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拨云见日

天色刚蒙蒙亮，质子府便被一种肃杀的气氛笼罩。

管事孙福一改往日的独来独往，身后跟着一名山羊胡，身穿太医服饰的干瘦老者，以及四名眼神凶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打手。

一行人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冷酷与急切，径直闯向柳子立的卧房。

院子里，早起的下人、闻讯赶来的府兵，都远远地围着，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与不安。

“听说了吗？圣子殿下昨夜魔功反噬，怕是不行了。”

“孙管事这是去请了宫里的张太医，来给殿下做最后的诊治。”

“唉，可怜啊，毕竟是魔道圣子，死在这种地方，也算是一种宿命吧……”

议论声中，孙福已经一脚踹开了柳子立的房门。

“砰！”

房门大开，清晨的寒风灌入，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卧榻之上，柳子立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胸口不见丝毫起伏，仿佛已经断了气。

孙福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脸上却瞬间堆满了悲痛，他快步上前，对着那“张太医”哀声道：“张太医，快！快给殿下看看，殿下他……”

那山羊胡老者心领神会，装模作样地上前，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搭在了柳子立的手腕上。

他闭目凝神，片刻之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节哀吧，孙管事。”

山羊胡老者收回手，从怀中掏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明黄卷轴，正欲展开，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调高声宣布：

“魔道质子柳子立，因其魔功霸道，走火入魔，气血逆行，经脉寸断，已是……回天乏术……”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原本躺在榻上“死气沉沉”的柳子立，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黑白分明，灿若星辰，其中蕴含的精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是吗？”

一道平淡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房内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在下倒是觉得，阁下印堂发黑，浑身死气，怕是气数将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柳子立从床榻上一跃而起！

他动作轻灵飘逸，落地无声，哪有半分病弱之态？他面色红润，气息沉稳，一股沛然莫御的磅礴气势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温润、平和、光明正大，正是精纯到极致的正道真气！

“轰！”

气浪席卷，那名伪太医首当其冲，被震得连退三步，手中的黄色卷轴脱手飞出，在半空中被无形的气劲绞得粉碎！

“你……你不是死了吗？！”孙福指着柳子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白日见了鬼。

柳子立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让你失望了。这碗‘滋补汤’，滋补的怕是你的胆量吧？敢在皇城根下，对质子下毒！”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那四名打手相视一眼，目露凶光，齐齐朝着柳子立扑了上来！他们是来灭口的，既然事情败露，便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柳子立眼神一寒，不退反进。

他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青烟，瞬间出现在一名打手面前。那打手势大力沉的一拳尚未轰出，柳子立的食指与中指已经并拢成剑，看似轻描淡写地，点在了对方的胸口。

“咔嚓！”

一声脆响，那名打手的胸骨应声塌陷，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当场毙命！

兔起鹘落之间，柳子立身形毫不停留，在狭小的房间内辗转腾挪，指尖剑气纵横，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名打手应声倒地。

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四名凶神恶煞的打手，已尽数成了冰冷的尸体！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逆转震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魔道废柴吗？

这精纯至极的正道功法，这杀伐果断的凌厉手段，简直比正道宗门的核心弟子还要可怕！

孙福和那名伪太医已经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柳子立没有理会他们，他缓缓踱步到床边，从床底的阴暗角落里，捡起那片他故意留下的碎瓷片。

他将瓷片举到众人面前，朗声道：“此乃昨日打碎的药碗碎片，上面的药渍，便是尔等下毒的铁证！”

他又走到门口，指着院外假山的石缝：“那里面，还有一方我‘不慎’遗落的丝帕，上面沾染的，也是这所谓的‘滋补汤’！”

“蚀骨草，配以三阳花，炼制成慢性剧毒，每日服用，三月之内便可耗尽武者生机，死状与魔功反噬无异。”柳子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孙管事，这配方，是谁给你的？”

他的目光落在孙福身上，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洞穿灵魂的压力。

孙福浑身剧颤，牙关打战，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柳子立冷笑一声，缓缓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说，我也知道。能在质子府一手遮天，还能请来宫里的‘太医’为你盖棺定论，你的主子，身份不低吧？”

“是……是觉得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死了也就死了？还是说，我的死，能为你的主子，换来什么天大的好处？”

柳子立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孙福的心理防线上。

他看着孙福闪烁的眼神，涣散的瞳孔，继续施压：“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妻儿。你为主子卖命，事成之后，你就是英雄。可现在事败了，你觉得，你的主子会保你，还是会让你成为一个永远闭嘴的死人？”

“不……不要杀我！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的！”孙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猛地抬起头，嘶声力竭地尖叫起来，“是三皇子！是三皇子殿下！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你死了，他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

一支冰冷的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快如闪电，精准地穿透了孙福的咽喉！

孙福双目圆瞪，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疯狂，身体缓缓倒下，再无声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身穿黑色劲装、气息冷冽的身影从天而降，将整个院落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是一名身穿银色软甲，身段高挑，容貌冷艳的女子。她手持长弓，英姿飒爽，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皇城禁卫办事！所有人，不许动！”

女子的声音清冷干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是帝国女将，秦薇。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将目光转向那个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少年。

眼中，既有对真相的震惊，更有对这个少年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那份可怕心计的浓浓忌惮。

柳子立与她对视，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知道，这场致命的危机，已经化作了他撬动京城棋局的第一块基石。

质子府的风，要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