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爆锤孙玉亭
孙玉亭刚被田福堂训了一顿,威胁要把他开出村委会。
这一切都怪孙少安,要不是这小子拎着扁担追自己,他就不会威望受损。这个侄子就是他的灾星,甚至他怀疑,省里干部去了金家,也是孙少安搞的鬼。
今天田海民这个民兵队长也在,他就不信孙少安还敢跟自己动粗。
这一阵子的帐,他得好好跟孙少安算一算。要不以后老孙家,还会有他说话的地方么。
“村委会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一早上晃过来,也不说啥事,是不是在等金俊山?”
四月份了,他还没脱夹袄,磨得发亮的领子,散发着一股老人味。
也幸亏是田福堂有肺病,再加上整天抽旱烟,鼻子不太好使。
孙少安停住了,不知道为啥二爸今天要发疯。
“我是找金书记,要跟他借房子住。兰花回来了,家里住不开。村委能给解决咋的?”
孙玉亭只是借机发疯,并不是要找具体的事由。“村委管你家那个烂事儿呢,你今天来了,正好问问你。那天你拎着扁担打我的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田书记也在,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無錯書吧自己今天还有事儿,孙少安不想跟二爸闲扯,耽误了功夫,要是惹恼了侯主任就事儿大了。
“那我给二爸道歉,那天不该追你。不过我那时做做样子,可一下没碰着你。”
说起这个孙玉亭更来气,吓唬人哪有那么真的,撵得他腿肚子都转筋了。白白遭了一顿罪,回家还挨了好顿埋怨。
“你就这么道歉,撵我的时候,全村人都看着呢。你得当着全双水村的人给我道歉,还得赔我十斤粮食。被你追的,我都好几天无法主持工作,这是伤害赔偿。”
“我要是不答应呢,少扯什么粮食,家里剩多少玉米面,你比我都清楚。还管我要粮食,两口子不下地,天天喝村里的血。”
这句话挂搭了屋里三个人,这几个都是不怎么下地干活的。小小的一个村子,养了六七个闲人。
孙少安是个队长,但是该出的工,一天不少。只会比别人多干,不会少干。
而像田福堂,田海民,孙玉亭,贺凤英这样的,宁肯只拿2600个公分,也绝不动一下土坷垃。
孙玉亭觉得少安打了他的脸,是严重的以下犯上。“我抽死你个瓜怂!”
说着,拿起鞋底子就往孙少安头上抽过来。
他现在身边两大护法,一个代表最高决策权的田福堂,一个代表最高武装力量的田海民。不怕孙少安不屈服。
少安侧身躲了一下,鞋底子抽在肩膀头子上。“你可行了吧,自己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跟我耍什么威风。”
孙玉亭心里有了靠山,蹦着高往前上,今天非要好好出出气不可。
不料这侄子真的不讲情面,居然还敢还手,推了自己一把。
他本来就一只脚立着,结果墩了个大屁堆。
“好你个孙少安,一清早到村部来殴打干部,我看你是要造反!”田海民趁少安不注意,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反拧过来,把他压在地上。孙玉亭见了,扑过来拿鞋底子抽少安的头。
打了五六下,鞋底子上的土都快抖了干净了。
“你今儿必须给我磕头道歉,要不我就去找孙玉厚,去找老娘。你这个不孝子,居然殴打亲二爸,殴打村干部!”
抽的这几下倒是不太疼,二爸长年休养生息,力气还赶不上一个姑娘。
就是太侮辱人了,拿鞋底子抽完了,还得跪下磕头道歉。估计这次还不算完,二妈肯定还要去家里撅一顿祖宗。
孙少安回头问了一句田海民,“你这是管的家事还是公事?”
田海民扭过头不看,继续使力气,把少安往地上压。
田福堂也终于说话了,“少安娃,你就给你二爸道个歉吧,毕竟是你二爸,磕个头也不亏啥。”
少安咬着牙,强忍胳膊上的疼痛。“那磕几个?”
田福堂还没出声,孙玉亭穿上鞋,已经找个马扎坐了。“九个,必须九个。”
陕北的习俗,给父母磕三个,给死人长辈也是三个,只有给祖宗上供,才要三拜九叩。
皇帝都没了,还有活人要自己磕九个头。
少安跪着一条腿,起不了身。央求田海民放开自己,好规规矩矩的磕头。
田福堂使了一个眼色,田海民终于撒开了手。
少安站好,揉了揉胳膊,扑了扑裤子上的尘土。双手合十,弯腰鞠躬。
孙玉亭正等着他跪下,继续完成后半套的磕头。却眼见一只拳头,直奔自己的面门。
丝毫没有反应的机会,只觉得左半边脸,瞬间就像被驴踢了一样,又痛又麻。整个头,都开始天旋地转。
接下来,就是雨点般的按摩,都落在自己的胸膛跟后背上。
这么难受的疼痛,上一次还是在钢厂看女厕所,被工友们围殴。
孙少安挥舞了七八拳,然后就骑坐在孙玉亭身上,脱下自己的鞋底子,抽二爸的脑袋。
“叫你好吃懒做、叫你霸占祖屋、叫你不养老娘、叫你不下地干活、叫你偷额滴口粮.....”
田海民本想一脚把孙少安踹倒,却被田福堂阻止了。
就是要让他们爷俩闹起来,搅得老孙家不得安宁。打吧,打出仇来才好。
老孙家不是想跳反到金家去么,那就让你们在村子里臭了,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少安再怎么瘦弱,也是年轻小伙子。一旦火气上来,力气大得很。几下就把孙玉亭的头皮都抽紫了。
二爸只好抱着头,一声声的告饶。“少安,别打了,别打了。我是你二爸啊,你忤逆啊,你这要遭天打雷劈啊。”
少安抽不到头,就逮着哪儿打哪儿。
“还宣扬迷信,要你搞三纲五常,要你搞封建余毒...”
抽了一会,鞋帮子都抽开线了,孙少安觉得力气也用光了,终于肯站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清醒,相反眼珠子变得通红。
回过头死死的盯着田福堂,“想让俺老孙家给你当狗,美的你。这孙玉亭您留着吧,以后老孙家没他这么个玩意儿。”
田海民也算孔武有力,却被孙少安的气势所压住了,没敢像往常一样,去摸他的步枪。
“呸!”少安吐了一口唾沫,穿上鞋,推门就往外走。
“田福堂,你坏事做尽,报应就要到了。你等着吧,非得让少平给你写一篇文章,送到省报上去光宗耀祖。”
田海民一半的权力,来自于田福堂的支持。听少安这么威胁,心头一下警觉起来,想要把孙少安扣住。
不过田福堂却摇了摇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少平会不会写文章,真当省报是老孙家开的啊。村里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才没人在意呢。
孙玉亭见少安走了,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样“花脸”,哇哇的乱叫。
“孙少安,我跟你势不两立!”
少安出门走了不远,遇上了从基建工地回来的金俊山。
“咋个了这是,一大早的跟人打架了?”孙少安虽然不觉得疼,但其实眼角和眉毛,已经被孙玉亭抽肿了。
“诶,没啥,跟二爸发生了点口角。我正找叔你呢,要去县城供销社办点事儿,缺个介绍信。”
村里的公章和专用信纸,都在村部田福堂的抽屉里,这种事儿,往常都由田福堂把着。不过自从上次冲突,金俊山偷偷的撬开锁,已经把东西都挪到了自己家。
“那你下回直接到家里找我,村部那个地方,就留给这几个老不死的算了。”
兰花在家等了半天,终于见孙少安回来了。
只是衣裳也脏了,头发也乱了,眼角还渗着血迹,显然是被人打了。
她昨晚把一切希望都压在了代销点这个事儿上,现在谁动了孙少安,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从屋里拽出镰刀,“少安,是谁欺负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