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只纤纤玉手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

然而,就在那冰冷的掌风即将触及他头皮的瞬间,却骤然停住。

云倾城的身子猛地一颤,那张布满寒霜的俏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凝聚起来的杀意和真气,也随之溃散。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软了下来,重新跌回林安怀里。

体内那该死的药力,竟还未彻底消散!

云倾城又羞又怒,偏偏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无力地靠在这个夺走她一切的男人身上,感受着他身上那股让她既痛恨又渴望的阳刚气息。

“你……”

她想骂,却只吐出一个虚弱的音节,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恼恨。

林安劫后余生,心脏狂跳,见状哪还不知机会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住她,诚恳道:“仙子,你体内的药力还没解,不如……”

“闭嘴!”

云倾城厉声打断,只是这声音听来却有些外强中干。

她强撑着坐起身,与林安拉开一丝距离,闭上眼调息片刻,才压下那股翻涌的燥热。

她知道,今天杀不了他了。

不仅杀不了,自己想要彻底清除这霸道药性,恐怕还需要他。

一想到这点,云倾城就恨得银牙紧咬。

“明日此时,你再来此地一次。”她睁开眼,声音冷得像冰,“我会在这里等你。”

林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要自己继续当她的解药。

他心中暗喜,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来这里啊。”林安老实说道。

云倾城瞥了他一眼,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忽然皱起眉,目光锐利地在他身上扫过。

“你体内真气暴涨,阳气四溢,这副样子走出去,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人识破你假太监的身份。”

林安闻言,心中一惊。

他只顾着感受力量的澎湃,却忘了这在旁人眼中是何等惊世骇俗。

一个刚净身、虚弱不堪的小太监,怎么可能突然间龙精虎猛,气血充沛得像头牛?

“那怎么办?”林安急了。

云倾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终究还是不想他这么快就死掉。

她伸出一根玉指,点在林安的眉心。

“凝神静气,我教你一套道门敛息诀,可以暂时收敛你外溢的血气和功力波动。”

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渡入林安脑海,化作一篇玄奥的法诀和一幅行功路线图。

“此法诀能让你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甚至能模拟出气血两亏的虚弱之态。你体内有我半数纯阴功力,修炼此法应是轻而易举。”

林安大喜过望,连忙依着法诀尝试运转。

果然,那股磅礴的真气在他控制下,如百川归海般迅速收敛,蛰伏于丹田深处,再无丝毫外泄。

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就能让脸色变得苍白,气息变得微弱,完美伪装成那个病恹恹的小太监林安。

这可真是保命的神技!

林安心中对云倾城不禁生出几分感激。

他心思活络起来,看着眼前这位堪称绝世高手的仙子,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仙子,你教的法诀真是太厉害了!比我之前学的那个《长春功》高明百倍!”

他一脸崇拜地看着云倾城。

“不知仙子能不能再教我一些更厉害的功法?我想变强!”

薛花儿教的《长春功》只是大路货,想要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必须要有真正的力量。

眼前这位,就是天大的机缘!

云倾城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半晌,她才移开视线。

“待我彻底解了毒再说。你晚上过来,我自会教你。”

说完,她不再给林安开口的机会,素手一挥。

林安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

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重新站在了观书殿外的竹林边。

夜风微凉,吹得他一个激灵。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完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体内那股沉凝如山、浩瀚如海的力量,却清晰地提醒着他,之前那疯狂而绮丽的一夜,并非春梦一场。

他真的睡了一个仙子,还白捡了她一半的功力!

林安握了握拳,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心中一片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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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天快亮了!

他不敢再耽搁,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凭着模糊的记忆朝宫女太监们居住的下处快步走去。

刚走出竹林,拐过一个宫墙转角,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提着灯笼的身影。

“什么人!”

对方一声低喝,灯笼的光照亮了林安的脸。

林安心头一跳,定睛一看,竟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孙影姑姑。

孙影也看清了是他,眉头微微一蹙。

“林安?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目光在林安身上审视地扫过,带着一丝狐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太监,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张苍白的脸,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好像挺拔了许多。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一个刚挨过刀的废人,能有什么变化。

孙影很快打消了疑虑。

林安连忙躬身行礼,学着其他太监的样子,用尖细的嗓音回话。

“回姑姑,奴才刚在观书殿当值结束,正要回去歇息,一时迷了路。”

孙影点了点头,坤宁宫的范围确实很大,新人迷路也正常。

她随口提点道:“以后当值仔细些。你既是皇后娘一娘一宫里的人,平日里也要多学些东西,净身房那边应该会传下《童子功》心法,你好生修习,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提着灯笼径直走了。

童子功?

林安愣在原地,心中泛起一阵古怪。

自己这情况,还能修童子功吗?

他摇了摇头,快步回到自己那间低矮的排房。

屋里鼾声四起,同屋的太监们都睡得正沉。

林安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铺位躺下,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寸灵域内那具滚烫的娇躯,那如泣如诉的嘤咛,以及那极致的疯狂与沉沦。

他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这些旖旎的画面压下去。

回味归回味,可眼下的处境,却容不得他有半点松懈。

那个童子功,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以后有人检查,自己岂不是要露馅?

这个念头让他刚刚火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

……

上午,林安再次回到观书殿当值。

他拿着鸡毛掸子,心不在焉地打扫着书架上的浮尘,脑子里还在想着童子功的事。

到了下午,殿外又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皇后娘娘又来了。

林安连忙放下掸子,退到角落的阴影里,垂首侍立。

今日的皇后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宫装,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绝美,气质雍容中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娴雅。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看书,而是走入殿中,目光随意地扫视着。

当她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林安身上时,微微一顿。

或许是因为殿内光线正好,又或许是林安今日的身形站得格外笔挺。

皇后忽然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太监,身形挺拔,眉目清俊,虽然低着头,却自有一股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

尤其是那股安静沉稳的劲儿,不像个太监,倒像个饱读诗书的落魄书生。

“你,抬起头来。”

皇后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安一怔,不敢违逆,缓缓抬起头。

当他看清皇后那张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好美。

不同于云倾城的清冷出尘,皇后的美,是一种端庄雍容到极致的华贵,一颦一笑,都带着母仪天下的威严与气度,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皇后看着林安那张俊秀的脸,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看你的模样,也像是个读书人。为何不走科考正途,反倒入宫当了太监?”

她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寻。

林安瞬间回神,心中警铃大作。

他连忙低下头,脸上挤出几分黯然与苦涩。

“回娘娘,奴才家里穷,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去读书考功名。入宫,只是为了有口饭吃,能活下去罢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最是能打动人心。

皇后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皇后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是吗?倒也可惜了你这副好皮囊和这身书卷气。”

她话锋一转。

“既然你说你读过书,那本宫便考考你。你就以‘离别’为题,当场作一首诗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