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学员，工作的脚步并没有停歇。改革的靴子哐当落地，陆军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的改革终于在这个夏天推进到了军事院校。可喜的是以防学院和乌鲁木齐、昆明民族干部学院为基础调整组建陆军边海防学院，由任职教育培训改变为学历教育，领袖关于建设强大稳固的边海防思想在本轮军改中得到了充分体现。但是所有的干部也都将面临新一轮的调整，机关精简，教员队伍压缩整合，基层干部队伍则需要优化。
依据考核结果定编定岗，所有的岗位设定了任职资格，任职经历单一和与岗位需求不相符的，将面临分流转岗和编余。没有合适人选的，还要从边海防一线部队选调干部。
队长和教导员开会回来，走过空荡荡的楼道，往日孩子们紧张的生活已成为脑海里的过往，他们如同出窝的小鸟，已经开始放飞梦想。而现在两个十八年的老兵，送走了他们，也面临新的选择。这个消息，一年的等待中感觉煎熬，如今一锤定音，又感觉好快。两人拿着下发的志愿填报书，沉甸甸的，如同回荡在楼道里空落落的脚步声，又一次走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两个孤单的背影，未发一言。
又是队长办公室，如同以往的面对面坐着，两人都低头看着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志愿表。编余不是他们的选择，谁都知道编余意味着离开部队。十八年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个短时间，迄今生命一半的时间都是穿着这身军装，都是在这种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激情度过，工作、上学、调动，都是为了那个当初朦胧现在真实的军旅梦想。青春定格在军营里，他们都已经习惯了部队的直爽、硬气、和谐和亲切。如果不是能力素质跟不上，岗位受限等原因，他们不会选择离开部队，这是两个人早已谈过很多次的话题。况且，一个博士，一个硕士，他们还没有尽情发挥。
上级政策下来了，合训分流学员到此终结，和国防生政策一并成为历史。校本部招收四年制本科生，队干部需要的是在边防、基层有实际工作经历的年轻干部，这三个条件，两人都不符合。队长是没有边防工作经历，两人都是任职时间偏长、年龄偏大的干部。机关还在精简人员，教员在整合，且俩人都没有技术职称，显而易见，留在院本部是不可能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两条路，一是到分校区带干部轮训队，二是到边防部队代职。似乎需要选择，但又没什么过多的选择。
两人都是长期两地分居，都是三年前从部队选拔调动来学校的，家庭的生活基础刚刚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建立，队长买的新房还没来得及装修，就面临这样的局面。
“队长，你去哪里？”教导员问。
“和搭档在一起！不离不弃！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队长笑着试图打破两个人的沉闷。
教导员说：“说正经的！如果你想再进一步，依据现在的政策，似乎你只能边防部队交流代职，而这次代职的单位也只有新疆和西藏两个方向。”
“是啊。”队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有这个选项。你呢？和媳妇商量了吗？”
教导员说：“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估计她也在想。我俩这双军人分居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辛苦太多，好不容易依据政策把我选调到学院，在一起才三年，又面临这样的情况。何况在学员队这三年，跟没调回来能错多少？”
队长说：“我们都没得选择，困难只能克服了，前期在报纸上看的部队移防的感人事迹，如今落到了我们身上，我们都不能退缩。我们为之奋斗的这身军装就像十八年前酿的一坛酒，时间越久越香，舍不得脱，除非哪一天真的跟不上形势干不动了，我们立即转身，豪不犹豫。只要组织还需要，家庭的困难都不是困难。”
教导员说：“或许是吧，面对很多选择的时候，简单明了一些，相反不用那么纠结。”
教导员又问：“新疆西藏你选那个方向？”
队长说：“西藏吧，去了以后向咱们的学员报个到，队长也来了。当初教育他们戍边卫国，不能轮到我们自己了又怂了，说的和做的不一样，成了笑话。去了一个我，至少向咱们的几百个小鸡仔证明，我们对边防的信念一直没变。”
無錯書吧教导员说：“那我去新疆校区，你负责西藏片的小鸡仔，我负责新疆片的小鸡仔。让他们看到两只老母鸡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持续炙热、连续勇猛的队魂。”
队长说：“就这样吧，仗剑天涯，不忘初心！就是又得辛苦家属了。”
一阵沉默，两个人在志愿书上填上了西藏边防和新疆校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