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的工地上,上演着大唐开国以来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皇帝李世民,内阁三位大学士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这四位站在帝国权力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像四个尽职尽责的监工,跟在一个哈欠连天、满脸写着“我想回家睡觉”的太子身后,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现场办公”。

李承乾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灰暗到了极点。

他本以为成立内阁是甩锅的巅峰之作,没想到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承乾,你看,那处地基为何要挖得如此之深?”李世民指着一处正在进行土方作业的区域,兴致勃勃地问道。

“土质松软,不挖深点,以后火车跑快了,连人带车都得翻进沟里去。”李承乾有气无力地回答,眼皮都懒得抬。

“殿下,”房玄龄拿着一个小本本,像个好学的学生,“方才您说的‘物资调配司’,臣以为甚好。只是这司衙设在何处?由何人主理?与工部、户部、兵部之间,权责如何划分?”

李承巨头疼,这老房,怎么就这么好学呢?

他随手指了指工地旁的一座大帐篷:“就设那儿。找几个算学好的书吏,再配几十个腿脚麻利的传令兵。至于权责……他们只管执行,哪来那么多权责?谁不配合,就记下名字报给父皇,让父皇去砍他们的脑袋。”

房玄龄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本子上迅速记下:“扁平化管理,垂直指挥,绕过中层,皇权直达……”

杜如晦则更关心实际问题,他指着一堆刚刚运到的枕木:“殿下,这些枕木,我看材质不一,有松有槐。是否需要统一标准?另外,枕木在铺设前,是否需要进行特殊处理,以防腐烂?”

“用桐油浸泡,再用火烤,能用个几十年。”李承乾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事儿交给将作监去办,让他们出个章程,以后所有枕木都按这个标准来。做不好,就让阎立德自己扛着枕木去修铁路。”

杜如晦眼睛一亮,也在本子上记下:“标准化生产,责任到人,引入防腐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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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慢悠悠地走到一堆钢轨旁,用脚尖踢了踢,发出清脆的响声。

“承乾,这钢轨虽好,但造价不菲。若是有那不开眼的偷盗,该当如何?”

“偷?”李承乾乐了,他打了个响指,远处立刻有一队巡逻的铁路工程兵迈着整齐的步子跑了过来。

“看到没,舅舅,”李承乾指着那些精神抖擞、手持长枪的士兵,“铁路沿线,十里一岗,五里一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谁敢偷一根枕木,打断腿。谁敢偷一截钢轨,就地格杀,脑袋挂在铁轨边上当警示牌。”

长孙无忌嘴角抽了抽,默默记下:“军事化管理,严刑峻法,威慑为上……”

这四位帝国巨头,就这样围着一个满心只想泡温泉的“咸鱼”太子,你一言我一语,将一个庞大工程的框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方式,迅速搭建了起来。

从物资调度、工程监理,到财务公开、人事管理,再到安保巡防、技术标准……

李承乾用最粗俗的语言,最不耐烦的态度,将后世一整套成熟的“项目管理体系”砸了出来。

而李世民和三位宰相,则像三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颠覆性的理念,并将其迅速转化为切实可行的政令。

一个上午下来,李承乾口干舌燥,感觉比带兵打仗还累。

而李世民四人,却是精神焕发,两眼放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妙!实在是妙啊!”李世民一拍大腿,兴奋地对三位宰相说,“以前修个宫殿,扯皮都能扯上一年。如今,只用了一个上午,一条百里铁路的章程,竟然就都定了下来!这‘内阁’,这‘现场办公’,效率何止高了十倍!”

房玄龄抚须感叹:“太子殿下所言,虽粗鄙,却直指核心。所谓大道至简,臣今日方才领悟。”

杜如晦更是激动:“陛下,臣以为,此法不仅可用于修路,更可用于治河、赈灾、乃至军国大事!此乃治国之神器啊!”

长孙无忌总结道:“将繁杂政务,拆解为一个个具体的‘项目’,设专司,定标准,明权责,严赏罚。如此一来,天下事,皆可迎刃而解。”

听着这几个人的吹捧,李承乾翻了个白眼。

神器?我只是想早点下班而已!

“父皇,”李承乾有气无力地开口,“章程也定了,方法也教了,接下来就让他们自己干吧。儿臣……儿臣实在是撑不住了,得回去补个觉。”

“准了!”李世民今天心情大好,大手一挥,竟然异常爽快地同意了。

李承乾如蒙大赦,转身就往自己的豪华马车跑,生怕他爹反悔。

看着儿子那逃命似的背影,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他转头对三位内阁大学士说道:“三位爱卿,今日辛苦了。不过,这只是个开始。从明日起,内阁每日辰时,在此地议事,直至铁路修通为止!”

房玄龄三人齐齐躬身:“臣等,遵旨!”

他们心中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

能参与这样一场划时代的变革,亲手将一个全新的管理模式推广开来,对他们这些真正的政治家而言,是比任何封赏都更具吸引力的荣誉!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刚准备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一名玄甲卫统领匆匆赶来,递上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密报。

“陛下,登州急报!”

李世民接过密报,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狂喜、震惊,还有一丝惊惧的复杂神情。

“陛下,可是‘挖掘机’造出来了?”长孙无忌最先反应过来。

“不……”李世民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手中的密报,声音都有些颤抖,“比挖掘机……更可怕。”

他看着远处那辆已经开始移动的豪华马车,一字一顿地说道:

“登州来报……刘三和阎立德,按照承乾留下的另一份图纸,把……把蒸汽机,装在了四个轮子上。”

“那东西不用马拉,不用人推,光是烧水,就能拖动十节装满了铁矿石的车厢!”

“它在铁轨上跑起来的时候,地动山摇,声如奔雷!”

“刘三给它取了个名字,叫……”

李世民顿了顿,吐出了三个让房玄龄等人头皮发麻的字。

“火……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