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折腾,稍事休整后,已是东方肚白,红日初升。
官兵虽已离去,老农夫妇四人只怕仍有危险。在奥卡的提议,众人决定护送他们到一个适合人居的所在。反正试练之旅本身对路线和时间并没有太多的要求。
几个山头过去,丘陵之间的一片平川出现在众人眼前。稀稀拉拉的野花在干瘠的土地里顽强地生长,干枯的野花共杂其中,默默等候着上天的恩泽。
“这地方怎么没见过一条河啊。”伊克拉有些抱怨道。
她的离火巽风轮斜穿在肩上,别人看上去沉厚无比,她却轻松异常。时不时挥动的手臂,让人很担心会不会不小心被圆刃割伤。她的穿着仍是十分清凉,几天的跋涉皮肤依然干净清洁。那是因为在这个团队,大都是魔武双修,更别提水系魔法是哈雅苏的专长。可魔法再好,也不会滥用魔力来变出一条大河来让她洗浴。
“西尔地区,向来农业收成就很差,就是因为没有大河流经,水源稀少,沃土难积,作物仅靠天成。”
哈雅苏对天文地理倒都略懂一二。按他的理论,风火地水,相生相克。有水无地,为泛。有地无水,为困。山穷地困,民无可收。再加上地方官吏无道,才有了老农夫妇的悲惨遭遇。
“这和地区穷不穷没什么关系。”吉拉摇了摇头,“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说人祸,人祸就来。众人先听得一阵阵马啼声从远处传来,接着漫天尘土从八方扬起,四支人马从东南西北四面将众人团团包围。较之前夜的数百人声势,四方涌出的兵卒数不胜数,有如千军万马般。而旌旗飘扬,兵甲鲜亮,远非之前杂兵散将可比。一股杀伐之气由然而生,身处包围中的老农夫妇四人已是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众人一时失神,也没有人去扶持他们。
正军之中仍有杂兵。半夜见过的肥脑军官此时正伏在马上,对着正中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将领耳语,眼光不时从吉拉诸女瞟过。
“大胆逆贼,见到佐伦都护还不下跪!”早有兵士大声喝呼。
和他的高头大马相比,居中的佐伦都护也不知是神气内敛,还是气血外泻,长得实在不够精神,一撇八字胡加上绿豆眼,典型的一脸奸相。在他的衬托下,连那肥脑军官都显得顺眼了很多。
“哇,这匹马不错啊,你怎么驯服它的?”
卡兰托指了指都护的坐骑,上前走了几步,像是要去摸它的头。卡兰托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般,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他的行动却让肥脑军官想起了昨晚受过的威胁。一声喝令,一队藤牌手低蹲挡住了前路,枪斧手居后将本就在众人拥簇下的都护大人守得水泄不通,当然也包括肥脑军官自己。
“大胆巴尔干逆贼,竟敢偷袭本官。诸将士听令,男的杀无赦,女的活捉。”受此惊吓,佐伦都护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声中,漫天的攻击就此展开。
無錯書吧卡兰托一行七人,六人是三强赛的前六强队,吉拉则是学院教师,和这些官兵相比,单兵作战能力均是超强,实战经验也都不差。但战场之上,与数千军士对敌,其中的差别,却是完全不同。
藤牌手持盾刀居前,枪斧手居后,短长兵刃无分先后,朝着卡兰托众人攻去。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刀枪斧戟,将腾挪闪躲的空间全部占据。卡兰托双手各握一刺来的长枪,用力一分,以之将其余攻来的刀斧完全弹开,揉身向前,一股巨力发出,已将身前数十名官兵撞倒,来不及深吸口气,又一队士兵已从后补上,头上脚下全被不同的兵刃笼罩。依样画葫芦,卡兰托再次击溃身前敌人,待到回头望去,身边哪有同伴踪迹。数百名兵士各围着一个同伴猛攻,一击未果后交错的另一队数百兵士的攻击又至。这样的攻击下,别说施展魔法,就是回气的时机都极少。
处在如此攻击之下,繁杂的招式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和时间,每一招出去,都是以硬碰硬,以快比快。但人有穷而力有不逮,就算不受攻击,几千个士兵等着你拿着刀砍脖子,不停手地连挥几千刀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不可能的任务。
除了老农妻儿女婿四人,在场的诸人都不是普通人。
哈雅苏一泓清水在瞬间已经召出,五尺之内凡有触碰不论兵刃人盾尽皆化为飞屑,满天的血肉与碎刃齐飞。初时兵士在前推后拥中踏入他的范围,尽皆化为幽冥之鬼,断臂碎尸倒满五尺外的空地,偶有些功夫高强点的校官,亦只能多支持片刻。到了最后,进攻的兵士从后源源而来,遇他则自行分流而去,不敢捋其锋芒。哈雅苏亦不主动进攻,在这茫茫兵海中慢慢踱步,寻找着同伴的身影。所过之处,众兵士皆自动退出五尺空地,若有不及,即又化为纷飞血雨和肉块。
奥卡的处境相对不妙,虽说刀枪无眼,数目又是凡多,奥卡的拳却是有眼。他的拳沉稳有力,每一出击,必有数十根刀枪剑戟被折飞,必有上十名兵士被击倒。虽身处险境,奥卡并没有使出碎石双龙罩这样的猛招,被击倒的兵士也无性命之虞。但如此一来,他的周围却总是无穷无尽的各类兵刃,稍有闪失,就可能体无完肤。
吉拉在见到肥脑军官时就已知此事不易善了,看样子自己和几个女孩才是真正的祸因。未等那位都护下令,她已先让女孩们和自己将老农一家团团保护起来。虽然需要保护老农,但四女首尾相护,各守一方,兵士的攻击也未下杀手,众人之中反以她们更为轻松。到后来,伊克拉的巽风轮挥抡之间召出数个小型龙卷风,将身前身侧的兵士们吹得人仰马翻,更让尤利亚抽出空来建了一个微型结界,将几人均保护在内,刀枪剑戟无法再入分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魔力体力消耗太快,对方的士兵却在源源不断地车轮战。擒贼先擒王,我和伊克拉去抓那个都护,你们在结界里保护他们。”
说完,吉拉和伊克拉一点头,各向一方而去。吉拉足一点地,即已离地八尺,如凤凰展翅,在空中一阵滑翔,待到一口气落,则足尖在下方兵士头上一点,又在空中飞扬而过。偶有兵士以长剑长戟朝上反攻,皆被她长剑虚点,一一破去。
卡兰托在数千兵中左冲右撞,无论前方是藤牌刀剑,还是长枪重甲,均是两手一拔,一撞而开。被撞士兵在地上左右扑滚,哀号声声,看似受伤不重,却没有一个人能再站起来。
“阿哈!”
看着兵潮中另一个破人浪而行的哈雅苏,卡兰托高兴地打着招呼。
哈雅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
“想不到你出手这么仁慈,也没找到那个都护?”
“没有,你可是杀了不少人啊。你是不是觉得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这算一条理由吧,你不觉得,我刚才杀得多,现在才没有人来送死,总的来说我杀得更少吧?”
“嗯,不管怎么说,旺财有肉吃了。唉,这家伙老想吃生肉。”
卡兰托指了指一条灰色的影子,正在追逐哈雅苏之前的轨迹。
“……旺财的事别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奥卡。”
哈雅苏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
言谈之间,周围的士兵开始如水退去。以数千人击十人,绝对人数虽众,但真正能进攻的,也仅是围住那一圈的几十人而已。以如此普通兵士,对付七级以上的高手,难度其实不小。当然,这也要看高手的武技魔法特点,只要一个不小心被拖入久战,只怕也是难以善终。
一见士兵后退,哈雅苏以为终于有懂点兵法的将官,开始布置战阵,拉开空间,进行更系统的攻击。再看退兵形势,又觉有些不对,这些兵士已毫无斗志,人人如丧家之犬,来得快退得更快。是不是其他人已掳了领头将领,让众兵后撤?但还是有些不对,后撤也不至于一下子干干净净,连被俘的主帅也不理。
眼见兵退如潮,想起哈雅苏的咛嘱,卡兰托一阵风般抢到灰影的所在,一把抓起在地上狂啃的旺财,在稀疏的枯草上猛擦了几下,将它塞入怀中。
众人再次聚在一起。吉拉尚在数里外走回,卡兰托没什么变化,哈雅苏还是卓然淡雅,奥卡则已是全身衣物多处破洞,到处是割伤划伤。
“奥卡,我发现你有个不良嗜好。”
卡兰托拍了拍奥卡的肩膀,很严肃地说道,“说出来不会介意吧。”
奥卡抹了抹脸上的汗,道,
“当然不会,你说吧。”
“我发现你有裸露癖,特别是在女孩子在面前。上次比赛时对着伊克拉,现在又这样。真是影响我们淫香居的形象啊。”
“……”
憋红了脸,奥卡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把丽贝卡和伊克拉逗得大笑。
“丽贝卡,你别笑别人,你看你。”卡兰托指了指丽贝卡那不知是戟还是枪刺穿了几个大洞的裙子,“你这个未来的暴露狂,学谁也不能学奥卡呀。”
“……”
“还有你,伊克拉,是为了节约布料呢,还是和奥卡一样,也是个裸露癖?嗯,你俩可以交流一下。”
还要再说些什么,两个女孩已不能再忍,卡兰托只得迈开腿来逃避追杀,迎面碰上远处的吉拉。
“刚刚大战一场,你们还这么有精力啊。”
按吉拉的说法,她也没有抓住佐伦都护。因为在空中站得高看得远,她很快发现佐伦和肥脑还有些亲兵远远在离大军数百步的地方,观察着战况。待到她在众兵头上疾行数百步,就快到达边缘时。那个佐伦不知是已知不妙,还是天生胆小,和身旁亲兵传令收兵,自己一个翻身上了高头大马,弃肥脑军官也不顾,一人一马一溜烟地跑了,此时动作端的迅疾似风。旁边的肥脑痴痴地半天没反应过来。见军队已撤,敌首又走,吉拉也就放他而去。
只是这逃,也还逃得真是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