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天下，总得有人瞎画几笔

李承乾挠了挠头。“呃……”他这一声迟疑，让甘露殿内五个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特别是李世民，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此刻像两把锥子，要钻进李承乾的脑子里。

“父皇，那羊皮卷破损得厉害，儿臣也是囫囵吞枣看了一遍，上面的字迹都快磨没了，地图更是缺了一大块。”

李承乾一脸的为难，好像真的在费力回想。李世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说重点！”

这三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李承乾心里一紧，知道不能再拖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编。

“儿臣只记得，上面画着一座山，像一尊卧佛，山下有一条河，据说春天会倒流，羊皮卷上说，那‘土豆’就长在卧佛山向阳的山坡上。”

李承乾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山的形状。活灵活现，就好像他亲眼见过一样。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眼神里全是震惊和思索。卧佛之山？倒流之河？大唐疆域辽阔，甚至更西的远方，真有此等奇景？

“荒谬！”一声暴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魏征终于忍不住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卧佛之山？倒流之河？此乃无稽之谈！太子殿下莫不是在戏耍陛下与我等！”

他往前踏出一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承乾脸上了。“以如此荒诞不经之言，来定国之大计，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承乾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魏公，我就是看到了这么个东西，信不信由你。反正这太子我也不当了，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摊了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魏征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李承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话太噎人了！是啊，他图什么？一个连太子之位都弃之如敝履的人，犯得着用这种谎言来戏耍满朝重臣吗？

长孙无忌赶紧打圆场：“魏公息怒，承乾，你再仔细想想，那羊皮卷上可还有其他线索？”

李承乾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冥思苦想。片刻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啊！想起来了！那羊皮卷上还画着‘土豆’的样子！就跟……就跟拳头差不多大小，黄褐色的皮，坑坑洼洼的。切开来，里面是淡黄色的肉。可蒸可煮，还能烤着吃，味道香甜软糯，比粟米饼子好吃多了！”

李承乾描述得极其细致，甚至还咽了口唾沫，好像已经吃到了嘴里。这一下，连最坚定的魏征都有些动摇了。

这描述……太具体了，不像是凭空编造出来的。李世民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蝗虫之事已经证实，这个“土豆”，若是真的……他不敢再想下去。那将是大唐之幸，是万民之福！

李世民盯着李承乾，声音沙哑地问：“方向呢？往西走，究竟是哪个方向？”

李承乾心说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方向，哥伦布还没出生呢！他只能继续瞎掰。

“羊皮卷上说，要一直往西，穿过一片大漠，翻过几座雪山……具体在哪，那地图缺了一角，儿臣也看不明白，大概……很远吧。”

“很远？”魏征又抓住了话柄：“多远是远？千里？万里？还是十万八千里？殿下如此含糊其辞，莫不是心虚了？”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这老头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魏公，你要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那就算了，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父皇，儿臣的太师椅还没做好，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儿臣就先去忙了。”

说着，他竟真的转身，作势要走回那堆木匠活里。“站住！”李世民一声怒喝，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李承乾的脚步停住了，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几乎要将他烧穿。完了，玩脱了。装逼过头了。

李世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空气仿佛凝固了。

称心和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良久。

李世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复杂情绪。

“将你记忆中那羊皮卷的地图，一笔一划给朕画出来！还有那土豆的样貌、种植之法，一字不漏，全部写下！”

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画地图？这他妈怎么画？只能瞎画了！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父皇。”

李世民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怀疑，有期待，有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希望。

“若是让朕发现你在撒谎……”李世民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心悸。

说完，李世民猛地一挥龙袖！“摆驾回宫！”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没有再看李承乾一眼。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征，神色各异地跟了上去。

魏征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狠狠瞪了李承乾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等着！

转眼间，大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李承乾和一地的木屑，还有跪了一地的下人。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总算糊弄过去了。

“都起来吧。”李承乾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称心赶紧跑了过来，声音都在发颤：“殿下……您……您没事吧？”

“没事。”李承乾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苦笑。没事才怪，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李承乾走到案前，看着上面已经铺开的宣纸。“来人！”称心连忙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笔墨伺候！”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疯狂。不就是画地图吗？不就是写种植方法吗？

老子来自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还能被这个难住？他提起笔，饱蘸浓墨。“本宫要开始画一幅……绝世藏宝图了！”

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世界地图，西边有多远，长什么样，还不是由着自己画？什么帕米尔高原，什么中亚五国，什么地中海……

对不起了各位，为了我的咸鱼生活，只能让你们提前几百年出现在大唐的版图上了！

李承乾下笔如飞，一个结合了后世地理知识和玄幻小说风格的“极西之地”地图，开始在他的笔下缓缓成型。

而另一边，已经回到甘露殿的李世民却是一夜无眠，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李承乾说的每一个字。

卧佛山。倒流河。还有那……嘎嘣脆的蝗虫。疯子？还是天才？

李世民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看不透了。

“来人。”一名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传朕密旨。”

李世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从玄甲军中挑选百名精锐，再命鸿胪寺选出通晓西域诸国语言的使臣，带上最好的画师……三日后，向西！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朕把那‘土豆’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