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寻显然是高估了他自己的记忆力，更何况他还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所以那家蛋糕店两个人并没有找到。
“你真的要过去吗？”宋小雪抓着方向盘的手有点用力，车也开的很慢，颇有点不情不愿的意思。
穆寻对于即将过去的地方有种莫名紧张感，他的手心开始冒出薄薄的汗，在宋小雪问完许久，他才深呼吸后说道：“去吧，听穆警官说，我在那儿也住了好几年，看看能不能想起来点什么……”
宋小雪看了他一眼，像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稍微的开快一点，争取在到家之前让他有充分的考虑时间。
“我看过你爸的照片了。”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近在眼前，穆寻却是在找突兀的黑暗。他说话的语气没有平常时候的轻松，反而带着些沉重和困惑。“我当时的反应很奇怪，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头很疼，疼的不能忍受，当时我觉得自己只差一点点就要昏过去了。”
“人在经历巨大的心理创伤或者重创过后，出于保护自我的本能，会忘记先前发生过的一切。但是受到熟悉事物刺激的时候，会产生类似的情况。你当时有想起来什么吗？”
穆寻摇摇头：“没有。”
“快要到了。”宋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快了车速，她说完话后，穆寻才发现车在减速并且进入小区。
無錯書吧小区前排是独栋的小别墅，彼此之间有绿化隔开，每栋配了一个院子。
宋小雪进她自己家总归比在穆怀城那小巷子里转省劲，车一路开到院子门口她先下了车去开院子的门。
穆寻盯着眼前这栋房子试图找寻一些熟悉感，但是很遗憾，他对于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宋小雪打开门开了客厅里的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门口，连同宋小雪的影子也长长的拖了出来，影子晃动的时候，穆寻有种屋里人来人往的错觉。
她在屋里忙活了好一会才出来把车开进去，边停车边催穆寻：“下车了，赶紧把东西拿进去，冰箱我刚插上电，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呢。”
穆寻慢吞吞的推开车门下去，有点恍惚的盯着那扇敞开着的门看，宋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在想什么呢？”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屋里会有人等着我。”
宋小雪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有些哽咽：“我也有这种感觉，只要屋里灯开着，就感觉会有人在等着你回家。”
“别哭别哭，我会帮你找到他的。”穆寻拍了拍宋小雪的头，拉着她往里走，然而他的脚步却一样有点沉重。
客厅里和穆寻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所有的家具都用了白布蒙着，窗帘全都拉上了，整个客厅都是惨白的一片。
宋小雪提着食材往厨房那边走，边走边说：“我不经常回来，怕东西坏掉就先蒙上了，你要用直接把布拽掉就好了，我有请人定期打扫的。”
“这栋房子太久没有住人了，生气都没有了。”穆寻只把沙发和餐桌上面的白布拽下来，随便收拾了一下直接奔着杂物间去了，等到他伸手去开杂物间的门时，才恍惚醒来，自己走的太轻车熟路了。
这种感觉让人隐隐不安，他把东西往里一丢直接关上门走了，从这边到厨房需要经过空荡荡的客厅，穆寻走的时候脚步都在不断加快。
宋小雪正在从橱柜里拿出餐具清洗，听见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穆寻摇摇头，接了拿了边上的菜开始洗。
他前一段时间没事情干的时候帮穆怀城洗过菜，虽然煮饭这一项他不熟练，但是总归还是不能让宋小雪今天晚上饿着肚子。
“晚上煮面还是煮粥？”穆寻问。
“煮面是不是要快一点？”宋小雪看了看食材，指着虾说：“吃面吧，好像虾不能放。”
“那你先烧水，我把虾剥了。”穆寻自己也饿着肚子，但是不动手只能继续饿肚子。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两个人龇牙咧嘴的端着大汤碗往餐桌上放，一放下穆寻就甩着手嚎：“烫烫烫……早知道就不先烫碗了，这面汤一倒下去烫死了！”
“总算是能吃了！”宋小雪捏着耳垂坐下来，然后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条吹了吹，小心的咬了一口尝尝。
“……”
吃完一口就不说话的宋小雪让穆寻心里没底，按说两个人都是按照教程做的，再差劲能差劲到哪里去？
“说话！”穆寻拍拍桌子，示意宋小雪好歹给个点评。
“明天还煮这个面！好吃！”宋小雪突然笑了起来，让穆寻猝不及防。
他猛的一个白眼翻上去，哭笑不得：“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煮砸了。”
“吃饭吃饭！”宋小雪应该是饿着了，一大碗面让她给吃了个精光，穆寻还在细嚼慢咽的时候，她已经端着碗去盛汤了。
这面条穆寻真心觉得一般，没有宋小雪吃上去的那么美味，所以他吃的慢吞吞的，但是宋小雪太过捧他的场，让一向厚脸皮的穆寻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这吃的有点多了，当心晚上积食。”穆寻把青菜拨到一边，他明明小心的避开了，却依旧给盛到了碗里。
宋小雪伸筷子夹走了那些青菜，叼着青菜梗回答：“那你等会儿跟我去散步呗，这边晚上有挺多人散步遛狗的。”
“嗯，等会儿我就去找根绳儿。”没了青菜，穆寻吃饭的速度都提了上来。
宋小雪吃饱了心情都好了，她捧着碗问：“我们家又没狗，你找绳干什么？”
“自己想。”利索吃完面，穆寻开始收拾碗筷往厨房里走，洗碗这件事他已经是轻车熟路，锅碗不用多做碰撞，上面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
宋小雪幽幽的从厨房门边探出半个头，盯着摆放碗筷的穆寻说：“绳子你留着自个儿上吊用吧。”
穆寻洗了手作势要打她，宋小雪迅速躲开然后跑出去喊：“你快一点，再晚就没人了！”
“知道了，催什么催！”穆寻擦干手上的水，像个磨磨唧唧的老妈子一样，检查了厨房的水电，又关了厨房和客厅的灯，最后蹲在门口穿鞋。
等到换好鞋，宋小雪已经在院子里蹦哒来蹦哒去的催促他了，“好了没有啊！你好慢呐！”
“走了！”穆寻已经被她催了两遍了，再不走怕是耳朵得起茧子，难得宋小雪今天高兴，还是不要让她太扫兴了。
她这三年来守着这栋空荡荡的房子，应该是很期待有人能过来陪陪她的，穆寻很难想象，宋晨失踪的时候她才十六岁，那么她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穆寻看不见的这三年的。
以她对穆怀城的恐惧程度，恐怕穆怀城也根本没怎么管过她。
“宋鹅毛，你跑慢点。”穆寻出神的工夫，宋小雪已经跑出去挺远一段路。
宋小雪停了下来等他，撅着嘴嘟哝：“你说你现在身体都差成什么样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走个路还这么慢。”
“年纪大了，十公里跑不动了。”穆寻对于上一事件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宋晨开车走了，他自己徒步十公里的事。
“你活该，让你不要去上班在家陪我玩你非得去。”宋小雪把地上的落叶一脚踢飞出去，但是那树叶很轻，飘出去之后又飘了回来。
“原来你也知道那件事。”宋小雪从未在事件里出现或者参与过，因此穆寻下意识的认为她对于所有的事都不清楚。
“我知道的多了！”宋小雪得意一昂头，“从你跑十公里之后的事我都知道！”
“那你跟我说说，都知道些什么！”穆寻索性也不走了，走了石凳坐下来。
宋小雪在他边上坐下来，摸了摸石桌上的灰，发现挺干净之后把手臂放在了上面，“事情太多了，真要我说说不完了。”
“挑你觉得有趣的说！”穆寻至今没收到确认信息，他也不清楚先前和叶鸢查找的内容对不对，齐严静已经死了，本来应该轻而易举找到线索解开迷题的，但是却突然中断了。
“有趣的。”宋小雪托着下巴想了想，“嗯……大概是我中考完放暑假那会儿吧，事情闹得还挺大的。就是网上突然会公布一些人不好的消息，然后别人就会疯狂的去骂这个人，隔几天就会发公布一些消息出来，那些消息最开始还好，到后面都是隐私了。”
“狗仔队？”穆寻试探着问。
“不是那些人，是更奇怪的人。”宋小雪摆摆手，有点难以形容的在那里比划，“这比狗仔队公布的可怕多了，好多隐私都是负面的，虽然很快就会被封，但是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而且被公布信息的人，全部都死了。”
“等一下，先让我想想。”穆寻突然伸手制止宋小雪继续说下去，他突然想起来齐严静手机的那些照片和报纸，报纸上的确出现过不少自杀事件，但是说的都很隐晦。
宋小雪凑近他，歪着头问：“你想到什么了？”
“时间，这些事的发生时间是不是四年前？”穆寻说着摸出了手机开始翻找电话薄，他要打给穆怀城。
宋小雪没有犹豫，直接回答：“时间是四年前。”
恰在此时穆怀城的接电话了，“什么事？”
“给我看一下叶鸢整理的那些资料，看看第二份，也就是四年前大概从七月到九月之间的那一份，看看报纸内容是不是有很多自杀事件。”
穆怀城陷入了沉默，穆寻等了一会才听见他说：“不用看了，那件事我知道，你回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