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张天成瞳孔之中似有若无的震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晃了一下。

丝丝冷意从脑海中翻涌而出。

但还不来不及等我细想,周围渐渐暗下来的光便吸引了我的注意。

夜晚已至。

之前的一路终究还是耽误了太多时间,这样算下去,我还有最后的一天两夜。

最后的一天两夜这段时间之内,我必须找到百颐莲,并且赶会张家丫头和金刚才有一线生机。

去掉返程的时间,还有治疗需要花费的时间,留给我的,也只有这一个晚上了!

时间早已来不及耽搁,我也只能暂时放下了张天成话中的重重疑惑。

张天成看我不说话,大概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多加叙述,接着往前走。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景物不断变换,可那抹少女若有若无的呼喊依旧在耳边回荡。

声音渐渐变得凄厉,在空无繁星明月的夜色之中缭绕,漂浮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刺耳至极。

像是看不见归期的哭号。

可我却愈发迷惑。

湘家深处西南之地,按道理来说本应该遍地丘陵山岭,本不该有这样广袤的平原,更不会有看不见边际的荒凉,和零碎的荒草。

这个地方在我们的概念里面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似乎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把拦住了正在往前走的张天成:“停下来,先不要走了。”

张天成有些不解:“你干什么?不是很赶时间吗?再耽搁下去,万一超过了时间,就算能找到百颐莲,你那两个朋友说不定也已经没救了。”

我对着他用中指挡住嘴唇,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随后掏出几张符咒,各自贴在了我和他的双耳之上。

张天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似乎还是想不清楚我要做些什么。

但也安静的站在原地任由我摆布。

紧接着,只见我拿出一张破祟符,在眼前点燃。

原本燃烧之时会幻化出碧蓝火焰的破祟符,此时竟泛出了微弱的淡紫色火光。

宛如一朵在凛冽风中苦苦支撑,随时都有可能崩解坍塌的残花。

可就是这样残花一般的微小火苗,也仅仅燃烧了一个瞬间,便在我的眼前,迅速熄灭,化作残破的灰烬。

“这是?”

张天成也有些不太能理解。

但还是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

而我在看到破祟符的样子之后,也有些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我们并不在人间!

这里看上去和人世间没有什么区别,但却不是我们应该在的世界!

只是我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叹了口气,我贴紧了耳朵上的符咒,低声对着张天成说道:“你罗盘借我一下。”

张天成拿出罗盘递给我,低声问道:“你怀疑这里是幻阵?或者是鬼打墙?”

“不对啊。一路的景色都不一样,应该不是鬼打墙。幻阵就更不对了,如果真的有幻阵,早就该在我们进来的时候,被你的天鼎瞳发现了。”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不是幻阵,也没有什么鬼打墙。”

“但是个比这两样东西都更可怕的东西。”

我结果罗盘的时候,双手甚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如果我想的没有错的话,恐怕我们能够活着离开的几率,相当渺茫。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张家的那些老不死,尽管再怎么对我身上的天师龙符觊觎万分,但却打死都不肯来寻找百颐莲。

我将一张破祟符贴在罗盘的底部,催动道力,只见罗盘的指针开始疯狂的旋转,本应该在底部为罗盘提供道力和指引的破祟符,也在一瞬间重蹈了上一张的覆辙。

化作一朵微弱的紫色火花转眼之间消失殆尽。

而罗盘指针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狂乱转动,随即只听到一声巨响!

罗盘的镜面瞬间崩裂碎开,掉落成了一地的碎片。

而里面疯狂转动的指针,此时也随即折断了一截截干涸的木棍。

我终于确认了。

无奈的苦笑一声,我将罗盘递给了张天成。

张天成也从没有见过这个景象。

在他的概念里,罗盘很少会指不清方向,就算出现了指不清的样子,也不会被反噬直至破碎。

他接过已经残破不堪的罗盘,支支吾吾的说道:“这是什么情况?按道理来说,从来没有出现过罗盘探路被反噬的情况。”

我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在眼睛上,摇了摇头说道:“一般情况下,罗盘确实不会被反噬,但现在可不是一般情况。你没有发现吗?”

“我们现在在的,可是地府啊!”

“地府?!”

张天成大惊失色:“我们原本在小路上走的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来到地府?再说了,你怎么确认?”

“最开始是因为地形。你觉得,西南山岳边陲的湘家会有这样完全看不到尽头的荒原吗?”

“除此之外还有阴气。”我弹了弹手指说道:“破祟符本就是阳气极重的符咒,一旦施展,便会彻底燃烧到耗尽道力。只有在阴气浓厚至极的地方,才会出现破祟符一瞬间熄灭的事情。”

“因为浓重至极的阴气在一瞬间就抽干了破祟符的道力。”

张天成半张着嘴巴:“那这个罗盘……”

“就是一锤定音的证据!”我点点头。

和破祟符一样的道理,罗盘的指引之力无法穿透四周几乎凝为实质的阴气,最终却在阴气的压迫之下,被生生的挤爆成了碎片。

说话间,原本荒芜的原野之上,远方看不清楚的迷雾中,隐隐约约出现一道道僵硬的身影。

他们一瘸一拐走着,身体僵硬如木偶,缓缓跨越迷雾。

我看看这那些正在朝着我们走来的身影,忽然问道:“张天成,你知道百颐莲这个名字的来历吗?”

脚下荒草宛如得到了某种滋润的滋养,疯狂的生长起来,一转眼,就几乎淹没了我和张天成。

“原本我不知道。”

我看着没有说话的张天成,自顾自说道。

“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百颐莲,但我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

“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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