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

被制住的沈熙澜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这是他的兄长,当今的圣上,是明君,是严厉又温柔的好哥哥。

但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男人披头散发,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冷眼瞧着被锦衣卫擒服了的弟弟。

徐蕴跪在一旁,垂首,不曾抬眼。

两个锦衣卫也不敢说话,擒着沈熙澜的力道丝毫不敢放松。

尽管这位已经误服了软筋散,但这毕竟是叱咤风云的战王爷,战功赫赫,八年征伐,没有哪怕一次败绩的战王爷。

可他太重情义,所以才输给了亲哥哥。

纵然惋惜,可他们要效忠的,却是沈珏,沈熙之。

“你最好不要唤我沈珏。”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帝王缓缓开口,黑色的眼珠沉沉:“不然我可能现在就杀了你。”

沈熙澜闭了闭眼。

胸膛不断起伏,鼻尖泛起浓重的酸意,痛楚自心口蔓延,在四肢百骸里作着怪。

……就像阿锦死的时候一样。

疼的钻心。

“阿锦……”他没有管对方说的话,只哑着嗓子开口:“阿锦是你……”

听到这个名字,徐蕴收拢了五指。

沈熙之眸光掠过他,又冷又淡,根本不在乎似的。

“徐锦么?”沈熙之笑了一下,“我也不想杀他啊,我还折了一个儿子呢。”

顿了顿,他戏谑地瞧着沈熙澜:“而且若不是你,我也杀不了徐锦啊,多亏了你啊,我的好弟弟。”

“你——!”沈熙澜差点挣开束缚,危机之下,一个锦衣卫一脚踹在他膝盖后面,沈熙澜一个踉跄,差点就要跪下了。

他撑住了膝盖,也撑住了脊梁。

只是心如刀绞,痛苦不堪罢了。

他哽咽,“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亲弟弟!我们……是亲生的兄弟啊……!”

我们一起长大,

一起念书,

一起习武,

无数次,你为我挡刀,受罚。

在最危险的时候,你把我送走,

你说,宁死,你也要护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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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假的吗,

哥哥?

沈熙之敛了笑,冷冰冰地:“我们不是。”

“……什么?”

沈熙之却不肯说了,像是被戳中了痛楚,他变得更加刺人,“徐锦死了,你疼不疼?你最爱的人死了,因为你,你疼不疼?”

沈熙澜宛如困兽,喉咙发出低哑的粗吼,黑紫色的眼珠红得要滴血,他痛不欲生地喃喃:“阿锦……”

他的阿锦。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和阿锦心意相通,他以为结局会是他和阿锦一起回京,他对未来有很多畅想。

这畅想里有好多人,也有他的哥哥。

可眼下,爱人已死,亲兄长却是凶手。

为什么?

沈熙之勾唇,兄弟两个长得并没有多相似,但眼睛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眼珠的颜色却有区别。

他不紧不慢地说:“好了,我不和你玩了,阿烨,就当哥哥免费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太蠢了,不要太重情重义了,你看,你现在,还剩什么呢?”

风光无限的战王爷,即将成为阶下囚。

沈熙之轻声说:“带下去,关进大牢,择日,斩首。”

三言两语,决定了他亲弟弟的命。

半刻钟的时间,沈熙之一直安静地站着,终于,他笑了起来,“忆安,你说,我做的怎么样?”

徐蕴低头,沉声回答:“臣,不敢妄议。”

“朕杀了你的亲儿子,你就不恨朕?”

徐蕴抬眸,清亮的眸子里一片沉静:“不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徐锦,是他的儿子,也是这位的臣子。

顿了顿,沈熙之嗤笑一声,“得了。朕,不想听。”

“别再伤着他了,”沈熙之说:“给郑弃报个信,让他来救阿烨。”

沈熙之眯起眸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别让朕失望。”

徐蕴深深叩首:“是。”

与此同时,安岷山庄暗道中,冰棺里的人借尸还魂,睁开了眸子。

一片冰冷。

含着透骨的杀意和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