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战场也不是那么的宁静,秃鹫啄食着腐肉,豺狼吞咽着尸骨,战火依旧在燃烧,硝烟还在徘徊,将士们酒醉已醒,抖擞精神,擦拭着兵器,整修着战车,准备接受来日的挑战,边疆的戎马生涯才刚刚开始,如此血腥的场面今后便是家常便饭,战鼓响起的地方就是他们冲杀之地。

屈斌起了个大早,正准备去和杨延昭们辞行,但看见杨业正在训导将士,三军得到齐,便没敢上前打扰,静静的坐在断木之上,看着昨日的战场,血迹斑斑的枪锋,残缺不全的刀刃,身首异处的将士,支离破碎的辽人,山河破败,血染疆场,偶尔又有腥味飘过,眼观满目苍凉之景,不由悲从中来,一声叹息。

屈斌正在感叹天下苍生之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你又在怜悯这些孤魂野鬼了?”

屈斌回过头看,原来是厉雪霜,看了一眼也没说话,又转过来低着头,厉雪霜也跟着坐在断木之上,“战争就是这样,各为其主,版图的扩张必然伴随着征战讨伐,金戈铁马血流成河是在所难免,一将功成万骨枯呀!”

“这些我也懂得,只是感觉用这种方式太野蛮,能不能……”屈斌还未说完,厉雪霜就打断他的话。

“当然不可以,什么事摆在桌面上谈就可以的话,军队还有什么用?”说完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屈斌,“你不要伤感了,这些辽人本来就是侵略我大宋,死也是活该,你不要自责,如果你昨日不放火传信,今天躺着这里的就是我大宋子民。”

“屈大哥,你如果不想这样了,我们就走吧!马上去跟他们辞行,”厉雪霜知道屈斌不喜欢这种血腥场面。

屈斌想了想“我们千里迢迢来到塞外,看着这天苍苍野茫茫,广袤无垠之地,我们上哪里去找那个托镖的辽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正当二人徘徊不定之时,三军已经集结完毕,大军收拾东西马上出发去雁门关,旌旗迎风摇摆,兵马士气高振,一个个壮如猛虎娇若游龙,践踏着辽兵的尸体,一路血印开赴雁门,看来此次出征,是欲一战永绝宋辽边境战乱。

杨延昭跑了过来“屈大哥、厉姐姐快上马吧!我们要起程了,兵贵神速,早日打完仗也好让将士们早日回家与家人团聚,此战乃是皇上亲自筹划,为了彻底解决契丹对边境的骚扰,还黎民以太平,下诏分兵三路进行北伐:东路由大将曹彬、崔彦进率主力从雄州出发北攻幽州;中路由田重进统率,由定州攻飞狐;西路由潘仁美和我父帅统率,出雁门关,攻朔州、寰州、云中、应州等四州,最终目标是三路大军会师幽州,与契丹进行决战,此战若胜,日后天下将少有战乱,老百姓就安居乐业了,事不宜迟快上马吧!”

屈斌知道战争也是为了和平,但不愿在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更不要在跟着军队前进了,前面不知还有多少人躺下。

“六郎,我们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我们想回中原去,”厉雪霜就顺着屈斌的心思说。

杨延昭不解,“为什么?你们不是要去辽国查那个托镖顺临镖局的辽人吗?去辽国正好同路嘛?”

屈斌站起来对杨延昭说道:“我不想去查了……”

“为什么?”杨延昭费解。

“哦……现在不是两国开战吗,都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两国交往多有不便,万一过去被当做奸细拿下就不好了”厉雪霜又帮屈斌把话圆回来。

杨延昭想了想“是哈,差点害了你们,万一过去被人认出,那可就麻烦了。”

杨延昭领着屈斌二人来到杨业马前,说明去了屈斌二人去意已决,杨业也不好挽留,命军士取来好酒倒上,大家举杯送行,又给二人牵来两匹宝马作为坐骑,此时鸿雁飞过,杨业弯弓搭箭,只听得弓弦铮鸣,一只鸿雁落地,众人齐声称赞“好箭法……”士兵捡来鸿雁给杨业,杨业接过鸿雁,拔下了鸿雁屁股上最漂亮的三根羽毛,“老夫也没什么酬谢你的,古人说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杨业身无长物,只能寒酸一点,送你这三根羽毛,以后如若有事儿,你可以凭借这三根羽毛来我天波府找我,我若不在了我杨家后人一样应允,只要是正义的,定当竭尽所能,决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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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斌见杨业如此深情厚谊实在是感激不尽,立马跪下“老令公的这三根羽毛重如泰山,屈斌铭记于心,此去征战定当旗开得胜,一举荡平契丹,凯旋而归。”

“何必如此大礼,等此战凯旋之时,在邀你到府上畅饮,”说完调转马头,狠抽马屁一鞭,三军开始出征。

屈斌和厉雪霜二人也骑上马,目送着长长的军队渐渐前行,直至消失在视野之内。

二人也调转马头,往南而走,约走了二三里路,发现前面有几辆车,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看见屈斌和厉雪霜骑马过来,甚是慌张,赶着马车飞快逃跑。

“厉姑娘你看前面的几辆马车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怎么看到我们如此的慌张,跑那么快,”屈斌看那马车有些蹊跷。

厉雪霜也很赞同,“到底有没有蹊跷上前试探一下便知晓,”随即和屈斌快马加鞭追了上去“吁……”还未等屈斌二人开口说话,他们到先说上了,“哎……别追了,我们车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些破旧衣服,身上盘缠也不多,你们就饶了我们吧!”

厉雪霜注视着那几个人,开始怀疑是辽国的奸细,但看衣着打扮不像是契丹人,却也不像是汉人,穿得破破烂烂。

“别误会,我们不是剪径劫道的马贼,你们不用怕,”屈斌也在打量这几个人。

只见其中一个哆哆嗦嗦的拱手说道:“大爷难道是官爷?”

屈斌更是不解:“我们不是官兵,怎么?你们不怕马贼反而怕官兵?”

“这荒凉地界,人烟稀少,哪能养活马贼呀!反而是驻扎的官兵可恶,见什么抢什么,完全是官匪一家,我都被抢过好几次,”那人说着都咬牙切齿。

厉雪霜试探的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既然你们不是官兵我也不怕告诉你,”打开了马车上的箱子,里面全是破旧衣物,而且还臭烘烘的,只见那人拨开上面的烂衣服,下面全是光鲜亮丽的丝绸,“在下李德贵,大辽人也,是专门贩卖丝绸的商人,后面的几车也是一样,全都是装的丝绸,现在战乱频繁,没办法也只能打扮成这样,我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也不知多少次了,算是福大命大吧!被抢过几次,也算是没被伤着性命。”

屈斌一看,原来是商人,心想商人最势利,难怪这么慌慌张张,此时屈斌的心稍微平静下来,与他们一同上路,“那你怎么不请几个保镖?”

“呵呵!后面的几个,我说是保镖,你信吗?”李德贵赶着马车一阵冷笑,“这样长途跋涉,除去一路上的开销、关税、和路上一些山寨的打点,已经没有利润可言,如果在请几个高手,利润不是全被他吃了?只能请几个这样的了。”

厉雪霜回过头去看那几个所谓的保镖,一个个枯瘦如柴,尖嘴猴腮,双目无神,感觉没吃饱饭一样,心想“这几个还不如张有财强壮,也能当保镖?”笑了笑又对李德贵说:“你这几个保镖还挺精神的哈!肯定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汉,你可真有眼光。”

李德贵瞟了厉雪霜一眼,知道是在讽刺自己,也不愿理会,便对屈斌说:“前面六七里就有小镇,看来我们得加快步伐呀!”

“我们又不赶时间,你们早到一天就多些利润,还是你们先走吧!”屈斌说道。

那李德贵也拱了拱手“好的,我李某先告辞了,”说完就扬长而去,速度比刚才见到他们时更快。

一路上厉雪霜很享受和屈斌在一起的每一天,知道回到了中原,屈斌可能就会去找阮玉颜,那时候可能就不会理睬自己,所以更加珍惜塞外的每一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屈斌,嘴角还含着微笑,很是陶醉,很想永远就这样,不愿在回中原。

“你怎么老是一直盯着我呀!”屈斌被看得不自在,厉雪霜也不说话,反正就是微笑着看着屈斌,屈斌实在没办法就随便找了个话题说:“你说刚才那个李德贵也不容易哈,为了赚几个辛苦钱,整日游走在边境,提心吊胆随时有性命危险!”

厉雪霜见屈斌硬要破坏此刻的感觉,也只能瘪嘴说:“是啊、是啊!”说完猛抽了一鞭,把屈斌甩在后面,但是她骑的可是战马,一跑起来就没停,把厉雪霜惊呆了,一下子摔落马下,那马儿还不停下,一直狂奔,屈斌赶紧奔上来。

“你没事儿吧!厉姑娘……”屈斌看着厉雪霜摔在地上也很心疼。

“关你什么事儿,不用你管,”坐在地上把头扭向另一边。

屈斌赶紧上前赔不是,正当屈斌一个劲儿赔礼时,厉雪霜看着地上的车痕,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屈大哥,你看,都是装着同样多的箱子,马车的车痕却深浅不一,难道李德贵后面的几辆车是空的?那他们在掩饰什么呢?难道他们不是……”

“难道他们不是商人,可能是辽国的奸细?”屈斌和厉雪霜眼神相对,英雄所见略同。

“难怪他们和我们说好对答如流,好像事先已经编好了的,走也走得那么匆忙,还故意那样打扮,找了几个瘦猴做保镖让人放低防备,就是让我们不起疑心,”厉雪霜现在想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屈斌一听心中一惊,抱着厉雪霜上了自己的马,两人同骑一匹马,屈斌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轻轻抱着厉雪霜玉腰,厉雪霜也紧紧靠着屈斌的胸口,心中很是欢喜,只是不表露出来,两人沿着车痕追快速了上去。

追了好一阵,终于赶上,只是见到那几辆破车,人和马都不见了,打开车上的箱子,里面全是空的,厉雪霜数了数车的数量,还差一辆,对屈斌分析道:“他们全都弃下马车,骑马逃走,但这里遗下的车的数量不够,我猜定是李德贵那辆车开走了,因为那辆车真的装有一箱丝绸,肯能舍不得弃下,所以赶着马车走了。”

“那就是说我们追上去,说不定还能追上那辆马车,到时候拷问那人,就能知道其他人的下落,”屈斌说话间,有些激动,边说边朝马屁股一鞭,骏马迅速奔跑起来。

一路上追了好久也没找到那辆马车,一路跑来却到了李德贵说的那个小镇上,屈斌二人跑了这么肚子也饿了,便找了间酒馆吃饭,二人刚一坐下,屈斌就发现对面的那间酒馆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好生眼熟,想了一会儿,哦,原来就是刚才李德贵驾驶的那辆,车上装丝绸的箱子却不见了,屈斌就指着那辆马车告诉厉雪霜,“厉姑娘你看,那就是李德贵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呢?”

“呵呵!我也不知道,看来我们要换间店吃饭了,”说着两人起身又换到对面的酒馆坐下。

二人进得酒馆,里面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吃饭,桌上厚厚一层灰,不怎么像是做生意的,一个小二上来招呼也很无理,还没等人点东西,就端了两碗小面上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就这两碗面了,要吃就吃,不吃就到别家吃去。”

厉雪霜哪受得了这种态度,心想“我拿钱来这里吃饭,还要我受气?”抽出摄魂鞭就一鞭抽过去,没想到那小二居然懂武功,感觉后面有风,侧身一闪,避开了长鞭,正打到桌子上,把桌子抽成两半,那小二见厉雪霜动武,立即从桌下抽出刀来,开口一呼,屋里面又冲出了几个人来,个个都手持钢刀,上前问那店小二,“怎么回事儿?”

“这两个不知是哪里来的人,居然在这里动武,”小二答道。

双方对峙间,其中一个却静悄悄的想溜走,屈斌一看就看出是刚才和李德贵一起的伙计,大喝:“不许走。”屈斌马上冲上去想要拦住那人时,却被小二等几人拦住,不由分说一个劲砍来,屈斌没办法只好跟他们动起手来,厉雪霜长鞭在手,哪容易让他跑掉,一挥鞭,套住了那人的脖子,一把拉了过来,而这边的几个人哪是屈斌对手,一阵风卷残云,都歇了菜,全部被打倒在地。

厉雪霜关了店门,点上油灯,“问那跟着李德贵赶车的人,也包括刚才的小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的?李德贵又去了哪儿?”

一开始谁都不说话,只是沉默,“你们可知道什么是‘人彘’?你们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们,人彘就是就是把你们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然后割去舌头,最后扔到厕所里,装在罐子内,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怕不怕?”说完又走到那和李德贵赶车的人身边,拿着刀在四肢上滑动,吓得他嗷嗷大叫。

这些人听了开始有点害怕起来,那跟李德贵赶车的人说道:“我不知道李德贵是干什么的,我们是西夏人,他只是叫我和他一起到边境来就可以给我钱,其他的叫我什么都别问,我就一农民而已,刚才他们走了,我见这些丝绸扔了可惜了,就驾着车运了回来,后来你们就来了,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放过我吧!”

“西夏人?你们来宋辽边境干啥?”屈斌一把抓住店小二。

店小二狂笑着:“你杀了我们吧,我们是不会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