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是什么？”顾她池从怀中掏出一物来，问他道。
“是，是女人的落红。”那人一看白白的锦帕上一团血污的东西，他瞬间明了那是什么。
“祭司把它当宝贝，每回祭祀典礼上，他都要拿出来献给神明。”
顾她池一时没捏住，白帕子从手中滑落，掉在污泥中。
落红二字一出，村民全都沸腾起来了！
在氓原，落红被视为污秽不详的东西。
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又想起了祭司手举这个玩意儿，一边亲‖吻一边向上天祈求的画面。突然看向祭司的目光中，再不是往日的尊崇与爱戴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责备与厌恶。
祭司目光呆滞，被人揭穿后，他再没脸见人。
“天呐！”
“原来是这鬼东西，恶心死我了，亏他下得去嘴！呕！”
“真是……不堪入目！”
“唉，我们是眼瞎了才把这样的人当祭司，眼瞎了眼瞎了！”
全场嘲讽谩骂声四起，而最为愤怒的人，当属村长。
他老脸羞愧交加，憋成难看的酱紫色，素日里，因为祭司的“灵验”，他没少对他恭敬有加，甚至把“能邀请祭司到自己家里吃饭”当做他引以为傲的事，可他哪能想到，那张嘴不仅把村民骗得团团转，还吃过那么肮脏的东西。
每当他想起这些，都觉得无比讽刺，这哪里是在打他的脸，这是赤裸裸在打自己的脸啊！就算是把家里所有用具都换一遍，都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啊！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怒火在心头灼烧得他情难自制，抢过一把锄头冲过去，狠狠打在祭司身上，“你这个疯子！我们全村都毁在你一人手里了！你这个千古罪人！死不足惜！”
沐冰由着他打了祭司几下，才拦住他，“停下。”
村长依旧怒火中烧，但是他没有再动手，丢了锄头，叹了好几口气，“罢了罢了，我老了。”
“这些败类就交给你们处置，我管不了，明日我就让出村长之位，能者居之。”说完这话，村长背着手，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走了，这一瞬，属于老人的沧桑显露无疑，走远的背影也越来越佝偻，头仿佛要垂到地上一样。
连村长都走了，这场辩争，牛三等人输得彻头彻尾。
顾她池道：“你们几个，把抢劫过的所有人，一个不落全交代出来。”
“沐原，拟成诉状，递到衙门去。”
那人小心问道：“大侠，您不杀我们了？”
“你说呢？”顾她池露出森白牙齿，呵呵一笑。
那人直接被她吓晕了。
“抢劫官家子女，罪加一等，祭司和牛三我们会带走，会给他们应受的惩罚。”
“还有你们，严格说来，你们都是帮凶。为什么他们在村里抢劫了那么多人，难道真没有一人发现吗？为什么他们愈大猖狂，这其中真的没有你们纵容的结果吗？”
“十一年前，顾延顾大人救了你们所有人一命。相信巫术，助纣为虐，错把奸人当圣人，这就是你们回报他的方式吗？”
顾她池的话，村民们没有立场反驳。
“连年灾荒，我知道你们难，我知道这个世道很难。可是再难，不也有其他村子安然无恙度过吗？”
“无论任何，也不要走上邪道。你们村长带头起了一个错误的示范，我希望下任村长不要再走上这条歪路。”
“好好耕耘，带领村民勤劳致富，不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所谓的神明身上，这些虚幻的东西不可能改变你们所有人一辈子的的运数。”
“是，我们知道错了。多谢侠士赐教。”
“多谢侠士！”村民纷纷道。
顾她池挥了挥手，“好好想想吧。”
“我说的没用，想要温饱，想要光明正大行立世间，靠的还是你们自己。”
“谨遵阁下教诲。”
顾她池一行人走出去老远，村民才三三两两低头离去。
無錯書吧顾她池所有人的罪状清清楚楚写明，然后让沐冰和武力把人送到了衙门，让顺天府的人接手。
马车上久久没有人说话。
顾她池望向车上人不人，鬼不鬼的顾仙儿头痛万分。
陈雪儿问她：“主子，她伤的太重了，要不先找个地方让大夫瞧瞧吧？”
“前面就有个医馆。”陈雪儿撩开帘子道。
顾她池顺她的目光看去，“是郭老先生的医馆。”
“进去吧。”
两人把顾仙儿从车上弄下来，在门房的接待下，悄悄从后门进了医馆。
药草味十足的房中，两盆橙红色的君子兰开得正好，叶片革质，呈深绿色，颜色稍浅的花芯中紫色小浆果高昂着头。
塌上女子一直没有醒过来。
郭大夫替她把了脉后，交给顾她池涂抹的伤药后转身出了门。
顾她池把药给陈雪儿，她追了出去。
“郭大夫。”
“她，怎么样？”
郭大夫摇头说道：“伤了身子，恐怕会落下病根子。”
“一个好好的女孩，怎么就被折磨成这样子。”
顾她池语气一顿，“会有什么后遗症？连您也没有什么办法能根治好吗？”
郭态度失笑，“老夫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首先撇开她的身体损伤不谈，就单单是心灵上的创伤，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愈合。”
顾她池沉默，同为女人，她能体会。她上辈子只是被渣男利用伤害过，就算重来一次，她都难以忘怀。更何况，顾仙儿这个娇纵蛮横从小娇贵着养大的大小姐，受到的伤害，比起自己来，只多不少。
“那可否拜托郭大夫，让她在您这里将身子养好。如果她问事情你经过，您只用说不知是谁救了她，不要让她发现是我救的。养好以后，她要走要留，都且随她。”
郭大夫答应下来。
有了郭大夫的承诺，顾她池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她对顾仙儿虽然没什么好感，但是见她这样，同为女人，终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没有把她直接送回顾府，这样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好的了。
……
唯一算遗漏的，就是顾她池深夜带一人进老大夫医馆的事，被一人的暗探尽收眼底。
从这以后没多少天，顾老夫人的病情逐渐转好，全府沉浸在喜悦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