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王,子龙将军怎无动静?”

号角已落下,想象中的大火并未如期烧起,成廉有些惊讶。

“莫非,出了变故?”

成廉疑惑,陶应、张辽、任大也疑惑,他们绝不信赵云没听见。

当然,他们更不信赵云会背叛。

“难道,有我忽略的地方?”

陶应忙再次举起手中的单筒镜,先望向赵云的驻扎地。

“呼!”

见赵云安然无恙,陶应轻呼一口气。

旋即,陶应又是一愣。

“子龙在后撤?”

陶应压下心中的疑惑,又望向曹军方向。

只见曹军黑压压一片,前锋已越过枯草区,正朝赵云方向杀来。

“子龙……”

“报!”

陶应正担心赵云的安危,一名斥候已奔至近前,大声禀报。

“禀主公,赵将军请中军先放箭……”

……

“嘶!”

陶应明白了赵云的用意,张辽、成廉、任大也明白了。

“子龙将军这是担心大火先起,曹军会止步不前啊!”

“可这样一来,子龙将军就危险了呀!”

“主公……”

张辽、任大一脸担忧地望向陶应,他们心中很清楚赵云在陶应心中的地位。

如果让陶应在赵云与濡须口之间做一个选择,陶应会毫不犹豫选择赵云。

况且,他们也多次与赵云并肩作战,情谊非常深厚,也不愿见赵云只身犯险。

“文远,吹号,放箭!”

陶应略作犹豫,采纳了赵云的建议。

旋即,陶应跳下粮车,疾步奔向自己的战马。

“成廉、任大,随我接应子龙!”

……

“夏侯将军,快看前方旌旗!”

韩浩紧随夏侯渊接近大营中心,抬头的一瞬,赫然发现了大营正中高高飘荡的旌旗。

夏侯渊、胡车儿抬头,霎时呆愣当场。

只见硕大的一面黑色旌旗上,镶嵌着一个大大的赤色“陶”字,清晰、刺目。

三人相视,皆一脸震惊。

能在玄甲军大营中悬挂“陶”字旗的,除了陶应,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原来如此!”

这一刻,三人之前对濡须口有高人的猜测得到印证。

但这还不是让三人真正震惊的,他们惊骇的是陶应为何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濡须口。

紧接着,三人又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可怕念头。

“陶应要攻打江东!”

难道,他不顾忌自己儿子的死活?

至于丁氏,那本来就不是他陶应的。

“呜……呜呜……”

夏侯渊、韩浩、胡车儿心中正翻江倒海之际,陡然听到一长两短号角声,又让他们心中一悸。

战阵闻敌号角声,不是对方进攻命令,就是撤退信号。

但眼下,明显不存在撤退的情况。

三人心中又不约而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中埋伏了!”

先是发现陶应的战旗,又听见突兀出现的号角声,层层迷雾,让夏侯渊三人如坠鬼蜮,汗毛竖起。

“夏侯将军,看前方,玄甲军!”

韩浩再次率先发现了前方影影绰绰的人影。

“常山赵子龙!”

虽然有青烟遮遮掩掩,夏侯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赵云的身份。

“果然陶应狗贼在此!”

“哈哈哈……”

倏然,夏侯渊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之前的惊惧顿时烟消云散,被一股炽烈的战意与自信取代。

他之前惊惧,是因为未知,不可控;现在,当赵云出现在面前,知道陶应在此大营,笼罩在心头的迷雾破开,他还有何惧之有。

“杀!”

夏侯渊也不等身后步兵跟上,一紧手中大刀,猛夹马腹,战马似离弦之箭朝赵云杀奔而去。

韩浩与胡车儿对视一眼,双双策马,紧随夏侯渊之后,杀向赵云。

“呜呜……”

……

“呜呜……”

张绣、魏续率本部人马刚越过过火区,又听到了濡须口守军吹响的号角声。

“故弄玄虚?”

“虚张声势?”

第一通号角响起时,张绣、魏续还紧张了几分,以为守军要反击,可等了一会儿,并未发现异常,前军也未传来厮杀声,虚惊一场。

此时再响,二人就没有先前那般紧张了。

毕竟,作为大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还是懂的。

“咻咻咻……”

张绣、魏续还未从思绪中回过神,蓦地,虚空响起一阵锐利的啸声,莫名地,两人的心脏不约而同狠狠一跳。

二人在各自的人马方阵中抬头,就见虚空之中陡然出现一片密集的乌云,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弯的弧线,霎时飞临头顶。

“万箭齐发!”

张绣望着密集如雨点般的箭矢,心头一片冰凉。

这种万箭齐发的阵仗,他还是在李傕麾下时见过。

而且他知道,在这种箭雨的洗礼下,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

“防箭!”

即便明知不可为,张绣还是如尽人事一般,朝麾下人马大喝一声,迅速翻身钻入马腹之下。

“噗噗噗……”

就在张绣翻身的一瞬,无尽的箭雨铺天盖地扎落下来。

“呃啊……”

“唏律律……”

“阿娘……”

“俄地眼仁……”

……

“完了!”

魏续望着头顶像雨点般恶狠狠扎落下来的箭矢,已忘记了提醒麾下数千将士防御。

他只是本能地钻入马腹之下,一双手死死拽住马鞍,让坐骑牢牢站着,替他挨过这一波箭雨的袭击。

“噗噗噗……”

“唏律律……”

“呃啊……”

躲在战马之下,魏续看到了麾下士兵眼神中的惊恐、绝望,看到了士兵们中箭的每一个部位,看到了眨眼间变成刺猬的士兵哀嚎着奔跑、倒下……

尤其是一名近在咫尺的士兵,魏续眼睁睁看着一支锋利的羽箭从他右眼狠狠贯入,又从后脑勺穿出,有一滴殷红的液体顺着锋利森冷的箭矢滴落……

“啊……”

……

“咻咻咻……”

一波箭雨尚未完全落下,又一波箭雨蜂鸣而至。

又是万箭齐发,原本被大火浓烟熏黑的穹苍,又被乌黑箭雨重染,苍穹几欲被遮蔽,艳阳为之失温。

“呃啊……”

霎时间,惨嚎声冲宵而起,张绣麾下的西凉兵、魏续麾下的江东兵,既无盾牌防身,又没利甲护体,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承受了冰冷箭矢的蹂躏。

“轰!”

魏续被扎成刺猬的战马,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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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曹洪、乐进、周瑜、韩当目睹眼前惨烈一幕,皆惊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放眼望去,张绣、魏续近一万人马,在四轮万箭齐发之下,几乎没有几个站着的人。

“先前大火、浓烟……”

这一刻,四人后知后觉。

之前的大火浓烟,真正的目的,就是为这一波箭雨所准备。

“谋划之深……”

“幸亏晚了一步……”

“咻咻咻……”

就在曹洪、周瑜四人在各自阵列止步观望、庆幸之际,虚空再次响起熟悉而令人心悸的利啸声。

“不好!”

“箭雨延伸了……”

“啊,箭矢奔我们而来……”

“快跑啊……”

看戏的成了戏子,顿时就懂得了活着的不易,挣扎就成了唯一出路。

“这波箭雨,似乎与之前投射方位不同!”

周瑜深邃的眸子瞥了一眼大营侧翼,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旋即,神色一厉,举枪大喝一声。

“不想死的,随我杀过去!”

远处慌乱中的曹洪、乐进、韩当看见周瑜的举动,皆反应过来,纷纷约束人马,趁第二波箭雨未至,踏着前方张绣、魏续部人马的血迹与尸体杀了上去。

“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