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皇女的信任

“没事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祝梦瑶心中的所有阴霾与寒意。

她再也绷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扑进柳子立的怀里，小小的身子因为后怕而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仿佛抓住了全世界唯一的浮木。

“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柳子立……”

柳子立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他抬起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他利用之前祝梦瑶给的宫禁图，避开了所有巡逻的禁卫，悄无声息地将她送回了寝宫。

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两人。

祝梦瑶已经止住了哭泣，但眼睛依旧红肿得像两颗桃子。她坐在床沿，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愣愣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子立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边。

良久，祝梦瑶才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与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混杂着恐惧与决绝的清醒。

“柳子立，”她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想明白了。在这个皇宫里，父皇、母后、皇兄……他们都身不由己。没有人能真正保护我，除了你。”

今夜的生死一线，让她彻底看清了这座金碧辉煌牢笼的残酷真相。所谓的亲情，在赤裸裸的权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看着柳子立，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从今天起，我把我的命，交给你。”

说完，她开始讲述，将自己所知道的、听到的、甚至是无意中瞥见的，所有关于这座皇宫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全部倾泻而出。

这些信息，不再是之前那些零散的“趣闻”和“八卦”，而是真正能动摇国本的核心机密。

“父皇的身体，其实不是病，是中毒。一种很慢性的毒，从三年前就开始了。太医们查不出来，只能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吊着。我无意中听母后和心腹嬷嬷说起，下毒的人，很可能是……德妃。”

德妃，大皇子祝骁的生母。

“三皇兄在宫外，藏着一个私生子。这件事，只有他最亲近的几个心腹知道。那个孩子今年已经五岁了，被养在一处很隐秘的别院里。”

一个有野心、极度看重名声的皇子，却有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这简直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

“还有，皇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曾在我睡前，给我讲过一个‘藏宝鼠’的故事。他说，皇宫里有一只最会藏东西的老鼠，它把大炎王朝三百年来最珍贵的宝物，都藏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他说，找到那里的钥匙，是一句诗，叫‘日出东方，月落西山，星辰归位，天门自开’。”

祝梦瑶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贴身香囊里，取出一块小巧玲珑的玉佩，递给柳子立。

“这是我出生时，皇爷爷赐给我的。他说，这玉佩能帮我找到那只‘藏宝鼠’。还有这个……”

她又从枕下，摸出了一卷用锦布包裹的丝帛。

“这是皇爷爷留给我的，真正的皇宫全图，上面标注了每一条密道和机关暗门。他说，万一有一天京城大乱，让我靠着它逃命。”

一个慢性中毒的皇帝，一个手握兵权却可能弑父的德妃母子，一个道貌岸然却有着致命把柄的三皇子，一个藏着惊天财富的秘密宝库，以及一张能让皇宫形同虚设的完整地图。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柳子立的脑海中，迅速被整合、分析、推演。

他仿佛站在了上帝视角，俯瞰着整个京城的棋盘。每一颗棋子的动向，每一个潜在的变量，都变得清晰无比。

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何会对皇子们的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需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逼迫出一个最强者，来继承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

他也明白了，大皇子为何急于立下军功，三皇子为何不惜铤而走险。因为时间，不在他们那边。

而他自己，这个所有人都以为是弃子的魔道质子，在这一刻，却掌握了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所有关键的牌。

柳子立看着眼前这个将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自己的女孩，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她本该是这个帝国最无忧无虑的公主，却因为生在帝王家，被迫见证和承担了最黑暗的一切。

他伸出手，像之前那样，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有算计和利用，只有一种纯粹的温和与怜惜。

“梦瑶。”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祝梦瑶的身体轻轻一颤，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亮光。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兄长。”柳子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地许下承诺，“有我在，这天，就塌不下来。待我功成，定许你一世安稳，再无人敢欺你、伤你。”

这个承诺，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让她心安。

祝梦瑶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是安心的泪。

……

送走了终于放下心防，沉沉睡去的祝梦瑶，柳子立回到了自己的质子府。

他摊开那张从祝梦瑶那里得到的，用天蚕丝织就的皇宫全图。

这张图，远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张都要详尽，细致到了每一处假山，每一口水井，甚至连一些宫殿地砖下的暗格，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图上的区域，最终，停留在了三个地方。

“德妃寝宫……”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要验证皇帝中毒之事，这里是关键。

“城外，西山别院……”这是颠覆三皇子的棋子，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

“日出东方，月落西山，星辰归位，天门自开……”他反复咀嚼着这句看似简单的诗，目光落在了地图上代表着太庙的“日坛”和代表着社稷坛的“月坛”上，若有所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最外围，那个拱卫着整个皇城，如同一头钢铁巨兽般的存在。

京城九门防御总司。

以及，兵仗总库。

这是整个京城防御体系的心脏和命脉。

柳子立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一个他从大皇子祝骁和三皇子祝玄口中，都听到过，且都带着几分忌惮的名字。

秦薇。

大炎王朝最年轻的女将军，帝国禁卫军副统领，京城九门防御总司的实际掌控者。一个以铁血、冷硬、以及对魔道深入骨髓的憎恶而闻名的女人。

“想要自由地走出这盘棋，甚至成为执棋者，就必须穿过这最坚固的一道壁垒。”

柳子立的手指，在“九门防御总司”的位置上，轻轻敲了敲。

“秦薇……看来，我们很快就要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