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太久的神明们终于都回到双筑,神明治下。
命运之海彻底破碎,这一次去,海水之下已经有了普通生命的存在,这是神明威压消失的特征,一切都在向好。也不枉我拼死坠入深海爆发神力场到神力之源都要裸露的地步。彼世的命运,究竟是前世还是平行世界,这对于我们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它已经被打破,也就没有能力再来影响我们,阿兄也终于完全属于自己。
我和锺阿兄还有琼林,也算少了个威胁。这几日家中墨鲤到处出没,书只能无奈地捞着它关进自己的神力之海。诗就带着蜷儿一起在樱花馆里陪着精力旺盛的墨鲤玩。
北境苍生的神力还在蔓延,这不是个好现象,好在此次前往那地方的是乐和易,紫微垣也是继阁下、我之后迎来第三位乘客,不过可能不是紫微,而是太微或者是天市,谁知道呢。易说打算趁着北方风雪最后的影响进入极北冰川,乐也点头,不过他说要考察一下我和琼林的相处。出门在外的神明也知道家里发生的大事,不知是凑巧还是紧赶慢赶,他们回来时,琼林刚刚找到适合的、追求我的方式。
现在他们刚刚出门,昨天的事;现在诗和书守在家里,观望着我们,以谁知道最后一场风雪什么时候到来,还是你们配合风雪更容易一些的理由——乐和易就这么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双筑。我和琼林还一同借通途北上送了他们一程。大概是在双筑住久了,乐也学会了写信,他说他动用神力是可以进行信函的撰写,但是考虑到神明文字与我们文字的不同,他留了声音信,我昨晚将蜷儿、尨尨一起打包交给了姐姐,和如练、无定以及拂槿一起听:
小樱花,我很高兴,你走了这一步,没有再困囿于道义,而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我还夸下海口,说要多陪陪你,到头来陪在你身边的,还是你两位阿兄。试着和他相处,就如从前你和煙穷一样,但是不要忘了世人的浅薄无知,不要让他们的众口铄金将你们重新开始的爱恋扼杀,这不值当。我和易此行前往极北冰川是为了询问阁下如何应对那猖狂霸道的苍生神力,我们说不上几时会回来,至少夏天,你要是乐意,我想我还是能陪你一起登上冰川之巅再一跃而下的。如果我们没能及时回来而流雪遇到了不可应对之物,请一定要告诉我们,你用珍珠蝴蝶呼唤我,我就会尽快回来,阿姊和书都在双筑驻守,一般问题他们能够应付。
相较于诗和书,乐和易与我和琼林的感情更深,尤其是乐,和我。他是真的担心我,和两位阿兄一样。我偶尔也在想,在我的挚爱真正地离我远去之后、阁下再度临世,那时候陪在我身边的,还有哪一位神明?
说起琼林……我也想试着将和清穹一起度过的百二十年埋藏进心的最深处,如何挖都挖不见,这样我还能自欺欺人地认为我们的恋爱毫无压力。在家里人和神明们,还有另外两族的族人们看来,这确实是毫无压力;但是圣城族,我不敢让他们知道。字里行间多有琼林之名,清穹之后翻阅应该也能清楚些。
这家伙真的是直心肠,而且稚拙得可爱。第一天早晨我开门前看了一眼地上,就见到从门缝那边推进来的小纸片,火红色,上面是我最最熟悉的字迹,上面写了:你说爱恋要开始得正式,要有鲜花要有拥抱,我要找一个合适的日子!没有落款,可是字迹就出卖他了——他在一个安静的清晨敲响了我的房门,我一打开门,一束灿灿的、绚丽的花束就出现在我眼前。琼林就这样抱着花束站在我面前,他笑着,眉眼弯弯。他望着我,无比认真说:以花为媒,大小姐,接受了花束,可就是接受了我们重新开始,你愿意吗?这一日距他给我送小卡片已经过去了五日,这束花现在还在我房间里鲜艳地开着,我用神力想它历久弥新。我回答,好。
我接过了花,他将我拥抱。
我看到他抱着话冲着我笑的那一刹,我不得不承认,我应该,不出意外,又要沦陷一次。他眉目浓墨重彩,灵魂干净澄澈,带着满腔赤忱的爱意,站在我前。
像是明媚的夏日,永不凋零。
阿兄帮我们拍了一张合照,就在房间的走廊上,他隔着花抱着我,我们一同看着镜头——他那时表情可精彩,我是被他逗笑的。
就当我以为拍完照就好了的时候,他还献宝一样地献上了一块小蛋糕,是一块芋泥蛋糕。他大概是看懂了我的诧异,挠挠头说,是第一炉芋泥蛋糕,新鲜的!
我又想起来他第一次惹我生气的时候,还是哪一日去学校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一炉芋泥蛋糕。我还打趣他说,怎么练第一炉蛋糕的时间都记着,他给我回答,因为我喜欢这个。
后来午饭的时候,阿兄摇摇头说琼林找他和锺阿兄好几次,问清楚了我的喜好,并且那些话和蛋糕还有纸片,都是他们跑腿帮的忙。锺阿兄还插了一句嘴,说明明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老大不开心的,帮其忙来比我还积极——峰爻,违心的话可不能说太多!阿兄被锺阿兄打趣得没办法,只能恨恨地说,等他能够化作原身了就要拍着翅膀绕着琼林满双筑的跑!锺阿兄又回了一句,满屋子跑,你也可以让琼林化形,不过我建议满屋子跑这种事还是等到宿宿松口,毕竟那才是真正的被拐走了。
所以那一日阿兄先把锺阿兄拉回了房间,不过第二日看他们依旧好好的,估计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阿兄对锺阿兄最是心软,顶多说说狠话。
琼林是不好意思得很,他只能在三餐布置的时候暗戳戳把我喜欢的放到我的面前,然后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望着我——肩上有一条兴致盎然旁观的小白蛇,我可不止一双眼睛。我不好意思看他,就和以前一样,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从前清穹患得患失,也不知道这一次我提早回应他,能不能让琼林尽早安心。我回应他的方式,在我找不到最合适的之前,都只能通过多在家中安歇来增加我们相遇的可能,不过他平日里不出门,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收到我的回应。
我得找找。
我还问过琼林的资金哪里来的,锺阿兄趁着阿兄去厨房忙活偷偷告诉我,说阿兄给了琼林一定的资金,还有火光族不愿再亏待自己流离在外的族人,他手头宽裕。阿兄则趁着锺阿兄去厨房收尾的时候偷偷告诉我,说冰耀族的货物销路很好,有很多顾客想要再次回购,他说这一次出门的机会可以给我和琼林,权当约会——我笑着挠了他一下,公费恋爱是吗?但说起来确实,流雪的第二趟货物确实已经准备好了,有重云做担保,有有戎来施压,由不得他们进行欺瞒,我确实有必要安排第二次北上。但是带谁去,我还没想好。翻翻日历,也确实,得尽快去了,马上要进行期末考试,忙完这一阵子再去,可能食品的保质期就过去了,得安排一下。
無錯書吧那些小卡片,我都好好收着,按照时间,一张一张用小铁环收纳着。有些是诗句,看来记忆里没了我,但是因为我而拥有的那些浪漫是一点没忘;有些是邀约,比如那一张“要有鲜花要有拥抱,我要找一个合适的日子”的卡片;以及一些大胆直白的爱意的倾诉。
我想我应该是高兴的,不论如何,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我;可是我又遏制不住地惶恐,惶恐这一份爱意,我抓不住,也怕它在未来会破碎、腐败。我是个无比传统的人,总是会遏制不住地想,未来如何。清穹也被我拖着不得不想那些,以至于还要留下长信防患于未然。我不想告诉琼林我对于未来的担忧,我想现在就已经足够。
我望着手边的收纳本,还是无奈地摇摇头:谈一场爱恋吧,我和清穹当时太水到渠成,百二十年的朝夕相伴,我们默契无比,爱恋都越过,就直接表明心意。这样甜蜜的试探,我们都没有过。我现在都不敢想这些卡片要是让阿兄看到要有多生气,得把它藏藏好。
阿兄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明面上是无比讨厌把我拐走的琼林,但暗地里还是悄悄地帮他追求我。可能他也看出来,我还是对琼林,无可救药地动心了吧。为了让我和他的恋爱可控一些?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目的的考量?
不知道,也没敢问,我敢说我去问他他一定瞥我一眼然后冷冰冰地说出我不爱听的话。无所谓,我要是真想谈了他也拦不住我,我有这个自信。锺阿兄也在我这边,他对于我们的爱恋是非常好奇。要是真被阿兄迫害,我就去找锺阿兄,他一定会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