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宫暗流帝心难测
凛冽寒风卷着冰晶灌入辇内。
肖天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帝宫平台的景象映入眼帘。
白玉铺地，广阔无边，远处宫阙连绵，冰雕玉砌，气势恢宏。
等候的人群鸦雀无声，皆躬身垂首，姿态恭敬。
但无数道目光却如同实质，聚焦在肖天身上。
好奇，探究，审视，甚至隐含不屑。
一个气息微弱、毫无修为的陌生人，竟与陛下同乘帝辇？
璃月女帝率先步下神辇。
她目光扫过众人，帝威自然流露，压下一切窃窃私语。
“恭迎陛下归来！”
为首那位宫装美妇人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声音温婉动听。
她目光快速掠过肖天，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萱姨不必多礼。”
璃月女帝语气稍缓。
“这位是肖天，本帝贵客。”
“暂居帝宫，你安排一下，不可怠慢。”
被称作萱姨的美妇人再次看向肖天，笑容温和。
“老身苏萱，暂掌帝宫内务。”
“肖公子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肖天微微点头。
“有劳苏婆婆。”
苏萱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婆婆？
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称呼了。
一旁那位戎装冷峻将军此刻也上前，拱手行礼，动作刚硬。
“末将秦锋，执掌北寒冰卫。”
“参见陛下。”
他声音铿锵，目光如刀，在肖天身上一扫而过，未做停留，却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审视与疏离。
“秦将军辛苦。”
璃月女帝淡淡回应。
她转向肖天。
“你先随苏萱去安顿，熟悉环境。”
“关于你伤势之事，本帝需准备一二，晚些再与你细说。”
说完，她不再停留，在一众侍女护卫簇拥下，径直走向那座最宏伟的主殿，身影很快消失在氤氲的寒气与光影中。
女帝一走。
平台上的气氛似乎微妙地松动了一些。
但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反而更加直接。
肖天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放大镜下。
苏萱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肖公子，请随老身来。”
她转身引路，步伐从容。
秦锋将军对着肖天略一颔首，算是告别，随即带着一队亲卫，转身大步离去，甲胄铿锵，很快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肖天跟上苏萱的脚步。
平台上的其余文武官员也渐渐散去，但仍有不少目光追随着他。
离开平台，走入一条宽阔的冰晶廊道。
廊道两旁站立着面无表情的冰卫，气息森然。
廊壁并非完全封闭，偶尔有镂空，可以望见外面无尽的风雪和连绵的冰峰。
极寒气息无处不在。
肖天全靠胸口那枚冰心护神符散发的暖意支撑，才勉强抵御。
“肖公子非北寒境人士吧？”苏萱看似随意地开口。
“嗯。”肖天应道。
“初来此地，定然不习惯这酷寒。”苏萱语气关怀，“帝宫虽有阵法维持，但寒气乃天地法则，无法完全隔绝。公子还需多加适应。”
“多谢提醒。”
“公子是陛下亲自带回的第一位……客人。”苏萱语气微顿，似在斟酌用词，“陛下对公子真是青睐有加。”
肖天听出她话中的试探，保持沉默。
苏萱也不追问，转而介绍起沿途经过的一些重要殿宇楼阁。
丹殿，藏经阁，演武场，客卿苑……
她的介绍简洁清晰，却也让肖天初步了解了帝宫的格局。
最终，他们来到一片相对僻静的宫殿群前。
“此处名为‘静雪苑’，环境清幽，适合休憩。”
苏萱引着肖天走进其中一座独立的冰殿。
殿内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桌椅床榻皆由暖玉或某种温润木材制成，与外面的酷寒形成对比，温度也明显适宜许多。
“此处布置了恒温阵法，公子可放心居住。”
“门外会有侍女值守，公子有事可随时吩咐。”
苏萱拍了拍手。
两名身着淡蓝宫裙、容貌清秀的侍女无声步入殿内，恭敬行礼。
“她们会负责公子日常起居。”
肖天看了一眼侍女。
两人眼神低顺，气息却不弱，竟都有筑基期的修为。
在这北寒帝宫，连侍女都非普通人。
“有劳苏婆婆安排。”肖天道。
苏萱笑了笑。
“公子先休息，老身稍后命人送些御寒的汤药和衣物过来。”
“若想四处走走也可，但帝宫有些禁地设有强大阵法，公子还需谨慎，莫要误入。”
她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随后便带着侍女告退。
殿内只剩下肖天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向外面。
风雪依旧，巨大的冰晶宫殿群在风雪中沉默矗立，如同冰冷的巨兽。
华丽，强大，却也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和未知的危险。
他收回目光，盘膝坐在暖玉床上，尝试再次感应体内那丝奇异的力量。
却一无所获。
那力量似乎沉寂了。
就在他凝神内视时。
殿外隐约传来极轻微的对话声。
是那两个侍女。
虽然她们压低了声音，但肖天如今神魂受玉符滋养，感知比常人敏锐些许。
“……就是他？看起来毫无修为啊……”
“嘘……小声点，据说是陛下从下界带回来的……”
“下界？那种地方能有什么人物？陛下为何……”
“谁知道呢……不过秦将军那边好像不太高兴……”
“噤声！当值勿议！”
声音戛然而止。
肖天缓缓睁开眼。
秦将军？
那位冷峻的冰卫统帅？
看来这位将军对自己的到来，并非表面那般漠不关心。
还有那位看似温和的苏萱婆婆，言语间的试探也滴水不漏。
这帝宫之水，果然很深。
片刻后。
殿门被轻轻叩响。
一名侍女端着一个玉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套冰蚕丝制成的衣袍和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药香的汤汁。
“公子，这是苏总管吩咐送来的寒服和暖宫汤，可助您抵御寒气。”
侍女将东西放下，恭敬道。
“多谢。”
肖天点头。
侍女退下后，他看着那碗汤汁。
汤汁呈琥珀色，药气浓郁，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他略作迟疑，还是端起来喝了下去。
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不少寒意，连带着身体都轻盈了些许。
是好东西。
至少目前看来，那位苏萱婆婆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他换上衣袍。
衣料触感冰凉，穿上身后却自发调节温度，十分神奇。
做完这一切，他决定出去走走。
熟悉环境是生存的第一步。
他推开殿门。
两名侍女立刻躬身。
“公子有何吩咐？”
“我随意走走。”
“奴婢为您引路。”
一名侍女立刻上前。
肖天没有拒绝。
他知道这既是服务，也是某种程度的监视。
他走出静雪苑，沿着廊道慢行。
侍女落后半步跟着，并不多言。
帝宫极大，廊道迂回，连接着各处宫殿。
偶尔遇到巡逻的冰卫或匆匆走过的宫人，皆会对他投来好奇一瞥，随即又恭敬避开。
当他经过一处偏殿时，里面隐约传出议论声。
“……万载寒潭近期极不稳定，寒气爆发频繁，此时冒险深入，恐非良机……”
“但陛下似乎心意已决，正在调集‘镇渊石’和‘炎阳玉’……”
“为了一个下界来的废人，值得陛下如此大动干戈？甚至还惊动了闭关的大长老……”
“慎言！帝心岂是我等可揣测……”
声音很快低了下去。
肖天脚步未停，心中却是一动。
万载寒潭？
镇渊石？炎阳玉？
看来璃月女帝已经开始为治疗他的道基做准备了。
但似乎，此事在帝宫内并非秘密，且存在不同意见。
甚至惊动了什么大长老？
就在这时。
前方廊道转角处，忽然转出几人。
为首的，正是那位冷面将军秦锋。
他似乎刚处理完军务，眉宇间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迎面撞见肖天，他脚步一顿。
目光如冷电般落在肖天身上。
他身后的几名冰卫将领也停下脚步，目光齐齐看向肖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压迫感。
廊道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侍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秦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肖天。
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压力无形，却重如山岳。
肖天感到胸口发闷，但他强行站直身体，迎向那道目光，不闪不避。
数息之后。
秦锋才缓缓开口，声音冷硬。
“帝宫非安乐乡。”
“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多看肖天一眼，带着人径直从肖天身边走过，甲叶铿锵，寒意迫人。
直到他们走远，那名侍女才松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
“公子，您没事吧？秦将军他……”
“无妨。”
肖天淡淡道，继续向前走去。
内心却波澜涌动。
秦锋的警告，毫不掩饰。
这位掌控帝宫兵权的将军，对他的敌意似乎比预想的还要明显。
是因为觉得女帝为他耗费资源不值？
还是另有原因？
他走到一处开阔的露台。
从这里可以望见远处一片被强大阵法笼罩、寒气格外浓重的区域。
那里冰峰耸立，幽深不知几许，令人望而生畏。
想必就是所谓的禁地之一。
也许，就是万载寒潭的入口？
就在他凝望之时。
怀中的冰心护神符，忽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
同时。
他体内那沉寂了许久的奇异吸力，竟然再次自行运转，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地，开始吸收起周围空间中那无所不在的、精纯至极的极寒法则气息！
虽然缓慢，但这一次，那股灼热感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之意，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
更让他心惊的是——
主殿方向。
正于冰池中闭目调息、恢复帝血损耗的璃月女帝，猛然睁开双眸。
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清晰地感觉到！
就在刚才那一瞬！
她那因为动用帝血而损耗的本源，竟然恢复了一丝！
虽然依旧微弱！
但确确实实是恢复了！
而气运增长的源头……
再次精准无误地指向那个方向！
那个少年！
他到底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