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锁师傅在打开门锁之后,直接转身离开,没有拉开门进去。

他们有行规,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只负责开锁,不会去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此时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臭味,家属们已经忍不住开始哽咽。

里面的情况现在不用看也知道,为了考虑到家属的情绪,我转身让她们不要聚集在门口,去下面一点等。

支开家属后,我拉开门走了进去。

就在门口的这个位置,我已经看到了死者,死者就坐在沙发上,人已经化了,基本和沙发融为了一体。

我捂着鼻子观察了一下,客厅窗户是紧闭状态,而窗帘是打开的状态。

刚刚在路上我问了一下张大姐,说她爸是不是很节约,平时是不是很少开空调。

她说是,因为老爷子舍不得电费。

于是我在想,既然这么热的天气,死者又不开空调,那窗户不应该紧闭才对。

因此我推测死者在死前应该已经有点中暑的症状,他身体感觉到了不适,所以才跑来客厅开空调,因此要关上窗户。

但也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他连窗帘都没来得及拉上。

至于空调为什么现在是关闭状态,因为前几天这个片区电路抢修,所以停电停了几个小时。

老爷子应该是在停电之前就已经去世,大概是中暑引发了基础病。然后又因为停电,导致屋内气温升高,从而使尸体发生了高度腐败。

屋内的这个景象,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只见沙发上是蚊蝇满天飞,蛆虫到处爬,我都有些不忍直视,直接出来将门关上。

我老姐远远站着,捂着鼻子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我摇摇头,让她报警。

说完我来到楼梯口,又对家属做着叮嘱:“家属先不要上来,直接去下面等,一会儿我让我公司的员工上来。”

刚叮嘱完,一群子女已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像这种情况对于家属来说,确实是一种强烈的刺激。

毕竟这股臭味的源头,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家人。

但说实话,这位老爷子原本不该死,他的死因是啥,就是因为太节约。

有些老人根本说不听,总觉得节约就是美德,也不考虑实际情况。

但这几年由于气候的异常变化,现在的高温跟以前的高温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人一旦上了岁数,不光耐寒会变差,耐热也会变差,只要中暑很容易牵连基础病。

来到楼下后。

我远远坐着,点了支烟。

其实今天的场面对我来说,都算不上是什么大场面,我见过的尸体指不定比警察还要多。

但是我的心情却有些低落起来,我想我大抵是联想到了什么吧。

我老姐走到我旁边坐下,她也看出来我有心事,忍不住调侃道:“你用不着脑补,爸就算生病,生大病,他也有私人医生,有保姆,有司机,有保镖。”

我点点头:“是,整家医院都可以为他一个人服务,但是那晚我见他的时候,发现他好像老了很多。”

可能三年不见,这种变化也正常吧。

我纠结的是,我希望他身体健康,希望他长命百岁,但是我又受不了他的管束,受不了他逼我去做那些事情,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从我离家出来也有六年之久,我在想,难道我要等他走不动路,等他杵着拐杖,或者坐着轮椅,我再回家吗……

我老姐没有接我的话。

良久,她突然说了一句话……

“那就过年回去吧。”

这句话使我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他叫人撞死了陆风,还逼死了陆风的父母,你能面对他么……”

当年事发的时候,我还记得我老姐说过一句话。

她说她要砍死我爸……

我一直以为她不会再原谅那个强势的男人。

此时只见她一脸苦涩,无奈地摇起头来:“我如果回去,就对不起陆风和他的父母,我如果不回去,就对不起爸的养育之恩。”

“面对不了又能怎么样,没有他就没有我们,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且我不回去,你敢回去吗?”

最后一句话,不禁令我心里一暖。

都说长姐如母,也只有当妈的才会惯着儿子。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妥协。

于是我搂着她肩膀,义正言辞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回去,他只要敢不让我们走,我肯定跟他翻脸!我当着他面我就跟他断绝关系!”

我老姐一脸欣慰地看着我:“乖,别吹牛逼。”

……

第二天。

颜希一个人跑来公司,慌张地跟我说周重联系不上。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协助赵君尧办案,我没有参与过,也没过问他们,不太了解具体情况。

“你最后一次见周重是什么时候?”我问她。

颜希:“昨晚上!我们是昨晚上凌晨一点分的手,当时去河边给那个死者招魂,结果没招得上来,今天上午我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都没回我!”

我跟颜希仔细确认,说到底是昨天凌晨一点,还是今天凌晨一点。

她愣了一下,说是今天的凌晨一点。

我拿起手机先给周重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看来他果真出什么事了。

我忙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三枚铜钱,立马给周重起了一卦,确认他现在的方位。

根据卦象的提示,我打开手机地图,询问颜希他们昨晚去的是哪个地方。

颜希:“老城区那边,就是那个死者被打捞起来的那条河,在永安路。”

我忙在地图上定位了永安路,这条路距离城中村也很近,根据卦象的显示,周重现在所在的方位以及距离,大概也是在这个大概区域。

也就是说,周重跟颜希分开后一直在这附近逗留,他没有回去。

我问颜希:“你们分开的时候,是都准备回去吗?”

颜希忙点头:“对,他还说他妈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再晚他都得回去吃。”

我心里有些不安起来,既然他说了要回去,可是现在却显示他在永安路附近,说明他是被迫留在了这个地方,至少人身自由已经受限。

我拿起手机直接给赵君尧打了过去,告诉他周重失联了。

“我靠?”

赵君尧吓了一跳:“昨天我还跟这小子通过话呢,他说他昨晚要是再招魂失败,今天就来找你求助,怎么会失联呢?”

我让他马上把案件资料发过来,然后马上按失踪案去找周重的下落。

赵君尧:“没有案件资料……”

我火大:“周重都失踪了,给我看一下能咋的!”

赵君尧忙解释:“真没有啊,哥,这是具无头尸体,指纹库里面也没有这个人的指纹信息,更没有最近一个月的失踪报案,所以我们到目前为止,都还没确定死者的身份。”

“你们家周重招魂招了好几天,一次都没给死者招上来,我们本来想的是他如果招上来了,我们就先确定死者身份,然后再顺着往下查。”

我叹了口气:“那就把死者所有的信息,比如身高,还有什么时候死的,这些发给我,然后周重现在在永安路那边,务必先把人找到,因为周重如果发现了什么线索,他一定会跟颜希商量,所以他大概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是被鬼上身了。”

“只要找到周重,或许就能接触到死者。”

挂断电话后。

我问颜希她这几天和周重都在干什么。

她说周重招魂招了好几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所以有些气馁,但是周重又想做出点成绩给我看,于是白天他们就去附近走访调查。

可是这无头无脑的,连尸体的身份都还没搞清楚,想走访都无从查起。

所以他们白天就在商场里面吹空调……

“我想不通的是,你们既然已经招魂招了好几天,为什么前几天周重没被附身,偏偏在今天被附了身?”

我抬头望向对面墙上的挂历,走过去看了看。

“今天几号?”

“一号啊……九月一号。”

我抬手翻过八月份的日历,很快看到了九月十五号的中元节。

“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