类混水是不愿去趟的,但奥卡积极参与,卡兰托不置可否,他也只能有步行步,见机行事了。
两军相交,主帅塞斯莱斯并不在阵前统领全军。他负责各队间的协调并直率督战队押后,所有兵令旗号均由他发出。阵势摆开,优势尽在,他的进攻号角也随之吹起。
六人六骑,如六把尖刀,朝前方数百敌人插入。哈雅苏和奥卡如巨石激浪,掀起涛然巨波,将蓝刚玉左翼队伍完全撕开。伊克拉和丽贝卡亦各率一队,将敌方右翼对手亦击得节节败退。
卡兰托和尤利亚的组合却受到了巨大阻力。蓝刚玉长戟一挥,一股风刃生成,刚刚奔腾起来的战马脚蹄便被齐齐切断,将卡兰托和尤利亚甩了出来。在空中一个翻身,卡兰托重重踏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尤利亚则一个回旋在空中舒展开来,随着双手翻飞悬空立在了上方。两人身后的士兵则没有这样的幸运和实力,一片鬼哭狼嚎声中,前面几排士兵的小腿已和两匹翻滚的战马一样,脱离了躯干的掌控,在空中自由地滑行。看着前排士兵的惨状,后排士兵立即丧失了前冲的勇气,呐喊声依然冲天,只是其中夹杂着些许哀号和竭斯底里。
持戟静立,蓝刚玉不再攻击。只是那人戟合一,霸气无双的气势,已令盘龙关的新兵们四散溃逃。卡兰托笑着摇了摇头,大步走了过去。看样子和黑衣人那一战令蓝刚玉也是受益非浅,让他的境界大有提高。
依然是显得气势强盛的双拳,凌厉劲风,无双霸气,在碰触到蓝刚玉前已被闪闪寒芒所分化消怠,声势虽显惊人,却无实质威胁。虽有尤利亚冰箭炎矢在空中相助,于战局也无甚影响。
“卡兰托,要不是念在上次你朋友相助之恩,我已痛下杀手。你若再死死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你赶紧别客气,呆会我们群殴你时你想客气都不行啦。”
卡兰托虽陷入苦战,口上还是毫不客气。蓝刚玉的长戟极其霸道,虽是简单的刺挑拦劈,生成的气劲却极强强劲,而那闪动着点点寒光的戟尖,即便是离身半尺划过,也会让肌肤产生颤栗感。
“哼,你们几个,充其量不过是七级水平,就算哈雅苏高点,最多也就能达到八级。以我现今九级水准,就算是群殴也可灭尽你们。”
“你少威风,看看你周围,你就算神气又怎样,你的小兵都快被杀光了。”
蓝刚玉狂吼一声,伸出的长戟寒芒大涨,暴出一圈浓浓的气芒,随着长戟由上而下轮出,化为一头龇牙咧齿的猛虎,脱出长戟束缚,直朝前方扑去。
卡兰托和上方的尤利亚守当其冲。猛虎势猛而疾,所覆甚广,卡兰托双拳连出,仅消去它部分皮毛。眼见即将被击中的瞬间,团身收腿,整个人像个球似地蜷缩了起来,被猛虎一扑,化作一个翻滚的飞球,不知被击向何方。尤利亚也好不到哪去,光芒一闪,她似乎是给自己加了个保护结界,瞬息之后,也已不见踪迹,只见着无比气势的猛虎,带着绝伦狂风,冲向卡兰托所率的队伍。风鸣虎啸间,大批的士兵被狂风刮起,在空中碰撞翻腾,洒出大片鲜血。直接接触到猛虎气劲,则是直接被吞噬消失,血肉无存。离得稍远的,也在自己人混乱的枪戟纷飞中莫名丧命。
啸啸猛虎直至数十丈外,气劲消耗怠尽,又遇一阵红芒抵住,方才完全消失。至蓝刚玉而前,一条五尺宽的深坑延长近百丈,直到后方督阵的塞斯莱斯面前,方才完全止住。坑道宛如刀削,切面光滑无比,两旁的士兵则是东倒西歪,缺头少脚。片刻间,坑道的底部已积蓄了不同肢体流出的鲜血,化为一道名符其实的血河。
蓝刚玉持戟直站,直立血河之前,散散出的萧杀之气,有如冥府斗神,夺人心魄。在官兵们肝胆俱寒,手脚发软,不知该如何逃避时,蓝刚玉却一转身,喝一声,“随我突围!”,便率领剩余队伍向东方奔去,所过之处,人畜无生。
经此一役,盘龙关二千五百余名官名,共损七百人,伤五百人。死者竟多过伤者。而据统计,蓝刚玉一伙逆贼也仅不到二百人逃了出去。若论胜败,还真难以评定。魔法学院师生七人,除了卡兰托和尤利亚略受皮肉轻伤,其他人皆未受伤。
诸将重回城内会议厅。战前不知身在何处的肥脑军官也参加了战后会议。塞斯莱斯先行谢过魔法学院的诸位大力支持。要知此战虽是惨烈,但说什么也算是胜利,如果没有七人的相助,不说那个贼首蓝刚玉,光是他手下四百个战力超群的贼众就已让守军难以对付了。接着的庆功宴,则是吃肉喝酒,大谈女人的时候。虽有四位绝色美女当前,军中将官慑于她们战场上表现的实力,却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品头论足,但酒壮色胆,三杯白干下肚,身上的眼睛已开始不听使唤地在众女身上逡巡。
無錯書吧吉拉等人原本已觉无趣,此时更是有些不悦,拉了还在大吃大喝的奥卡和卡兰托,中途离开了宴会。
宴毕,众将士还营休憩。塞斯莱斯则带了书记官重回会议厅。
塞斯莱斯正襟危坐,对书记官一点头。
“我说你写。”
书记官连忙备了纸墨,写下盘龙关最新军情参报。
“十一月初一,晴,巴尔干逆贼三千人,远袭盘龙关。关口守兵以一千之众,屡退逆贼之击,后有新兵二千来援,遂布阵进击,我军损七百,伤一千,乃大胜逆贼,灭敌一千又五,余皆溃散。”通篇全文,竟未提卡兰托众人半笔。
书记官写完封笺,塞斯莱斯叹了口气,道:“军情不可担搁,明日一早即送往西尔城吧。”
次日清晨,红日方升,数骑绝尘西去,细看之下,那肥脑军官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