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力量的灌注,那道暗红与漆黑交织的裂隙猛地扩张,旋转速度暴增,散发出的吸力陡然增强了数倍!地面上的碎石、杂物如同被无形大手抓住,呼啸着被吸入裂隙,消失无踪。连那几根发光的石柱都开始微微晃动,表面的红光明灭不定,仿佛也要被连根拔起!
三娘的身体被这股强大的吸力拖动,更快地滑向裂隙!
“三娘!”我目眦欲裂,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一扑,终于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冰凉刺骨,皮肤下的红色纹路像烧红的铁丝一样烫人。
巨大的吸力作用在我们两人身上,我死死抠住地面一块凸起的岩石边缘,指甲瞬间翻裂,鲜血直流。身体像是要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撕开,一股来自前方的“归墟”裂隙,另一股,则来自后方那散发着无尽恶意的“古秽”黑暗!
温行之站在裂隙边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冰冷而决绝,没有丝毫犹豫,纵身就朝着那片旋转的虚无跳去!
就在他身体即将没入裂隙的刹那——
“嘶——!”
那团一直缓慢蠕动的“古秽”黑暗,仿佛被温行之这最后的举动彻底激怒,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嘶鸣!一条由纯粹黑暗和粘稠黑液构成的、巨大无比的触手状事物,猛地从暗影主体中弹射而出,速度快得超出视觉捕捉的极限,瞬间跨越了半个空间,如同一条来自幽冥的巨蟒,狠狠地抽向温行之,以及他身后的那道裂隙!
它不是要阻止他进去,它是要……毁灭!毁灭这个胆敢惊扰它沉睡、并试图窃取力量(或许它认为温行之在窃取力量)的蝼蚁,连同那个它厌恶的“裂隙”一起!
“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在地下空间炸开!
黑暗触手结结实实地抽中了温行之的后背,也同时重重地砸在了那道旋转的“归墟之门”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我看到温行之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僵,脸上那决绝的表情瞬间被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扭曲取代。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碾过,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手中凝聚的力量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拍飞,不是飞向裂隙,而是斜斜地砸向旁边的石柱!
“咔嚓!”
温行之的身体与坚硬的石柱猛烈碰撞,我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清晰声响。他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蜷缩在石柱根部,鲜血从他口鼻、耳朵甚至眼角渗出,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他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生死不知。
而那道被他寄予厚望的“归墟之门”,在被黑暗触手抽中的瞬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旋转的暗红与漆黑光芒疯狂扭曲、对冲,最终在一阵剧烈的能量乱流中,轰然崩溃、湮灭!
原地只留下一片更加扭曲、极不稳定的空间涟漪,以及一股狂暴的、失去控制的能量风暴,向四周席卷开来!
“轰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顶部开始簌簌落下大块的泥土和砖石!墙壁上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那几根发光的石柱,光芒彻底熄灭,表面布满了裂纹,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
“古秽”黑暗似乎对造成的破坏十分满意,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嗡鸣。它那巨大的触手缓缓收回,重新融入主体那不断蠕动的黑暗之中。但它并没有离开,那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目光”,似乎转向了我和三娘。
吸力消失了,但更大的危机降临了!
空间要塌了!而且那个恐怖的“古秽”还在虎视眈眈!
我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疼痛,也顾不上去看温行之是死是活,用尽吃奶的力气,拖着昏迷不醒的三娘,朝着我下来的那个洞口、那根垂下的绳子拼命爬去!
快!再快一点!
头顶落下的碎石砸在我的背上、头上,生疼。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在地面上蔓延。
那团“古秽”黑暗似乎对我们这两只试图逃离的“虫子”产生了兴趣,它缓缓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朝着我们移动过来,所过之处,一切都在加速腐朽、崩解。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我眼中只剩下那根在灰尘和落石中摇晃的绳子,那是通往生天的唯一途径。我抓住三娘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另一只手拼命向前扒拉,拖着两个人沉重的身体,在崩塌的地狱中,做最后的挣扎。
近了……更近了……
我的手,终于抓住了那根冰冷、粗糙的救命绳索!
抓住绳子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疼痛和恐惧。手指死死抠进粗糙的纤维里,几乎能听到皮肉摩擦的细微声响。另一只手还得拖着完全失去意识的三娘,她的身体死沉,手腕冰凉滑腻,像拽着一块浸水的朽木。
头顶的洞口遥不可及,在簌簌落下的尘土和碎石间隙里,像个随时会闭上的眼睛。脚下的地面在疯狂颤抖、开裂,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古秽”黑暗带来的、直击灵魂的腐朽与恶意,如同潮水般从身后涌来,几乎要将人淹没。
“三娘!抓紧我!”我嘶哑地吼了一声,明知她听不见,还是吼了出来,仿佛这吼声能给我自己增添几分力气。我把绳子在手腕上飞快地绕了两圈,勒进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带来了些许稳固感。然后,我弓起身,用后背顶住三娘,双脚拼命蹬住湿滑的井壁,开始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每上升一寸,都艰难得如同在泥沼中跋涉。手臂的肌肉火烧火燎,被温行之打中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更可怕的是下方的动静。
“轰隆——哗啦——”
崩塌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砖石砸落在地面的闷响,泥土坍塌的簌簌声,还有那“古秽”黑暗移动时带来的、仿佛能腐蚀空间的低沉嗡鸣,交织成一首毁灭的交响曲。一股股带着浓重尘埃和阴冷气息的气流从下方冲上来,吹得绳子不断晃动。
我不敢往下看,只能凭感觉。那东西……追上来了吗?
“嗬……呃……”
就在我咬牙坚持,又往上蹭了半米左右时,一直昏迷的三娘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我感觉到靠在我背上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皮肤下那些原本黯淡的暗红纹路,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又亮起了一瞬,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烫得我一哆嗦。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阴冷邪异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虽然远不及下方那“古秽”的万分之一,却让我心脏猛地一抽。是那“源质”还在她体内?还是被那“古秽”的气息引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心神一乱,脚下蹬着的井壁一块湿滑的苔藓突然碎裂!
“不好!”
我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连同三娘一起,猛地向下滑落了将近一米!粗糙的绳子瞬间绷直,勒进手腕的皮肉里,疼得我差点松手。两个人的重量几乎全部挂在了绳子和我的手臂上,肩关节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方,崩塌的轰鸣声中,那“古秽”的嗡鸣似乎清晰了一丝。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强烈恶意的阴风呼啸着卷了上来。
完了……要撑不住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我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霍娃子!抓紧!!”
一声熟悉的、带着破音的巨大吼叫,猛地从头顶的洞口传来!
是斌子!
紧接着,我感觉手中的绳子猛地向上一提!一股巨大的、稳定的力量从上方传来,瞬间减轻了我几乎要断裂的手臂负担!
“斌子哥!”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妈的!别废话!使劲往上爬!老子拉你们上来!”斌子的吼声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绳子开始有节奏地、坚定地向上收缩。
我精神大振,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一股力气,配合着上拉的力道,双脚重新找到着力点,拼命向上攀爬。有了斌子在上面拉拽,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下方的崩塌声更加剧烈,仿佛整个井底都要翻过来。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些了,眼中只有越来越近的洞口,和洞口那晃动的、斌子模糊而焦急的脸。
“快!快啊!这地儿要塌了!”泥鳅带着哭腔的尖叫也从上面传来。
最后几米,几乎是斌子硬生生把我们拔上去的。当我终于扒住洞口冰冷的青石板边缘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我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我往外拽。是斌子,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半边身子探进洞里,另一只手还死死抓着绳子。
無錯書吧“三娘!先拉三娘!”我嘶喊着。
斌子二话不说,松开我的衣领,双手抓住绳子,暴喝一声,猛地发力,将昏迷的三娘直接从洞里提了出来,甩在旁边的草地上。然后他才回身,连拖带拽地把我彻底弄出了洞口。
我们三人刚滚到一边,就听到洞口下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整个地面都随之剧烈一震!那几块覆盖洞口的青石板猛地向上拱起,然后又重重落下,边缘裂开巨大的缝隙,浓密的、夹杂着腥臭和尘土的黑烟从缝隙中喷涌而出!洞口周围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凹陷、龟裂!
“跑!离远点!”斌子大吼一声,也顾不上细看,一把抄起地上的三娘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拽起腿脚发软的我,连滚爬地朝着远离宫墙的方向狂奔。
泥鳅早吓得魂飞魄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们一直跑到距离宫墙百米开外的一片相对空旷的荒地,才敢停下,瘫倒在地,回头惊魂未定地望着。
夜色中,旧皇城西南隅那片区域烟尘弥漫,低沉的轰鸣和坍塌声还在持续,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剧烈。那个被我们撬开的洞口,彻底被塌陷的泥土和碎石掩埋了,只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凹陷,像个丑陋的伤疤。
月光依旧清冷,但照在那片区域,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灰翳。
“咳咳……咳咳咳……”我被尘土呛得一阵猛咳,咳出了血沫子。斌子把三娘小心地平放在地上,自己也是一屁股坐下,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身上全是泥土和擦伤。
泥鳅瘫在旁边,脸色惨白,裤裆湿了一片,显然是吓尿了。
“斌子哥……你们……怎么来了?”我好不容易顺过气,哑着嗓子问。
“操!还说呢!”斌子缓过劲,没好气地骂道,“你跟三娘前后脚冲出去,温行之那孙子也跟着跑了,我就觉得要出事!叫醒泥鳅这怂货,循着动静找过来,刚到墙根底下,就听见下面跟炸了锅似的,看见绳子晃,不是你是谁!妈的真悬,再晚一步,你俩就交代在下面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不醒、但身上那些暗红纹路已经彻底黯淡消失、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的三娘,眉头拧成了疙瘩:“三娘这是咋了?还有温行之那王八蛋呢?下面到底他妈有啥?”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下面的一切——温行之疯狂的仪式、那恐怖的“古秽”黑暗、崩溃的“归墟之门”——都超出了常理,说出来斌子他们会信吗?
“温行之……可能死了。”我最终只涩声说了这么一句,脑海里闪过他被黑暗触手抽飞、骨骼碎裂的画面,“下面……有个很邪门的东西,被惊醒了。这井……可能暂时塌了,把那东西埋下面了。”
“死了?”斌子一愣,随即啐了一口,“死了活该!这孙子肯定没憋好屁!把三娘害成这样!”他检查了一下三娘的呼吸和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稍微松了口气。“那东西……是粽子还是啥?比哀牢山底下那老粽子还厉害?”
“比那厉害……得多。”我回想起那团黑暗的威压,心有余悸,“不是粽子……说不清楚。总之,这地方不能再待了,西安城……可能都不能待了。”
我说的是实话。温行之虽然可能死了,但他捅出的篓子太大了。那“古秽”只是被暂时埋住,天知道会不会再出来?而且,谁能保证这西安城地下,只有这一处“穴眼”?张教授的地图上,可标着不止一个点。
还有三娘,她体内被强行融入的“源质”虽然随着仪式崩溃似乎沉寂了,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温行之那些诡异的手段,是不是还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