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勇者胜。

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铁军将士们,在“玉帅”冯圣良的指挥下愈战愈勇,竟将日军两个师团的兵力拖在黄谷畈达一月之久。

日军第十四师团“豺狼参谋”辻政信研究铁军与冯圣良多年,深知“强将手下无弱兵”的道理,眼瞅着正面进攻一时半会儿难以奏效,便与土肥原贤二中将商议后,开始启动日本特务机关–竹机关在大名府处心积虑布局了多年的“河豚鱼计划”,期冀能借此达到出其不意占领大名府之目的。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开始向中国东北大规模的移民,为了加速移民进程,增加开发力度,日本想到了犹太人手中的巨大财富。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日本政界要人认为,可以利用犹太人的巨大财富和在美国的巨大影响力,在加速东北开发进程的同时,影响美国政府对日本侵华的态度,借以实现“大东亚共荣圈”。

所以,当法西斯德国正在欧洲大肆驱逐犹太人,要求日本也参加反犹圣战的时候,日本政府却对犹太人采取了“善待”策略,默认大批犹太难民经过日本来到中国上海。

由于犹太人这时候正在全球遭受迫害,世界范围内只有英国的中东殖民地和中国愿意接纳他们,他们也急于寻找一块环境优越的土地建国。很显然,如果日本人愿意提供这个条件的话,中国东北正是最佳的选择。

在这种情况下,“河豚鱼计划”出炉了。

日本“满洲派”智囊人物、“犹太人研究专家”犬塚在一次会议上称,这个计划极像河豚鱼,意思是在烹制这道美餐之前,必须去掉其致人于死地的毒物,就是说要对“狡猎的”犹太人保持警惕,而只是利用他们的财富和对外联络。说白了,就是利用在东北的犹太人,为日本的利益服务。

“亲犹”方针得到了官方的批准,“河豚鱼计划”被日本政府采纳。同年12月,一批德、奥犹太难民逃脱德国法西斯的魔爪,通过上海辗转来到哈尔滨。不久,第二届远东犹太社团代表大会在哈尔滨商务俱乐部举行,来自奉天,大连、青岛、天津、上海、海拉尔、齐齐哈尔和哈尔滨的代表共计700余人出席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讨论德国及中欧来华犹太难民的一体化问题。这是日本为与东北犹太人建立更好关系而采取的又一步骤,其目的是改善同美国的关系,以便吸引美国向中国东北投资。

伴随着《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在柏林签订,日本的犹太政策画上了句号,“河豚鱼计划”亦告终结。

“河豚鱼计划”虽然在政治层面宣告终结,但是,日本特务机关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契机,以土肥原贤二为主的竹机关和以“豺狼参谋”辻政信为代表的日本军方,在时任关东军宪兵司令官,有“剃刀将军”之称的东条英机的支持下,将搜刮来的犹太人财富转而扶持日本特务机关,尤其是梅、兰、竹、菊四大特务机关秘密潜伏在中国各地的组织及人员,不到万不得已,这些组织和人员绝不轻易暴露。为混淆视听,他们仍然称其为“河豚鱼计划”,意即在烹制河豚鱼这道美餐之时,专门保留其致人于死地的毒物,一击致命。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黄谷畈前沿阵地的争夺渐渐平息下来,但战事依然胶着。一连几天,攻势如潮的日军在铁军将士们的奋勇反击中节节败退,未能攻陷我方一处阵地。直到小年这天,兵员、装备仍然占据着明显优势的日军连续五日突然偃旗息鼓,没有发动任何攻势,这也使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铁军士兵们,获得了一丝难得的喘息机会。

身经百战的“玉帅”冯圣良预感到日军此举非同寻常,当即命人趁着夜色前去侦查,果不其然,日军第十四师团驻地后方军队调动频频,日军第十师团也在这几日整顿军备,蓄势以待。

得知日军动向的“玉帅”冯圣良当即下令,全体将士立刻上刺刀,清点枪支弹药和给养,把伤员集中至阵地最后方,与大名府警察部队组成预备队,严阵以待。

风雪交加,所有人都知道,伴随而来的将会是一场恶战。

腊月二十六,偃旗息鼓整整七天的日军开始向黄谷畈发起新一轮攻势,震耳欲聋的炮击声撕碎了黎明前的寂静。

炮击过后,矶谷廉介中将指挥日军第十师团数以万计的日军,潮水般向铁军前沿阵地涌来,开始一轮又一轮的疯狂进攻。

“弟兄们,小鬼子又上来啦!”“玉帅”冯圣良从堑壕中一跃而出,抖落掉浑身的泥土,朝仅剩的三千铁军将士大声疾呼,“今日一战不比往日,恐是咱们铁军的最后之战了。前有日寇,后有大名府及我等父母、妻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是男儿就要跟鬼子死扛到底,人在阵地在,哪怕人不在了,化成灰也要眯瞎鬼子的双眼。今日黄谷畈就是我等坟墓,至死不能退。”

“铁军威武!”

“绝不退缩!”

“跟小鬼子拼了!”

参谋长汤忠言带头高呼,铁军将士们士气高昂,旋即与日军展开又一轮殊死搏斗。

战斗从黎明一直持续到中午,枪炮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作为铁军预备队的3500名大名府警察与伤员们,也陆续冲上前沿阵地与日军展开搏杀。

战火熊熊燃烧,局势瞬息万变。

双方激战正酣,“轰、轰、轰”突然传来三声炮响,正在朝铁军阵地疯狂进攻的日军纷纷停止了攻势,枪炮声戛然而止。

“冯将军,请借一步说话。”日军第十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骑在高头大马上,在“青木会社”社长井深彦太郎的陪同下,来到铁军阵地前沿。

“玉帅”冯圣良手持大刀立于阵地上,苏幕遮则率领着大刀队的士兵们,紧紧护卫在其左右。

“冯将军,作为军人,我非常佩服阁下的胆略和智谋,对阁下统帅的士兵也很欣赏,如果不是因为战争,相信你我一定会成为朋友而不是对手。”矶谷廉介大声说道。

“矶谷廉介将军,有你这样的对手,冯某人值了,”冯圣良对矶谷廉介说道,“可惜啊,你我注定成为不了朋友,只能是对手,是你们不请自来,侵占了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亲人,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能以牙还牙,把你们通通赶出去。”

“很遗憾,我们都是军人而不是政客,军人的天职只能是服从。”矶谷廉介骑在马上,往前又迈了几步。

“国破山河在,上阵杀敌没有啥可遗憾的,继续打呗。”冯圣良挥了挥手里的大刀。

“不用再打啦!”矶谷廉介抬手往远处一指,说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如果冯将军能放下武器,可以在你身后的大名府继续担任最高行政长官,充分施展你的才华,为早日实现大东亚共荣圈和阁下心中梦想而努力,岂不更好?”

“笑话,冯某戎马一生,就不知道‘投降’二字怎么写,今日哪怕战至一兵一卒,至死不降。”说完,冯圣良退至战壕内,拿起望远镜朝矶谷廉介手指的方向望去。

远方,雪花纷飞。

土肥原贤二率领的日军第十四师团已将黄谷畈集镇团团包围,“豺狼参谋”辻政信正指挥着日军逐渐在缩小包围圈。

“玉帅”冯圣良这才明白,日军之所以在小年这几天偃旗息鼓,就是趁铁军不备,悄悄调兵遣将,对铁军前沿阵地形成包围之势。问题是,日军远道而来,双方在此拼杀了一月有余,对方是怎么从前沿阵地绕到黄谷畈集镇后面的?一定有内鬼。

来不及细想,冯圣良心里明白,当务之急是让被困部队突出重围,为战局寻找一丝转机。

“玉帅”冯圣良赶紧把参谋长汤忠言等人召集到一起,商量着如何突围。现场气氛凝重压抑,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日军“豺狼参谋”辻政信精心构筑的八道防线,而且大名府城内根本无法给予实质性的援助,韩淦昌带领的北方联盟残部早已经倒戈,这场突围之战,无疑是九死一生。

参谋长汤忠言望着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低声提议道:“等天黑时,趁着这暴风雪突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话一出口,阵地内的气氛愈发压抑,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忧虑,仿佛已经预见了突围之路的惨烈。

望着眼前这群面对死亡却毫无惧色的铁军士兵们,“玉帅”冯圣良陷入了沉思,自已死不足惜,但剩下来的这两千多人如果能突围出去,个顶个都是条汉子,倘若寻找到援军并加入他们,就能多增加一份抗日力量,总比白白牺牲强。念及至此,冯圣良已在心底默默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必须突围!

天近黄昏,日军两个师团已开始渐渐合围,并不断地通过大喇叭对阵地上的铁军士兵进行劝降。

晚上 23 点,突围行动正式打响。铁军按照计划,分成三个梯队,第一梯队是苏幕遮率领的大刀队,士兵们神情冷峻,他们深知自已肩负着打开缺口的重任。每一名年轻士兵都紧咬牙关,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冲开这道缺口。身旁的老兵则轻声安慰,不断为这些年轻人打气;第二梯队严阵以待,只等缺口打开,便迅速出击,扩大通道;而“玉帅”冯圣良,毅然站在了负责断后的第三梯队之中。

参谋长汤忠言看着冯圣良,神情严肃地说道:“缺口打开后,先把玉帅送出去!”

“玉帅”冯圣良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我留下来断后,你们先走。我在这里还能吸引小鬼子的注意力,你们只管往外冲,不要回头。”

其实,早在被围困之初,参谋长汤忠言和苏幕遮等人就曾打算掩护他先行撤出阵地,被冯圣良果断拒绝了。在他心中,扔下军队独自逃生是逃兵的行径,身为统帅,绝不能在大敌当前之时抛弃自已的部下。

众人既感动又焦急,士兵们眼眶泛红,激动地喊道:“玉帅不走,我们誓死追随!”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冯圣良望着这些忠诚的部下,缓缓抬起头,饱经风霜的脸上更显沧桑,声音沙哑却透着威严:“我老了,走不动了,但我还能为你们挡住敌人。你们一定要冲出去,想办法把大名府的孩子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孩子们安全了,就有希望。这是军令,不可违抗,快走吧。”

众人泪流满面,却也只能遵从命令,怀着悲痛与不舍,义无反顾地冲向无尽的黑夜。

密集的枪炮声再次响起,“玉帅”冯圣良迎着风雪挺身而出,立于前沿阵地上,身后站立着一百多名手挽着手,誓死相随的护卫队士兵。

日军主力立刻蜂拥而至,矶谷廉介中将与土肥原贤二、“豺狼参谋”辻政信闻讯也匆匆赶过来。

“冯将军,你的部下很勇敢,竟然能突破我的八道防线,令人钦佩。不过,没有几个活着出去的。希望阁下能放下武器,与我们合作,避免更大的伤亡。”“豺狼参谋”辻政信一心想着劝降这位赫赫有名的战将,借此来提振日军士气。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冯某人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两个字。”当冯圣良从卫兵口中得知,苏幕遮率领的大刀队已经撕开鬼子的包围圈,一百多人成功突围的消息后,,长吁了一口气,仰天长啸,朝阵地正前方的辻政信等人说道,“今日哪怕能有一个人活着,也可以成为一粒火种,假以时日,这火种必将燃起熊熊大火,将尔等烧成灰烬。”说完,亲手按下了爆破器开关,将埋藏在阵地四周的炸药全部引爆。

巨大的爆炸声穿透了黎明前的暗夜,接二连三的爆炸不仅将黄谷畈前沿阵地炸毁,而且也导致铁军构筑的所有工事包括黄谷畈集镇的城门楼全部坍塌,把通往大名府军政自治区的必经之路堵塞得严严实实。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也造成阵地前沿的两百余名日军伤亡,矶谷廉介中将也摔落马下,头部受伤。

尘埃落定,日军从废墟中找到冯圣良的尸体,气急败坏的辻政信亲手砍下“玉帅”冯圣良的头颅,土肥原贤二则命人从集镇中找来一具棺材,将冯圣良的尸骨装殓起来,葬在乱坟岗上。

天亮之后,“豺狼参谋”辻政信命令日军将黄谷畈全镇3000多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驱赶到一起,用机枪疯狂扫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个集镇被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