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树村地理方位极佳,地势平坦,土地肥沃,雨水充足,比起土地贫瘠的云石崖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
当初她还为顾伯父选的地方大感满意,以为这些人应该会老老实实富足有余一直过下去,没想到才短短十一年过去,竟然就有人敢去抢劫了吗?且抢的还是官员亲眷?
顾她池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当即派人随她一起追了过去。
那伙人倒也胆大,似乎一点也不怕官府查到带人来围剿,顾她池等人悄无声息摸到村口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普天同庆热闹得像是大丰收一样的场景。
钟声鼓声齐齐奏响,树上红色彩带飘飞,所有人头上绑上一条五颜六色的头绳。地上摆满三张桌子,猪牛羊头各放一张,香雾缭绕,一个像是村里祭司一样的人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人群中间,他嘴里咿咿呀呀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咒语,手中挥舞一柄桃木小剑,似乎隔空在画符咒,身边的人则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顾她池等人伏在树上静静打量他们。画完符咒后,祭司轻喝一声,手中木剑猛的插在桌上,接着捧着香柱,他大声唱道:“哇哇哇呀!”
随后旋转了一圈,把香插进正中的猪鼻子里,又开始哇呀呀念起来。
最后他念道:
“神明昌吉,运势亨通。”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
“这些祭物,都是我族中儿郎尽心挑选来的,供神明享用。”
“今有一神圣之物,特将之献予我神,愿我神体恤,护我云石族,风雨无阻,万代长存!”
“万代长存!万代长存!万代长存……”祭司振臂一呼,所有人跟着他大喊。
等喊的差不多了,祭司从怀中掏出一物来,轻手轻脚放到祭桌上。
顾她池远远看着,那物倒像是一块脏污的手帕,白色的绢布上散落几团乌红色血‖渍。
祭司有围着那物又跳又转,嘴里又念叨着刚才那番话,顾她池见他们似乎短时间内不会停下的样子,转头轻声对沐冰道:“你在这盯着,我和沐原去别处看看。”
沐冰冷冷吭声:“知道。”
顾她池向远处沐原招手,沐原了悟他的意思,贴着她的足迹遁远。
杨柳树村所有人汇聚到地台中央,顾她池他们出来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四下静悄悄,除了地台传来的声响,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月光把地面铺得敞亮,两人的影子被拉出老长。
顾她池专挑大路走,沐原一边提气跟上她,一边不解问她:“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
顾她池道:“去祭司家里看看。”
不等沐原再问,顾她池继续说:“那伙绑匪是杨柳树村的人,作为村里的核心人物,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而既然他知道,还选择蒙蔽视听,放任不管,甚至帮他们遮掩,还有这个奇怪的祭祀,都足以说明那个祭司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顾仙儿莫名其妙消失,恍若人间蒸发,京城一点消息也查不到,你不觉得可疑吗?”
顾她池脑海里回想起那条沾上血迹的娟布,眼神中的黑色风暴渐渐凝聚。
沐原回过味来,“主子是说……”
沐原话音刚出,眨眼两人已经来到村中心最大的茅草房前,屋前一棵柳树盘蛆,柳枝垂落屋顶,沐原要去推门,顾她池连忙制止他,“等等。”
“不要从这进。”
顾她池和沐原纵身跃上柳树,再从柳树跳落屋顶,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茅草房不同于青瓦房,茅草厚密,既拨不开声音穿透性不强,让人难以窥探屋内动静。
但这难不倒顾她池。
顾她池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可踩的硬物,她对沐原道:“等会儿抓住我的脚跟。”
沐原刚点头,顾她池突然直直向后倒去,沐原吓的心脏剧烈跳动,眼疾手快忙抓向她的脚踝,顾她池脚朝天,头向地,整个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翻转,不过正好眼珠子正对着木窗。
無錯書吧顾她池轻轻伸出手指,在木窗的糊纸上戳了个洞,一只眼睛凑上去,大致看清了屋内景象,没有一个人,烛苗噬泪,安静如斯。
这个动作血液倒流,顾她池不舒服,手上青筋根根突出,她正要让沐原放开,耳朵边猝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她忙伺身不动。
“叮咚,叮咚——”
房内的叮咚声时有时无,不时传进顾她池耳中,她等了片刻,那声音渐渐消失了。
顾她池对沐原做了个手势,沐原顺势放开了手,顾她池一个旋身,稳稳落地。
顾她池推开了门,沐原紧跟在她身后把门带上。
屋内安静得很,一如在外头那样,顾她池眯眼,轻声说道:“刚才那声音……”
沐原疑惑,“什么声音?”
看来沐原没有听到。
顾她池没回答他,而是沿着墙角寻找,她很确定,那声音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声音极低,一声声闷重像敲在墙里,如果不是老鼠或者其他小动物,那又会是什么呢?
找了许久,顾她池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这时,沐原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子,有人来了。”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顾她池看了一眼房顶,沐原瞬间会意。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翻翻找找好一会儿,找出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来。
“这里这么多的纸,祭司说的纸,到底是哪一种呢?”一人抓耳挠腮,望着手里奇奇怪怪的纸问另一人。
“我怎么知道,看着好像是些黄的粗毛纸,又怕不是,要不全拿着走?”
另一人猛的点头:“好主意,全拿过去吧。”
两人把箱子阖上,一人手里拿着几卷草纸,转身正要走出门,突然,那阵奇怪的“叮咚”声又响起来。
“叮咚——叮咚——”
落在后面那人脚步猛顿住,前面那人见他不走了,于是也停下来,不满道:“你怎么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