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校门,三人已先下了马车。学院子弟固然以贵族居多,带有落日皇族族徽的马车还是太过招摇。
魔法学院的设立目的之一是让这些贵族子弟在共同学习的过程中能结成深厚的同学之谊,以便在成年后的政治生活中不致过度倾轧,能共同为皇朝服务。当然,这其中有着明君的胸怀和气魄。贵族大臣们当然也很乐意自己的子女多结识一些未来的朝中重臣,扩大一分自己的势力。为此,每个学生的个人资料就成了学生和学院共同严格保守的机密,避免因身份或家族原因影响到对明日之星的结交。
碧娜不会想着去结交谁,但也不愿成为某些人的阿谀对象。对自己身份的掩护还是极为重视的。
三人行至校门,碧娜拍了拍卡兰托,再次叮嘱到:“记住,万一有人问起,就说是亲王府的人调查副院长遇刺案。我们先走一步”。话音未落,拉起卡琳,一溜烟跑了,甚至没有再想拉着卡兰托去上课。
虽然已是开课时间,卡兰托还是闲情逸致,信步来到了学院图书馆。由于大部分学生是上课时间,馆内人员廖廖无几。而在图书管理员的办公桌前,老院长单手托腮,干瘪的脑袋随着鼾声上下起伏,就像枝上熟透的茄子,随风而动之际,随时可能掉下地来。
“噢,你才来啊,等你半天了。”就在卡兰托的手快摸到老院长稀疏的白发时,老人家猛地一吸即将滑落的口水,骤然惊醒过来。
卡兰托嘿嘿一笑,“怎么,在等我啊,是不是让我教你那首歌?”
“是啊是啊,走咱们快去里面。”老院长混浊的老眼都放出光来,就像是出笼的猛虎遇见鲜美的羔羊,出狱的壮男遇见脱光的美女。
和员工休息室内的正牌管理员打了一声招呼后,老院长带着卡兰托从图书馆侧门离开,经过一条曲折的通道,三转五转过了好几个叉道后,来到一个金色的小门前。
小门紧闭,门似木制,清晰的纹理错落有致,在一层厚厚的金漆涂绘过后,化为各种复杂的图案。
门上并没有通常都会存在的挂锁或匙孔,在两扇门扉闭合的中央,三团乳白色螺旋物鼎足而列,在金色的背景里异常地显眼。而每处螺旋的最外端突出延伸,显出内里中空的通道。
老院长在怀里掏腾了一会儿,摸出一个长约二寸,通体透明的玉哨。轻含于口中后,将它凑准各螺旋物的延出的孔径。几道耀眼的光芒由玉哨中绽出,三个螺旋开始急速地转动,最后听到微砰一声,小门轻轻地打开了。
“这门谁设计的?我每次看到都觉得门上有三坨屎,再看到你用那东西凑过去,感觉就像……,嗯……对,就像在吸屎一样……”卡兰托很认真地看着老院长,表情似乎真的很难受。
“……”
老院长似乎被这不可思议的想象力所打败,在这充满庄严神圣气息的小世界门户前,普通人大多会放弃心中的贪嗔之念啊。
“那根本就不像屎”,老院长无力地辩驳着,“哪有白色的屎坨,至少要是黄色或灰黑色才像些吧。”
“这叫法螺,必须用心才能吹得动。用心的话,不能动也能动,不用心的话,动的也不能动。这可是以前光明禅会的高僧建的,要不你来试一下?”
老院长说完就把手中玉哨往卡兰托手里塞。吓得卡兰托急忙避让,像是躲开什么不洁之物。“不用试,我知道吹不开,放过我吧。”闪身推开小门进了去。
一门之隔,世界炯异。
琉璃为地,金绳界道。房间四壁家俱,皆是金漆银绘,砗磲琥珀为饰,珊瑚玛瑙为景。
房间的西侧有一扇大的窗户。窗外云雾缭绕,七色林树,飘华成聚。各色光芒变幻无定,毫无杂乱。林木之上,普照十方的,除了和煦的太阳,竟也有着明和的月亮。
無錯書吧日月共辉,却无喧夺之意,满室毫光,只生堂皇之感。
在这奇异的房间,老院长原本略显稀疏的头发和微微佝偻的身形竟也显得庄严宝像,气度非凡。
卡兰托已不是第一次进来,虽然初次大为惊异,现在也是习以为常。
从身旁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在墙边软椅上坐下,再朝老院长摆了摆手,让他坐在身侧。
“上次我帮你翻译神文,你给我的报酬是让我到这里来随意翻书,今天我答应教你唱歌,要求你的报酬是帮我摆平曼柯尔。没错吧?”
“没错,没错……那不能叫歌,那可是晨曦女神的祈祷神文啊!”老院长的庄严宝像尽去,双手规矩地放于膝上,臀部半离座椅,眼巴巴地望着卡兰托。
卡兰托嘿嘿一笑,“错了!是你摆平曼柯尔的吗?”
“……,那我现在就去摆平曼柯尔,你等我。”一丝阴冷在房间里凝集,竟连日月之辉也不能消之于无形。
“老头,你看你,都大把年纪了,也该算得上是老奸巨滑啊,怎么还误会我的意思,得要我自己挑明呢。”卡兰托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只是想看你能拿点什么好处出来啊。”
“啊,关心则乱,关己则乱啊。”老院长松了口气,连忙道,“老头我的好东西确实没有什么,不过今天早上看你对付曼柯尔时让我想起还有两样好家伙,只是很多年没动过,一时没想到。要不然凭咱俩的交情,那一早就给你啦。”
卡兰托一听来了精神,立即起身拉起老院长就想赶紧去拿。从小到大好东西虽然见过不少,少年人的天性却是如此。
“不急,你觉得魔法学院最安全的地方在哪里?”
“不好说,老爹说圣帝广场挺安全的。噢,你的意思是……远在天边”
“不错,近在眼前!”老院长微微一笑。
小门内的房间并不是很大,光室内的近十个书架就已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再加上长形沙发和软椅,不算四壁的奢华装饰和盆景,整个场所也算是一览无遗。
“老头,藏山于泽,藏舟于壑。藏东西就要藏在同类的东西一块儿。这里全是书,你不会是从里面抽两本来敷衍我吧?”卡兰托环顾了一下四周,转头说道。
老院长喏喏地笑了笑,拉着卡兰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清风来,吹散部分云雾,那七色林树竟是长在山峰之颠,几座山峰奇秀险峻,却仅有握手之隔。群峰之间,则是万丈险壑。立于窗边,见这仙雾缭绕,宝气四绽,真不知是何处的灵山福地。
“来,跳下去。”老院长拉起卡兰托的手。
“啊,不会吧,这也藏得太夸张了……”还待说些什么,却已被拉出窗外,直坠深渊。
身在半空,犹若腾云驾雾。于云彩之中,俯视此缥缈之景,感觉真是飘飘若仙。只是在下一刻,朵朵云霞在头上方急速远离消失,双耳边有如刀刮的呼呼声,还有那急速坠落导致的心悸感,让卡兰托也不由得脱口喊了起来。
“老头,还以为你有什么魔法安全下去,这样下去可要出人命的啊!”
“那你还不先用个浮空术什么的魔法?”老院长似乎也有点不知所措,松开卡兰托的手,慌手慌脚地在怀里猛掏。
“我要是会魔法不早就用了!”,
眼见身边已没有云朵飘过,脚下的青川绿水已越来越清晰。恍惚看去,一袭江水如白练般在群山脚下曲折,沿岸的绿草里,大群乌鹭悠闲地梳理着光亮的羽毛,间或一飞上天,深深地扎入江中。转眼之间,连绿草上的露珠和江里浪花中的白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卡兰托不由得也有些着急,
“老头,你再不想办法就真挂了,你可别怪我。你不是活腻了自杀想拉我垫背吧?”
“去,新生的女生宿舍我都还没来得及观察过呢,怎么会想自杀!”老院长撇撇嘴,终于从怀中掏出了之前那个玉哨。
伸脚将在自己身旁下坠的卡兰托勾住,老院长双手拿起玉哨,用力在嘴边吹了数下,玉哨再次发出耀目的光芒。
光芒闪动间,卡兰托只觉得下坠之势骤止。在这由急落突然变成急停之时,身体竟没有丝毫的难受,甚至觉得很自然舒适。之前已经完全忽略的日月光华重新柔和地照在了身上。不对,如水的月光在这时有如实质,渐渐变强,将整个身体笼罩进去,连日光也不能照入。
还在体会之际,月光已形成一个乳白色的光柱。卡兰托只感觉眼前白芒芒一片,整个山河大地全消失在眼前。身心安泰舒适,却不知身在何处。
当双眼的功能再度恢复,卡兰托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琉璃为地,金绳界道,虽是手笔豪华,自己并不觉得如何惊诧。但放眼望去,屋瓦建筑,山川大地,皆为琉璃材质,所处所在皆是玲珑剔透,这就不是凡世轻易能做到的。
太阳依然在头上发出柔和的光芒,普照着这个清透的世界。在太阳旁边,却有一个大大的蓝色球体,隐隐可见雪山大河。
蓝色星球虽只是水晶球般大小,却让人感受到数之不尽的生命气息充斥其中。卡兰托虽然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星体,却想起了以前在家中看过的种种神话故事。
“月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