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凌瑶一行走后。
残破的镇诡大殿内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沈大帅、包大学士,告辞!”
九公主楚雨目光流转,心虚地望了沈虎一眼,竟是转身离去。
眼看着被识破了女扮男装,楚雨面子上有些抹不过去,尤其是面对着自己心仪的情郎。
黑黄的人皮面具下。
她一张俏脸已经羞得通红,哪里还有监军大人的威严模样。
好在。
有着人皮面具的遮掩,让她勉强维持着几分风度。
只是。
接下来面对沈虎,让她觉得很是尴尬,不好再作停留,只能暂时逃避。
噗通、噗通——
九公主楚雨小心脏噗通噗通直挑,脚步沉重,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
只觉得。
自己的后背被沈虎火辣辣的目光烧灼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汗流浃背。
情愫暗生?
沈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竟是莫名其妙冒出了这四个字。
两世为人的他哪里不明白。
这个楚风雨可能对自己情愫暗生,不然的话,刚才那火辣辣的眼神又作何解释?!
想到此处。
沈虎心头的块垒顿消,再也没有了心头发麻的感觉。
我说呢?
原来这个楚风雨是女扮男装,被一个女人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哥哥我心里舒服多了。
念及此处。
沈虎莞尔一笑,只觉得周身都轻松了许多,饶有兴味地目送着九公主楚雨远去。
“楚监军慢走!”
沈虎唯一觉得纳闷的,就是楚风雨真正的身份了。
定西州边军黑石戍堡的戍尉。
镇诡军的监军。
一个是大乾最边关的、险要的戍堡的戍尉,官职不大,却极为重要。
一个是镇诡军的监军,这个官职相较于黑石戍堡的戍尉,高了很多级不说,其重要度更是直接碾压小小的戍尉。
咦——
这个对我情愫暗生的楚风雨到底是什么人物?
蓦地。
沈虎脑海中灵光闪现。
楚?
这可是大乾的皇姓?
大乾的皇帝是楚恪,这个楚风雨难道是皇室的公主?
沈虎心下沉吟着。
他这个坐火箭升上来的镇诡军副帅,在京师里并没有什么根基,对皇室成员各自的身份也并不清楚。
寻思了好一会儿。
沈虎还是没有想出来这个楚风雨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不过。
想起楚风雨望着自己的火辣辣的眼神,深情、灵动,而又不失狡黠,沈虎不由得心里美滋滋的。
明亮有神!
沈虎觉得这双眼睛的主人,肯定也是难得的美人。
“曾因酒醉鞭名马,又恐情深累美人。”
沈虎心底忽然浮现出这么极度自恋的一句诗,前世里的网文将这句诗都用滥了。
还早!
咱才十六岁呢,过几年再说。
沈虎心下自我安慰着,让自己荡漾着阵阵涟漪的心湖瞬间平静了下来。
诡异现世。
这个世界越来越恐怖。
沈虎目前最为关注的,是尽快积攒能量点,领悟武道奥义,尽快突破武宗的境界。
毕竟。
唯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此刻。
一旁的大学士包青云不紧不慢地捋着黑漆漆的长须,笑吟吟地望着楚风雨的背影。
他已经猜出了楚风雨的真实身份。
楚风雨。
楚雨!
大乾皇帝楚恪唯一的胞妹、大乾九公主楚雨殿下。
原来这新任的监军居然是女扮男装的九公主,怪不得浑然没有将国师的天才弟子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
大学士包青云目光扫向了若有所思的沈虎,目光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心下暗暗思索着。
皇帝派九公主来做监军,到底有何深意?
皇帝陛下虽然年轻,心思可是深似海,莫非是这沈虎......有可能,极有可能。
念及此处。
大学士包青云欣慰地一笑,惬意地捋着黑漆漆的长须,眼神里满是温暖的味道。
沈虎。
可不仅仅是武道修炼的天才,对儒道奥义的领悟也是惊人,更是我破境的福星。
若是九公主能和沈虎结为连理。
幸事!
实乃大乾的幸事!
寒冷的小风吹过,吹动包青云漆黑如墨的长须微微颤动着。
想起国师一众弟子们冷傲、甚至骄狅得目中无人的表现。
包青云心里很是纳闷。
在他的印象中,国师的这些弟子们,尤其是国师最钟爱的女弟子凌瑶,为人冷傲是不假。
可是。
他们的言行举止不应该如此没有分寸,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没有教养的泼妇俗汉一般。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国师冯星罡、大乾的擎天之柱,他的心思深沉似海,难以捉摸哦!
大学士包青云心头默念着。
面上再次堆起了春风和煦般的笑容,趋前一步,和沈虎热络地客套起来。
初次见面。
大学士包青云却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直接向沈虎介绍起了京师的局势。
沈虎回之以善意的微笑。
听得连连点头。
一番交谈下来,沈虎对这个世界,对大乾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
此刻。
观星塔顶层的汉白玉八角平台上,呼啸的寒风吹不散国师冯星罡浓浓的酒意。
美酒!
葡萄美酒!
犀角杯中的葡萄美酒殷红如血,一杯饮下,又一杯满上。
一个时辰。
国师冯星罡已经连续喝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知喝光了几桶窖藏的葡萄美酒。
沉醉!
国师冯星罡醉了,醉得双眼迷离,头脑中的意识都模糊起来。
陈曼曼!
腐尸教的教主陈曼曼,那瓷娃娃般精致的小脸在他眼前却越来越清晰。
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熟稔,却又如此陌生。
“陈曼曼,这么多年了,老夫可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天地大劫,你们所说的天地大劫难道真的就要降临了么?”
“可怜,这天下亿万万生灵何辜,竟要承受如此的灾难!”
“诡异,越来越恐怖的诡异,就是天地大劫的先兆么?”
呢喃间。
国师冯星罡迷蒙的醉眼猛地一亮,宛若两道雪亮的闪电扫向了镇诡军残破大殿的方向。
“瑶儿丫头,呵呵——”
“她这是......嗯,这才是瑶儿的本性吧......不!”
“昨夜归来,她还是三品大武师,人家沈虎已经晋升成为一品大武师喽!”
“意难平,这小丫头是意难平哦!”
国师冯星罡摇晃着脑袋。
满头的银发随风而舞,呼啸的寒风吹不散他满身弥漫的酒意。
“沈虎......这个小子,老夫竟然也看不透!”
“不过,他一身正气,对,很像儒家的浩然正气,又是武道修炼的顶级天才!”
“越挫越勇,越战越勇,突破、晋升,就像是闪电般的速度。”
“别人苦苦修炼数十年都不得寸进,而沈虎这小子却轻松得如同喝凉水一般。”
“变数!”
“天地大劫降临前,我大乾终于降临了一个变数!”
“陈曼曼,你怕是想不到吧!老夫知道你想害死他,有老夫在,你休想。”
残破大殿中。
矫健的少年正和大学士包青云谈笑风生,两人恍若多年不见的老友,相谈甚欢。
笑意!
醉蒙蒙的笑意在国师冯星罡眉梢眼角弥漫开来。
霎时间。
他神色一肃,抬头望向西北的方向,双眸中放射出两道愤怒的冷芒。
“陈曼曼,你这是找死!”
话音未落。
一道雪白的身形宛若闪电般忽地飞向了万丈高空。
眨眼间。
轰、轰、轰——
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道道毁天灭地般的闪电劈向远方。
远方的天际。
恐怖的墨绿色铺天盖地,尸毒绿雾将方圆万里的距离照彻得阴森而诡异。
轰、轰、轰——
一道道霸道凌厉的闪电劈向尸毒绿雾,将之震得一团团溃散。
散而不消。
尸毒绿雾卷土重来,竟是如同恐怖的妖异再生妖兽一般,向着一道道闪电悍不畏死地席卷而去。
电闪雷鸣!
狂风暴雨!
大乾京师密集的雨点噼噼啪啪地呼啸而下。
墨绿!
一个个雨点竟是浓浓的墨绿色,让人一望之下心悸得毛骨悚然,简直无法站立。
嗡——
守护大乾京师的惊神阵骤然绽放出璀璨的金光。
光罩!
蔚为壮观的金灿灿光罩笼罩着大乾京师。
嗤啦啦——
一个个墨绿色的恐怖雨点打在光罩上,嗤啦啦作响声中,化作一道道青烟散去。
顷刻间。
整个京师的上空烟雨迷蒙,天空中的恐怖的墨绿交织着灰色的烟气。
京师的大街小巷。
处处光线昏暗,人心惶惶,寻常人纷纷躲在了家中关门闭户,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嗯?!”
就在墨绿色恐怖雨点落下的瞬间,沈虎心头的战意忽地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飞掠!
他想要飞掠向天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不料。
身子如同被钉死在地面上一般,竟是无法离地半分。
惊神阵!
沈虎心下肃然,本能般地察觉这是惊神阵的伟力,阵法被激活,将京师之内所有人的修为牢牢限制。
“惊神阵,厉害!”
“变天了......天地大劫,真的快要到了么?”
“武宗......我沈虎还没有突破到武宗境界呢?!”
仰首望天。
沈虎心底无声地呐喊着,倔强的眼神里只有战意,没有丝毫的畏缩和胆怯。
~~
次日。
恐怖的暴雨停歇,惊神阵沉寂下来。
观星塔。
国师的弟子们沸腾了,一个个欢呼雀跃,亢奋得无法自已。
就连国师众弟子中、唯一留在观星塔的武宗火灵子,古板的面庞上也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凌瑶!
这一切都是因为国师最钟爱的女弟子凌瑶竟是晋升到了一品大武师的境界。
并且。
凌瑶领悟了一丝武道奥义,隐隐之间,随时可能突破到半步武宗的境界。
清香扑鼻的静室中。
凌瑶面含笑意地梳理着乌黑如瀑的长发。
发夹!
墨绿色的蝴蝶发夹被轻轻佩戴在发烧。
只是。
这墨绿色的蝴蝶瞧来愈发晶莹剔透,愈发栩栩如生了。
仿佛。
随时,这只发夹都会变成一只真正的蝴蝶,展翅飞翔。
只是。
蝴蝶的双翅尽是墨绿,是令人向往、饱含着浓郁生机的墨绿,又像是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恐怖伟力。
“沈虎,哼哼!”
“这次,我凌瑶稳压你一头了吧!”
浅浅地冷笑着。
凌瑶婷婷袅袅的身子飘荡在半空中。
缓缓伸手。
仿佛要触及那玄妙的武道奥义,将之紧紧地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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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京师往南三千里的肃州忽然传来噩耗。
诡异肆虐。
恐怖的诡异居然屠光了肃州所有的生灵。
州军、官吏、百姓,乃至家畜,一个不留,全部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军令!
大楚皇帝、镇诡军主帅楚恪龙颜大怒,下令刚刚组建的镇诡军南下肃州剿灭诡异。
沈虎!
凌瑶!
这两位镇诡军的主力得令后,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一路飞掠赶往肃州。
风驰电掣!
径直一路风驰电掣三千里!
入夜。
待沈虎带着韩肥雪和李东来到肃州城外,浓浓的死寂气息扑面而来,顿时心下悚然。
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
沉甸甸地压在大乾王朝的肃州城上空,将整座城池捂得密不透风。
往日那穿梭于街巷、挑着灯笼吆喝的小贩不见了踪影,仿若从未在这城中出现过。
城门口。
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此刻在朦胧月色下,竟似被抽走了精气神。
眼眸中透着无尽的空洞与死寂,其上的雕纹仿若扭曲的暗纹,散发着丝丝寒意。
踏入城中。
主街之上空无一人,唯有狂风吹过,卷起漫天黄沙。
沙砾撞击着街边门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冤魂的哭号。
街边的店铺门板紧闭,有的甚至歪斜欲倒。
其上的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
往日酒香四溢的酒肆,如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悄然腐烂。
再看那客栈,原本高悬的大红灯笼,此刻也熄了火,被扯得残破不堪,随风晃荡,宛如招魂幡。
往深巷走去。
黑暗愈发浓稠,仿若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偶尔有几声寒风吹着树丫嘶吼着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墙根处。
诡异的青苔疯长,蔓延至路面,湿漉漉、滑腻腻的,让人脚底发寒。
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在这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似重重地敲在人心上。
穿城而过的护城河水,不再波光粼粼,而是墨黑如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水面上偶尔泛起诡异的涟漪,却不见有活物游动。
好似水下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正等待着将这死寂的城池拖入更深的深渊。
整座肃州城。
仿若被死神轻抚过,陷入了无尽的恐怖死寂,往昔的繁华昌盛,如梦一场,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