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鱼与老鳖

没脑子却长了张乱说话的嘴。

李雨柔惊讶地抬头看去。

不光是李雨柔，江南征以及其他一起来赶海的同村人，都用近乎相同的眼神看向说话之人。

只有啥都不懂的李雨薇，还兴奋地蹲在江南征身后看鱼。

“你们看我干嘛？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这海洋是大家的，那海里的东西自然也是大家的，你把这么大的鱼抓走，我们的资源不就少了嘛。”

“当然得拿来分了！！”葛翠岚说完，扯了扯旁边的江姊媚。

“啊？！啊！对对对！没错！”江姊媚附和着，又看向一起来的几个人。

几人迅速交换了下眼神。

其中一位年长的妇人刚想开口，被另一个人扯住衣角制止了。

“这海里资源是大家的，那你们怎么不下海去抓？”

“依我看，你就不该嫁到江家村来，嫁到上峡村多好？既不用上山，也不用下海，每天往码头上一蹲，等着渔船回来分钱就行啦。”

“神经病！”

李雨柔说完，一手牵着李雨薇，一手拎起东西就往前走。

“神经病！”李雨薇扭过头也骂了一句，咯咯笑着跟了上去。

江南征收起原本要讲的话，上下打量了江姊媚一眼，笑着跟上姐妹俩的脚步。

“看看看……看什么看啊？耍流氓啊你！”江姊媚结结巴巴地骂了一句，声音还不敢太大。

“没看出来，我家小媳妇还挺厉害的嘛。”

江南征没搭理身后的江姊媚，几步走到李雨柔身前，侧头笑着说道。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家女儿？要是连这点嘴皮子功夫都没有，早被这群长舌妇给吞了！”

“南征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凶了，不够温柔呀？”李雨柔问道。

“不会，我觉得你什么样都好。”江南征说道。

“咦！好肉麻！”李雨薇仰起脸冲江南征笑。

“等你年龄一到，就送你去上小学。”

这下，李雨薇笑不出来了，噘着嘴跟着走到了江南征家。

回到家，江南征用冷水冲了下身体，擦干后穿上衣服和解放鞋。

他找了个大篮子，用绳索把它固定在自行车后座。

“南征哥，你还没告诉我为啥不把这鱼卖给富婆呢，是因为太大了吗？”

李雨柔凑到一旁追问道。

“确实太大了，而且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地方。”

“富婆虽说好，但不太稳定，要是她儿媳妇出了月子，或者因为其他啥原因，以后不收我的鱼了咋办？”

江南征固定好篮子，把已经不太挣扎的大鱼放进去，双手抓住篮子两边用力摇晃几下，确定鱼不会掉出来。

“要是她不收，我们就卖给收购点呗，他们肯定会收的。”李雨柔说道。

“嗯，收购点能兜底，肯定会收，不过价格也就那样。”

“要是能找到出价更高的地方，那自然再好不过。”

“我先走了，等会儿回来接你去城关。”

江南征考虑到这么大的鱼不一定有人整条买，便把案板和刀也带上。

他朝李雨柔挥挥手，先来到镇上的收购点，称了鱼的实际重量，问清收购价，心里有了底。

“二十三斤，普通的花脸石蚌一斤一块三角，你这鱼这么大，算一块五角吧。”

收购点的人说着，脸上洋溢着即将捡到便宜的笑容，拉开腰包就准备给江南征算钱。

“这价格低了，我去县城再问问。”

江南征把鱼放回篮子，没等收购点的人反应过来，就先走了。

“哎！别走啊！”

“阿弟，价格不满意好商量！”

“县城也是这个价，你何苦还要跑一趟！”

收购点的人扯着嗓子在后面喊。

江南征回头看了眼，要不是自己走得快，那人恐怕都要追上来劝说了。

哼，一斤一块五，当我是傻子吗？

江南征不再理会身后的挽留声，一路疾驰，赶在早上菜市场买菜高峰来到县城的菜市场。

菜市场外，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啥，热闹得很。

人多好做生意。

江南征锁好自行车，扛着大鱼凑了过去。

原来是有人抓了一只超大的鳖，用草绳绑着在菜市场卖。

“阿弟，你这鱼可真大啊。”

有围观的人注意到江南征扛着的鱼，惊讶地说道。

原本只围着老鳖啧啧称奇的人，一下子又被江南征的花脸石蚌吸引过来。

江南征顺势走进去，把大鱼放在老鳖旁边，自己则在卖鳖的中年人身边坐下，问道：“大哥，你这老乌龟咋卖？”

“三百，你这大家伙呢？”中年人看了看江南征的鱼，默默竖起一根大拇指。

江南征这情形，一看就不是跟着渔船抓到的，自己下海能抓到这么大的鱼，实力和运气都相当厉害。

“大哥才是真厉害！”

“既然大哥卖三百，那我也卖三百！”江南征也竖起大拇指说道。

这下，围观的人更多了。

除了这么大的鳖和鱼都难得一见外，大家都好奇江南征和卖鳖的中年人，谁能先把东西卖出去。

“大哥，我是江家村的江南征，您怎么称呼？”江南征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烟，笑着问道。

“不抽烟，我是北川村的，你叫我林哥就行。”

中年男人以为江南征客气，摆摆手说道。

“林哥你好，你这大鳖是在河里抓的？”

“是啊，你这大鱼是海里抓的？”

“呃……是啊是啊。”

江南征发现这人似乎不太擅长与人交流，便不再为难他，主动和周边围观的人攀谈起来。

大家都很好奇江南征这鱼是怎么抓到的，江南征便尽量把过程说得有趣些，逗得周围人笑声不断。

人群中，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靠近江南征，拍了拍他肩膀，小声说：“阿弟，带上你的鱼跟我来。”

三百块钱一条鱼，在当时绝对算得上高价。这个人要么想私下砍价，要么不想引人注意。

江南征点点头，扛起鱼走出人群。

“哎，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那个人是要买鱼吗？真有人花这么多钱买鱼？”

围观的人嘀咕了几句。

见江南征和那人走远了，再看看只会笑笑不太爱说话的卖鳖人林大伟，大家顿时觉得没啥意思，很快就散开，各自买米买菜去了。

中年男人往前走了几十米，见围观的人都走光了，脚步放慢，和江南征闲聊起来：“阿弟，你这鱼从哪来的？”

“这是海鱼，当然是海里抓的。”江南征留了个心眼。

“你是上峡村的？”

“不是，我是江家村的。”

“哦……江家村啊，我记得江家村没沙滩吧？”

“硬要说没有也不准确，有那么一点，不过基本都是礁石滩。”

“嗯！”中年男人点点头，笑着说：

“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是江家村的。我叫江光宗，是国营饭店负责采购的。”

“江光宗，大哥你也是江家村的？”江南征思索着。

江家村不大，就算不认识，名字也该有印象，可他怎么想都记不起有叫江光宗的。

“我爸是江家村的，不过很早就在城关生活了。”

“你这鱼，是今天早上刚抓到的吧？”

江光宗在人群里观察了好一会儿，江南征刚到时，这鱼还时不时轻微甩下尾巴，新鲜度很高。

“早上趁着退潮抓的，抓到后就骑着自行车赶来菜市场了。”江南征说道。

“好，这么大的鱼确实少见。”

“不过，三百块钱有点……”

江光宗沉吟着，看着江南征。

今天省里有重要客人来，这么大的鱼往桌上一摆，最能彰显人民生活蒸蒸日上。可这价格有点超出预算了。

“都是同村人，价格好商量。”江南征立马表态。

“一百？”江光宗试探着出价。

江南征笑着摇摇头：“哥，咱至少也得两百吧？一百砍得太狠了，这么大的鱼，别说抓，见一次都不容易。”

一百块，还不如卖给富婆呢。

虽说不能把所有“鸡蛋”放一个篮子，但也不能为了分散风险，偏要放进有破洞的篮子里。

“两百啊……”江光宗有些犹豫。

买吧，这价格在菜市场都能买一筐鱼了。

可别说半筐，就是一筐鱼，也没江南征手里这条看着气派，能撑场面。

“要不，我再去市场上看看，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再来找你？”江光宗说道。

“好，我还回菜市场门口等，顺便等哥你！”

江南征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也琢磨着。

再去菜市场门口摆一个小时，要是还没人买，就去找富婆。

这鱼确实个头大了点，不过只要两百块的话，富婆肯定会买。

“算了，一来二去鱼就不新鲜了。”

“两百就两百吧！”

江光宗本想试探下江南征，见他似乎并不在意，便从口袋里掏出皮包，数出二十张递给江南征。

“这皮包真好看，不便宜吧？”江南征接过钱随口夸赞道。

“好看吧？省城来的货！”

江光宗得意地显摆了下，把钱包收起来。

他把花脸石蚌从江南征肩上接过来，手臂往下一沉。

“哎哟喂，这鱼可真沉。”

“兄弟，你经常下海抓鱼吗？”

江光宗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拎起鱼。

因为注重形象，他没把鱼扛在背上。二十几斤的重量仅靠手臂拎着，看起来有些吃力。

“来，请光宗哥买烟抽。”

“对了，我这儿有自行车，要不我帮你把鱼给拉过去？”

江南征顺手抽出一张钱，塞给了江光宗，随后便扛起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