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适应了第二个七日完整的课表之后,第六日,我带着不知的清穹以及婆娑月见惊霜青木一同带着保暖的冬季物资走上通途一路向北——今年冬季的两趟物资都是重云对冰耀族的补偿,所以我们返程时非常轻松。

姑娘们在前面领头,我在最后以神力场守护她们与活物,说实话,我本来还挺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看看她们神力场的进步,但是很明显,风雪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大到需要我们一同展开神力场。

清穹就趴在我的肩头,右肩头。但是最初的年岁里他特别喜欢趴在我左肩上,我问过他为什么,那时候他说,左边离心脏更近,他能够确认我的存在——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哪怕现在也是。但现在,我问过他怎么选了右肩,他拿着小爪子洗了洗脸庞,迟疑但流畅地说:阿樱的左肩,发生过不好的事,不能承重。这是亡魂之战与肃清无涯的事,我想这应该是他的记忆开始逐渐复苏的征兆,我很开心。我当时是怎么做的?哦,低下头与他以额相触,那是我们曾经最喜欢的方式,在他的原身威风凛凛之后:没关系,现在已经全部愈合了,你想在哪里都可以。

一路北上,雪线还没有扩张它的领土,我们望着生机勃勃的草原,雀跃地观赏着从季夏到仲秋的风景,也是大饱眼福了。

这一趟我与从前一样警惕,毕竟御风和守护都是我在负责,我们御风的速度不慢,第六日天蒙蒙亮出发的,黄昏日落时分抵达的冰耀族地。这一次来招待的,是挽光和长安,长安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拥抱之后就去找婆娑月见一起玩去了——说玩可能不恰当,因为她们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给未婚姑娘们准备的消磨时间的小玩意儿。相比起来其实差别也不大,与给成家的姑娘们的消遣玩意儿——语出挽光。

今年冬天感觉来得比往常迟。我和挽光一起挨家挨户地分发过冬的必备物资——如果认为他们原来没有的话;婆娑月见也和长安一起开始分发物资。

做过人口普查,在神威猖狂之后——东西是按人头来算的。

挽光和已婚的妇人们关系都很好,不过分发物资也一直持续到深夜,我看过时间,是十点左右我们才送挽光回自己的家,当我和清穹一起回到使馆时,四位姑娘们已经开始用她们都喜欢的方式消遣了——她们在唱歌,顺便分着放在这儿的零嘴,都在换洗之后坐在大通铺上——这儿有三张大通铺,四人床六人床以及三人床,是按照我们有戎倾其出动的人数计算的。不过我今天不打算和她们一同睡,毕竟清穹是异性。四人床在一楼,三人床最靠近盥洗室,与四人床有两米高的木头栅栏隔开;六人床则在二楼,她们单独一层,于她们的起居而言,只有零嘴在一楼。

阿兄锺阿兄鲜少造访,所以三人床一般都是我一个人的大床——但平常有通途任务我都会跟姑娘们睡在一块,晚上还能聊聊天。但是这一次不行,清穹在这儿,他是成了家的男子,只能与自己的妻同榻而眠,和她们道过晚安之后我就下了楼,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去到了四人床将他拢入怀中。清穹也因为我的陪伴而无比开心,他依旧抱着我,挤挤挨挨。声音很模糊,我被窝凑下去,只听见他一声声呢喃的喜欢,还有一个突如其来的、落在脸颊上的吻。我诧异地望着他。撑起身子,他也局促不安,眼巴巴地望着我。

阿樱不喜欢么……?拖长了尾音最后还上扬,他可怜地望着我,还有些胆怯。没,没有,但是清穹,在你眼里,这是什么意思?我侧卧着垫着被褥,眨眨眼,我不想吓到他。他心虚地与我错开视线,小爪子挠挠头,长长的尾甩到身前:是,是喜欢……他小心翼翼地说着:是不想别人再插手我们的那种喜欢……我想当时我应该很开心吧,毕竟他下一句就是:阿樱也喜欢我吗?喜欢的——我给出肯定的坚定的回答——我也喜欢清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将你从我身边带离。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忽然大胆,他扑过来紧紧抱着我,蹭着我:为什么我长得那么慢,还不能将你背起?清穹,我哪儿也不会去,你要允许自己慢慢地长成,明白吗?我害怕他会急功近利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毕竟从前身负强大火焰的人可不是没做过这种伤害自己的事。阿樱会等我?他胆怯地伸出爪子。我想了想,伸手与他的肉垫贴在一处。我说,我确定。

我其实对于“我是清穹的夫人”这个认知切实地感到欢喜,和自己深爱的、同时也深爱着我的人,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吗?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地主动说起这个事,所以果然还是火光族的直白无余占上风吗?那如果是这样,我倒是也不介意,在他成功将原形长到能够驮起我的那一日,我化作原身,舞兮蹈兮,倾诉我的爱意。但我不确定他说的不能插手的喜欢,是不是我认为的相爱,那种排除了第三者参与的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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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午才从冰耀族地启程南归,上午在看挽光收获水果,顺便还捞了几颗。挽光看着清穹小小一团生的可爱,忽然说起了荆楚的事。

我在豫章出门前问过他,之后荆楚,怎么办——他现在跟着姑苏和小商住在一起,跟着学那些捕猎技巧,不过之后如何,我还没有想法。豫章倒是说,他说荆楚向往一个属于自己的玩伴,只和他亲昵亲近,他想要一个可以日夜陪伴他、不用长时间分离的伙伴——这和夫妻有什么区别?

我摇摇头,说这个难——我本来还想要不要把荆楚接过来,但是一听挽光的话,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蜷儿可能受不住这个性子,小家伙亲人,满双筑地乱窜,与我们亲昵,荆楚的强占有欲若是得不到满足恐怕会伤害我和清穹的女儿。

那你们恐怕要好好教导,还有,多将他带在身边。我摇摇头。

你现在是一直将穷绝带在身边吗?挽光看着他在怀抱中探出脑袋,下一秒又倏忽不见,不由被逗笑。

是啊,家里谁都不亲近,只亲近我,一个月有余了,还是只喜欢粘着我——我也挺开心的。又伸手捋着他的毛毛,还有欢喜的咕噜噜的声音响着,这是他开心的意思。

真好啊。她叹了口气。我和豫章还不考虑子嗣问题,确实是能够将荆楚带在身边,他父母双亡,做叔叔姨姨的确实该仔细护着。等豫章回来我们就把他接到身边,也不知道豫章这个性子能不能与小孩子好好相处。

中午用过了水果宴就踏上归途,一路御风,很快就到家,然后就听见副楼那边响起欢喜的声音,以及凌乱的脚步声——自从冬假在有戎度过之后,他们也时不时会回到这里一起度过两日假,或者只是抽一个半天来这儿闲闲地与朋友们一起打闹。

我带着清穹直接去主楼找了两位阿兄,他们正好在一楼休息,一个盖着衣服安稳地睡着,一个静默地看着书,听到动静才循声望来——锺阿兄冲我点点头,又指了指枕在他腿上安眠的阿兄。

我们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清穹挠了挠我的胳膊,用厚实的肉垫:阿樱,我想洗澡,然后去床上趴着。最后我们一同裹着厚实的被褥已经两点有余,他挥舞着小爪子想要抓住什么,却在抓了几下之后收回爪子,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一夫一妻制的生灵自诞生有意识之后就会想着要找到一个自己深爱也深爱着自己的伴侣?他试探着,探出爪尖轻轻地划过我的指尖,这是一种正常的情感,还是一种病态的、需要纠正的情感?

这是天性,但若是过了一个限度,就会酿成大错,事关人命。我侧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从前清穹作陪,可以把自己埋在他的胸膛,但是现在不行了,清穹连化形都还不行。那我对于阿樱的这份感情,是病态的吗?我不想伤害阿樱。他的声音还稚嫩,可是我却从其中看到了他鲜艳浓郁的魂魄,还有小心翼翼的爱——这是清穹独有的。不是病态的,因为我也需要,清穹,你怎么就认为我不需要被坚定地爱着呢?这份情意要看情意维系的双方,他们如何看待。我望着他,摸着他的脑袋:清穹,睡一会儿吧,这么深奥的问题,你再知道的多一些兴许就会明白得更透彻一些。

那我醒来之后,阿樱还会陪着我吗?在我想清楚这个问题前,阿樱都不会走吗?他抱紧了我的胳膊。我不会走,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会等你想清楚,也会等我自己考虑清楚,清穹,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低下头,在他额上轻轻碰了碰。睡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你——他以前也没少陪我,我也不知道我睡熟了之后,他是否也会睡去,还是就任由自己的思绪到处飘零。

至少当时,我也睡了过去,搂着他,我心智年少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