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脸面!你要什么脸……啊、啊?”
一个身着锦绣华袍的肥头大耳,一肉巴掌便把他身前一个油腻的中年小个子给拍倒在一旁。
话虽是如此,但只要是个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这肥头大耳身虚体弱的很,一巴掌哪能有那么大的劲力,分明是那个油腻感十足的中年人在一旁“默契配合”的结果。
被拍、假倒在地的油腻男脸上,乍一看上去,并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地愤怒和羞辱。
只见他此时低着头,似乎很疼痛地哼哼了两声,然后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半捂着脸,最后,又沉默地站在了肥头大耳的身后。
肥头大耳努力地睁大,豆大点的眼睛,回头紧紧地盯着油腻中年男子的脸上,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但这,很明显是徒劳的。
油腻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懦弱”、“畏惧”的样子,这让他不禁有些大感恼火。
“黑童啊!不但树的规矩是规矩,我的话呢,在这里,也一样是规矩呢,你懂了么?”
肥头大耳费劲地扯了扯紧贴着脖子上的衣领。
这套金锦绣,他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是真正的秀有各种规格的金丝在上面,唯一不好的就是紧了点,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的体型太过胖大,就算缝制这件金袍的是裁缝届中的好手,在美观与身型的衡量上,对方也是尽了自己生平最大地努力了。
油腻男低眉垂首,斜睨着眼睛看向地面,在微不可察的眼角余光里,瞥了下身前的那个大胖子后,用十分恭敬的语调,严肃地回应道,“举子大人说的是,为了完成树已发布的任务,我们任何一个人,无论使用任何手段,都是一定要完成的。”
“没错,哼,哼!这就是我们的宗旨。”
似乎是真的找不到眼前这个手下的任何一点问题,肥头大耳也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怀疑,回应似地哼了一句。
“是的,大人,树影与我们同在。”油腻男子也赶紧小声地对应了一句。
……
高飞带着白小胖,穿梭在热闹、忙碌的人群中,两人一身富遮奢的装扮,让哪怕是已经有些拥挤的人群,也不自禁地分开了一条小路。
高飞毫无察觉,白小胖倒是注意到了这些,并且十分得意地在人群中晃荡,分外能嘚瑟。
大理皇城是天子脚下,路上的街面大多是铺着各种石料,除了色泽有些破旧,其他的倒也显得很是齐整和阔落。
两侧的店家门口,都有十分机灵的店小二在奋力吆喝,还有数量更庞大、依附在道路两侧讨生活的小贩们,熙熙攘攘的,鸡鸣起,月升归。
大包小件的,后面还雇了辆小推车,紧紧地跟在他俩身后。
小推车的主人,是一个略微上了点岁数的老人,将近六十出头,一身浆洗的发白,却没有一处补丁的短袖粗布袍。
老人很有精神,虽然瘦削了些,但看起来却很有力气的样子,一副平静地粗糙褶皱脸孔,此时内心却是很开心。
眼前这两位不知底细地富家公子,给的酬劳可不算少。就像这样只是跟着后面,推些小物件,一天就足有半钱银子的收入。
在这里,能换成五十枚大铜板,要是肯多费些心思,去野市,更是能额外多换上两到三枚的劣铜子。银子换铜板终归是要有些差价的,老头心里暗自盘算着,腿脚却不慢分毫,紧紧地跟在那个小白胖子身后。
各种好吃的、精巧少见的小物件,让高飞两人看的那叫一个眼花缭乱,高飞手上是不缺银子的,至少在他看来,他手上的银子和这大理皇城的“淳朴“、“厚道”物价相比,无论是放在谁身上,都会很有消费底气的。
周围小贩、老板都是识货的,个顶个的眼精,看到这二人一身穿着,外加身后大包、小件的,个个都是欢喜的很,满心期待这二人能从街对面往自己这边来,好大发利市。
可以说,此时此刻,整条闹市街,高飞和白小胖两人几乎算是最靓的那两个仔了,不但吸引着商贩们的目光,就是行人,还有两侧酒楼临窗酒客们的视线,也有不少被吸引过来的。
有羡慕的、有审视的,几乎各种目光交织在一起,高飞也突然注意到了这个,他内心感觉到有点不妥,但又没办法做些什么,只能尽量加快脚步,朝着闹市尽头走去。
而白小胖则是愈加兴奋起来,高高挺着胸膛,昂着脑袋,满脸肥笑,眼中尽是得意和骄傲。这就是咱逍遥内宗高飞师兄的气场,无论到哪里那都是这个,小胖子心里暗暗顶了下大拇指。
“齐兄,眼前这位如此奢浪的公子是谁啊?小弟在咱这大理皇城可是从没见过啊?”一岁数不大的白面小书生手拿折扇轻轻地在窗沿上点了点。
齐升宣微眯了些他的双凤眼,原本目中的凝视也顺着对面这位白面小书生的话回转了过来。他对面这毛头小子年岁不大,却是都御史府出身,前些年便已和他一样是皇城知名的举子了,要不是年岁着实小了些没有参加上一届的会试,否则会试榜上必然有他,而且有很大可能会位列三甲。
齐升宣心中思量极快,口中低声回问道,“范仲小兄弟,近几天你也应该听闻到了那件事关天下文人的大事吧?”
無錯書吧白面小书生嘴角撇了撇,他最是不喜把他和什么小字提到一起,虽然他年岁小了些,但志气、身世、手段、文采个个不差于人,尤其是在大理皇城。同时,他出身都御史府,虽非长嫡,却一样是嫡子第二,况且他的外公是当朝丞宰,就算不走科考的路子,单凭举荐也是能轻而易举的几近一步到位。“明岁春闱新加的恩科么!倒是听家里老大人说过,来的很突然,似乎是陛下并没有事先同六部以及其他任何人有过什么风声,突然就做出的决定,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是要秉承圣意,不过倒真是让这一期的一众举子、贡人们捡了一个大乖,也不知是托了谁的脸面、谁的福!嘿嘿。”
齐升宣瞳孔微晃,眉头、脸色却不带半点变化,他是很不喜这官油子的话和这有些不着的论调,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很有天资的后进小辈身上。当然,他一样也有着很深的好奇,这场让几乎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春闱恩科究竟是怎么来的。他的目光再次掠过窗沿,掠过楼下街巷正风头一时无两的高飞、白小胖二人,定定地盯在了一株大柳树上,大柳树此时早已叶枯枝折,一副斑驳不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