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中午,齐林,山岛夫和武藤烟萝三人依约到了醉仙楼聚餐,张永基却因为不满山岛夫和武藤烟萝怀疑他是内奸之事耿耿于怀而爽约。山岛夫认为张永基应约只会破坏饭局的气氛,不来反而更好。
甫踏入醉仙楼的大门,齐林便不动声色地扫了大堂一眼,共计十九名顾客,不,齐林从所有人微妙的眼神里断定他们全是乔装顾客准备刺杀他的悍匪。
齐林从郭子玉那里知道,刺杀他的悍匪势力是“仇家寨”,齐林特地暗中调查“仇家寨”的底细,他们是以仇家三兄弟为首的一股强盗,专门做些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可谓是无恶不作,磐竹难书。
齐林默默将仇家三兄弟的画像记在脑海里,他发现仇老三便混在这十九名“顾客”当中。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忙不迭笑脸迎上来,齐林很快也认出此人是仇老二。
“三位太君,欢迎,欢迎,上二楼的厢房怎么样?”仇老二笑容可掬。
“这是自然。”齐林叫嚷,“给我们一间上等的包厢!”
仇老二旋即必恭必敬地领三人上二楼一间古香古色的厢房,山岛夫和武藤烟萝看着房内精致的装饰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神色。
“三位太君想吃点什么?”招呼三人坐下,仇老二殷勤问道。
無錯書吧“招牌菜通通的上。”山岛夫豪爽地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齐林举起三根手指叮嘱:“有三样是绝对少不了的,韭菜盒子,酱骨架和三鲜鹿茸羹。还有,来一壶五加皮酒,先上韭菜盒子和酒吧。”
“好嘞!三位太君稍等,马上给你们送过来。”仇老二躬身退出包厢,诚惶诚恐地在外面关上房门。
三人坐下便讨论起“内奸”之事,山岛夫说:“种种迹象表明,张组长有重大嫌疑。当日,我们行动课各组奉命驰援青山组长之时,张组长的卡车为什么慢得出奇?又怎么会那么巧在卡车爆炸的时间点跑去大便?还有,他和康组长换班照顾冯组长,为什么他刚下班不久,医院里便发生凶杀案?一个疑点可能是偶然,两个疑点就有嫌疑,三个疑点基本可以确定为凶手,你们认为呢?”
齐林说:“张组长若然是内奸,恐怕难逃麻生课长的火眼金睛。在答案未揭晓之前,我们不宜妄下定论,以免造成恶劣的影响,伤了同事间的和气。”
“青山组长倒是识大体,顾大局。”武藤烟萝看着齐林,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齐林一边随意跟两人聊天,一边却专心聆听仇老二的脚步声,此时仇老二的脚步声进了厨房,随即他匆匆地关上房门。
“老大,先上五加皮酒和韭菜盒子……”仇老二阴恻恻地笑道。
“一包蒙汗药摆平,子弹都省了。”另一人的语气颇为得意。不必说,此人必是未露面的仇老大。
“老大,这一千八百块大洋到手也太容易,不过瘾儿呀!”仇老三娇声嗲气的。
“犯贱!”仇老大笑骂。
齐林所在的包厢距离楼下的厨房直线距离也就只有十几米而已,普通人肯定听不到什么声音,然而齐林耳力不同常人,几乎听到两人所有的对话。还有一个原因,仇老大和仇老三过于得意忘形,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大。
即使齐林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大概也能猜到他们会在饭菜里下药,所有杀手的心态都是希望能够以最低廉的成本和最省力的方式来达到杀人的目的。
十分钟后,仇老二手持托盘推门而入,托盘里放着一壶酒,三个酒杯,一盘韭菜盒子,他小心翼翼地逐一把托盘上的东西摆放在八仙桌上,笑容可掬,“三位太君,请慢用。”
“小二,等等!”仇老二转身欲离开时,冷不防被人厉声喝住,不由得吓了一跳,须知他是存心暗算别人,那心自然是虚的。
“太君还有……什么吩咐?”仇老二的语气有些颤抖连头都不敢转过来,他担心已经被识破了。
“有劳把门关上。”齐林面带微笑,语气亲切。
“是,好的。”仇老二不由得放下心中大石,他本来就有意关门,心里埋怨这个“太君”简直多事,害得他虚惊一场。
仇老二躬身退出,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关上房门,既而隐伏于房门左侧,屏息静气地偷听厢房内的动静。
“来!来!来!山岛组长,武藤组长,吃韭菜盒子,喝酒!”
仇老二听出开口之人正是喝住他并吩咐他关门的那位太君,他脸上不由得泛起阴险的笑容,心中得意地调侃:“尽管吃吧,喝吧,这是你们的断头饭。”
这时仇老三带着四名悍匪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隐伏于房门的右侧。
“我的头好晕……”
“酒……
“被人下药了……”
一个杯子碎地的声音。
接着,厢房内陷入沉寂。
仇老二和仇老三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推开房门,却见齐林三人昏迷趴在八仙桌上,仇老二和仇老三放声大笑。
从厨房走出大堂的龙老大听到楼上两位兄弟的笑声已知此事十拿十稳,不由得心下大喜,笑容满面。他正准备踏上楼梯的时候,楼上陡然响起六下急骤的枪声,龙老大骇然失色,情知事情败露,果断对大堂里的部众下令:“抄家伙,攻上去!”
二楼厢房里,龙老二,龙老三和另外四名悍匪中枪倒毙。龙老二和龙老三皆是脑门中枪,他们脸上依然保留着僵硬的笑容,死不瞑目。
八仙桌底下四把手枪兀冒着白烟,齐林手中两把,山岛夫和武藤烟萝各一把,三人同时“醒”过来。
“这点伎俩实在幼稚得很。”武藤烟萝冷笑,适才仇老二出房之前所表现的一丝恐惧,让武藤烟萝看出了问题,三人假装中毒引他们进来,然后骤下杀手。
武藤烟萝和山岛夫一起冲到房门,齐林径直打开窗户跃下,落在一楼一扇窗户旁边,此时酒楼里骤然响起枪声,齐林透过窗户看入酒楼时,已经有三名悍匪中枪倒毙在楼梯上,大堂里也有两名悍匪中弹身亡,另外九名悍匪纷纷散开找障碍物隐身,龙老大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不时向二楼放一枪。
齐林在一楼窗外双枪齐发,九枪连爆九名悍匪的头,第十枪射向龙老大时,龙老大迅速绕柱子半圈侥幸避开子弹,齐林拔开一枚手雷弹抛到柱子下面,龙老大被炸得惨叫飞起,摔下地时浑身是血,一命呜呼,至此所有悍匪被消灭干净。
齐林翻窗跃入酒楼大堂,武藤烟萝和山岛夫并肩从楼梯走下大堂,便在此时一支日军的巡逻队十三名士兵冲入店门,适才的枪声惊动了他们。
武藤烟萝和山岛夫刚从楼梯下到一楼大堂,顿时听到门口的方向响起了一大片惨叫声,抬头望去,却见十三名巡逻士兵全部倒毙,随之有六把飞刀从门口射入,刹那间武藤烟萝分明看到两把飞刀射向她,两把飞刀射向她身边的山岛夫,还有两把飞刀射向着朝他们走过来的“青山齐林”。
千钧一发之际,齐林连开两枪,恰巧将射向自己的两把飞刀击落,与此同时他右脚一勾,一具悍匪的尸体当即飞起,恰巧挡住了四把射向武藤烟萝和山岛夫的飞刀。
飞刀来势太快,武藤烟萝和山岛夫根本没得及反应,若非“青山齐林”眼疾手快,他们必定亡于飞刀之下。武藤烟萝浑身颤抖,山岛夫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两人惊魂未定。
冷不防一个戴着钟馗头像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门口,他踩着日兵的尸体从容地踏入醉仙楼。
“钟馗面具人!”武藤烟萝和山岛夫不约而同地脱口惊呼。
齐林向钟馗面具人直接开枪,钟馗面具人倏忽抓起地面上一具日兵尸首,挡住了三枪。齐林猛然下意识转头望向窗户,不由一怔,这时郭子玉正站在窗户外朝他放了一下冷枪,齐林身子一个旋转避开了子弹的攻击,武藤烟萝疾迅向窗户连开几枪,郭子玉已然伏下身去。
山岛夫拔开一枚手雷抛向钟馗面具人,同时钟馗面具人射出一把飞刀,接着齐林朝手雷弹开了一枪。子弹和飞刀分别同时击在手雷弹的一边,瞬间子弹的威力将手雷弹击撞向钟馗面具人,对方识得厉害,一个后纵跃出酒楼,手雷弹落在地面上众日本士兵的尸体中爆炸,血肉横飞。
齐林第一个跳出酒楼,左顾右盼已经不见了钟馗面具人和郭子玉的踪影。
武藤烟萝,山岛夫冲出醉仙楼,来到齐林身后。武藤烟萝顿足,颇为颓丧,“杀害我叔叔的钟馗面具人,我做梦都想要捉到的钟馗面具人就在我面前,我却……毫无还手之力。”
“钟馗面具人实在太可怕……若非青山组长在场,我和武藤组长都没命了。”山岛夫拍抚胸口,犹有余悸。
“青山组长,多谢。”武藤烟萝由衷地向齐林鞠躬,感激之余,也面带愧色。
“大家都是为天皇效力的帝国军人,客气话就不必多说了。”齐林叹气,“可惜,钟馗面具人逃掉了!”
“青山组长,刚才向你开枪的人是不是郭子玉?”武藤烟萝问道,她曾经见过郭子玉的画像。
“是她。”齐林无奈地点了点头。
郭子玉原本答应不会现身,齐林想不到她会食言,所幸她全身而退,她的现身反而令这出戏更加逼真,这倒让齐林喜出望外。刚才那个钟馗面具人自然是犬养五郎所扮,今天这出戏便是专门做给武藤烟萝看的。齐林提前让穆春竹在疾风营里散发一条消息,近日八队盟会派人对日本鬼子“青山齐林”展开刺杀报复行动,不久前郭元重伤不治的消息刚在疾风营里传开,青山齐林杀死原“八队盟”的八位队长,他的名字在东北义勇军里已经恶名昭著,疾风营对青山齐林展开刺杀报复完全在情理之中,齐林相信潜伏在疾风营里的那名暗影社特务很快会把情报传回暗影社,继而传到武藤烟萝的耳里。
如今从武藤烟萝的态度可以看出,齐林设下的这个局成功了。此局既灭掉无恶不作的“仇家寨”,又让齐林摆脱了武藤烟萝的疑心,可谓两全其美。然而,武藤烟萝发现了郭子玉,等她回闪电别动队肯定会通过渡边浅山向关东军请示加派人手在奉天城内外搜捕郭子玉,所以他必须尽快通知郭子玉离开奉天城。
齐林知道,犬养五郎正在做陷害“替死鬼”的工作,相信今天之内会有结果,这个“替死鬼”不是别人,正是没有应约饭局的张永基。
回到闪电别动队后,武藤烟萝第一时间向渡边浅山汇报醉仙楼的情况,渡边浅山听罢着实吃惊不小,武藤烟萝直言昨晚便收到暗影社的情报,疾风营正在积极准备刺杀青山齐林,为死去的八位队长报仇,她万万想不到行动来得如此之快。武藤烟萝透露行动课各组长在数日前便约好今日中午在醉仙楼的饭局,断定是别动队里的内奸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疾风营,让疾风营提前布置刺杀计划。武藤烟萝正式排除青山齐林是内奸的可能性,转而将矛头指向张永基。武藤烟萝本对张永基有过种种怀疑,今天张永基不赴饭局,好像早就知道有刺杀事件发生似的,这无疑又加重了武藤烟萝的疑心。
渡边浅山告诉武藤烟萝,麻生课长已经发现张永基有问题,便在刚才下令让犬养五郎去搜他在奉天的府邸。渡边浅山本来就对青山齐林信任有加,且寄以厚望,先前武藤烟萝对青山齐林的指证多多少少让他心里不踏实不痛快,此刻武藤烟萝排除青山齐林的嫌疑,无疑让他松了一口气。
武藤烟萝心想连麻生课长都认为张永基有问题,那么她就更加坚定张永基必是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