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画中鬼刀,心中旧疤
她没有急于从这幅画中寻找任何可以用来直接构陷饿狼主事的所谓“证据”。
她明白,在这等豺狼环伺之地,一张来路不明的图画,其证据价值,轻如鸿毛。
可它的情感分量,却重若千钧。
这是那只藏于暗处的乌龟,递给她的一把刀。
一把,不该用来杀人,而该用来攻心的无形利刃。
门外,那属于银狼副手的呼吸声,虽被厚重的石门隔绝,却依旧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焦躁与不安,隐约可闻。
他越是焦躁,这幅画发酵的威力,便越是惊人。
薛宝钗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贾琅在灯下,教导她那些天书般博弈之术时,说过的一句话。
“最高明的审计,从来就不是去查那些写在纸上的烂账。”
“而是去审计人心中的坏账。”
“一笔早已被遗忘,却永远无法偿还的旧债,足以让最坚固的堡垒,从内部轰然崩塌。”
她决定,不直接动用这张底牌。
她要让那头自以为是的银狼,自己“看”到这幅画的存在,自己,将那把刀,亲手递到自己的心口。
薛宝钗缓缓地,缓缓地将那份画卷重新收好,不偏不倚,就那么静静地放在了石案最显眼的位置。随即,她对着门外,用一种不带半分感情的、公事公办的语调,扬声道:“副手,请进。”
他那藏于面具之后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份被重新卷起的画卷之上,眼神,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一种故作不耐的沙哑声音问道:“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她只是将那份画卷,轻轻推到了一旁,仿佛那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废档。
“在审阅卷宗之前,按照规矩,我需要对关键人物,进行一次背景风险评估。”
她绝口不提画中内容,反而以审计需要为名,开始了对饿狼主事的个人履历盘问。
“饿狼主事,入组织多少年了?”
“二十年。”银狼副手敷衍地答道,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份画卷。
“早年,可曾有过家室?”
“不曾!”银狼副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子被触及了逆鳞的狠厉,“我义父一生,皆献于组织!何来家室之说!”
“是么。”
薛宝钗不置可否,只是在那张干净的澄心堂纸上,不疾不徐地,记下了什么。
在银狼副手愈发不耐烦的敷衍回答中,在他那颗心即将被那份画卷所带来的无尽猜忌彻底撑爆的临界点。
薛宝钗突然话锋一转。
她停下笔,缓缓抬起眼,那双清亮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那张早已僵住的脸。
她用一种冰冷而精准的、不带半分感情的语调,缓缓地,复述出了画中的场景。
“一个渡口。”
“一场送别。”
“一个背着鬼头刀的男人,与他那再也未能回头的妻儿。”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轰然劈在了银狼副手的天灵盖上!
薛宝钗并未理会他那即将崩溃的神情,只是将这番描述,定义为从一份残缺的旧档中看到的“风险侧写”。
“副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道惊雷,轰然劈开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有的侥幸,“像这等足以影响心绪的‘历史遗留问题’,是否会影响饿狼主事,在处理关键事务时的判断力?”
“我需要一个准确的评估。”
银狼副手呆立在原地。
無錯書吧他所守护的、义父心中最深、最痛的那道疤,竟以这种冰冷的、近乎于羞辱的“审计风险”的名义,被一个外人,轻描淡写地,揭了开来!
他看向薛宝钗的眼神,已从最初的监视与敌意,彻底转变为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深入骨髓的深深畏惧。
他不敢再有任何刁难,反而急于想知道,她究竟还掌握了多少。
“……没有了。”
“再无其他。”
他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那背影,再无半分先前的桀骜,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仓皇。
薛宝钗成功地,在他心中,种下了一根永远也拔不掉的毒刺。
这个监视者,已然变成了她安插在敌人身边,一个随时可能为自保而提供情报的……恐惧之眼。
她重新展开那幅画,借着那盏摇曳不定的油灯微光,做最后的检查。
忽然,她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猛然一缩。
她发现在画纸的背面,在那高大背影的正中心位置,用一种几近透明的特殊药水,写下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