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张少帅一再坚持“不抵抗政策”,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整个东北三省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日军占领。

2月16日,日本在中国东北策划组成“东北最高行政委员会”,日本当局随即发表声明,称“东北已脱离中国而独立”,并决定成立“满洲国”。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国民政府处理事变的基本方针为:“军事上不抵抗,外交上不与日本直接交涉。”他们更多的是寄希望于国际联盟,期待国联及“非战公约”签字国出面对日本施压。在国民政府的一再要求下,国际联盟通过决议,决定由英国人李顿爵士率英、美、法、德、意等五国代表组成调查团,实地调查“九一八”事变情况。

国联调查团在东北进行了总共6周的所谓实地调查,起草了共14万多字的调查报告书。

报告书对日本侵占中国东北的阴谋有一定的揭露,对“九一八”事变真相的若干部分也予以承认,认为“满洲国”不是“由真正及自然之独立运动所产生”,而是“日本军队之在场及日本文武官吏之活动”的结果。

但总体上看,调查报告书模糊是非、混淆黑白,暴露了西方列强对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绥靖政策。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报告书中甚至提出非常荒谬的建议,主张中、日两国都撤出在中国东北的军队,把中国领土东三省由日本占领变为由西方列强共同管理。

调查团报告书公布后,国民政府表示“原则接受”。

日本驻国联代表松冈洋右在国联特别大会通过报告书后恼羞成怒,退出会场。

日本政府随后以抗议报告书为由,宣布退出国际联盟。

李顿调查团报告书一出笼,舆论一片哗然,全体国人表示强烈反对。10月6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发出通电,指出这个报告书“公开地最无耻地宣布了瓜分中国的新计划”,号召全国民众武装起来,在苏维埃政府的领导下,“以革命的民族战争,来撕碎李顿的报告书”。

一个群众性的抗日救亡运动很快便在全国许多城市和农村兴起。

大名府,铁军大本营。

军政自治区行政公署内。

刘春霖将手中的报纸递给“玉帅”冯圣良,说道:“你看看,现在各地、各界群众情绪高涨,纷纷要求抗日,反对国民政府的不抵抗主义。以《申报》为首的各大报刊,号召大家抵制日货,发出了抗日救国图存的最强音。”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啊!”冯圣良从刘春霖手里接过《申报》,展开看了看,说,“世界的形势绝非儿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丛林法则,而且这种丛林,远比一般意义上的丛林来的复杂。国家和一个民族,必须敢于去亮剑,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刘春霖频频点头,说:“言之有理,可惜你不是张少帅啊!换作是你,东三省绝不可能拱手相送。真乃奇耻大辱。”

“国耻啊!”冯圣良将《申报》扔到沙发上,站起身,“东北沦陷的罪魁祸首,张少帅首当其冲,但是国民政府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来看看这些,”冯圣良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翻出一摞摞信札和多份报刊,铺展开来,对刘春霖说,“国难当头,国民政府不去对抗日本人,反倒推行‘攘外必须安内’的方针,纠集了63万兵力,又开始围剿革命军了,这次国民政府主席亲任总司令。半个月前,咱们的韩大帅已经率兵赶赴赣粤边区与护国军会合了,担任‘进剿军’右路总指挥。”

刘春霖并未随意翻看桌子上的文件,只是专注浏览一些报纸期刊,说道:“如此看来,在国民政府主席的心里,南方的革命军竟比日本人还难以对付啊!荒唐。”

“什么‘攘外必须安内’?对外软蛋对内混蛋,”冯圣良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报刊,忿忿不平,说,“往年至今,革命军每次都是率先高举武装抗日的旗帜,谴责日军侵略。他们不止一次地提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强占东三省!’,强烈要求立刻撤退占领东三省的日本海陆空军,自动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反对世界第二次大战。还有,革命军还号召全中国工、农、兵、士及劳苦民众,用革命的铁拳给日本帝国主义以沉重的打击,制止帝国主义的暴行,驱逐帝国主义滚出中国!啧啧,痛快,太痛快了,大快人心啊!相信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感同身受的,就应该这么做。可咱们的国民政府呢?却置若罔闻,不是装聋就是作哑,佯装啥也看不见,反视革命军为洪水猛兽,三番五次进行围剿。他娘的,真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你看看革命军的宣言,”刘春霖拿起一份报纸,朝冯圣良扬了扬,读道,“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的事件,是瓜分中国为各个帝国主义者的殖民地的开始,是世界新的帝国主义强盗战争的初步。这可比国民政府看得通透啊!”

冯圣良点点头,极为赞许,说道:“眼下,革命军的力量还比较小,根据地发展不大,也很分散,只是‘星星之火’。但是,他们发出的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最强音,同国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形成了鲜明对比。我坚信,有朝一日,革命军必将成为抗击侵略者的强大力量,也终将成为全民族抗战胜利的中流砥柱。”

两人放言高论,侃侃而谈。

刘春霖点头称是,又拿出一叠文件放到桌子上,说:“咱俩也别光顾着生闷气了,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务。这些文件还需要您签字,自治区各处下个月的教育经费得抓紧拨付下去。另外,黄谷畈那边的小学教室年久失修,我也去看了看,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得赶紧加固,那里面每天可都有百八十个孩子在读书呢!”

冯圣良立即坐到办公桌前,拿起毛笔,一一签上自已的大名。

刘春霖一边收拾好文件,一边对冯圣良说:“您这一笔小楷沉雄疏朗,中正不滞,愈发精进呐!”

冯圣良哈哈大笑,说:“难得刘爷夸奖啊!在您面前那就是班门能斧。今后还望您多多点拨一二,冯某在此先行谢过呐。”

刘春霖双手抱拳,笑道:“哪里哪里,点拨谈不上,咱们切磋切磋还是可以的。”

冯圣良请刘春霖坐到椅子上,说:“自治区刚刚成立不久,诸事繁多,教育方面的事还请刘爷多多费心啊!”

刘春霖摆摆手,说道:“责无旁贷,读书人嘛,份内的事还是应酬得过来的。”

“那就好,刘爷也要保重身体啊!”冯圣良叮嘱道。

“哈哈,不妨事,我身体能吃得消。您政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刘春霖站起身来,又说,“倒是玉帅要多多保重啊!眼下,时局瞬息万变,虽说大名府实行了军政自治,仍要早做打算,从长计议,凡事还须未雨绸缪啊!”

“这个自然,”冯圣良也随即站起身,说道,“请刘爷宽心,国无宁日,冯某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窗外,不时传来铁军士兵们刻苦训练时的阵阵喊杀声。

刘春霖回到刘公馆时,已近黄昏。

管家杨安喜正站在大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远远瞧见刘春霖乘坐的小轿车缓缓驶来,杨安喜赶紧碎步迎上前去,连连说道:“刘爷,有客人来访,等了好大一会儿啦!”

刘春霖从车上下来,仔细瞅了瞅停放在家门口的两辆黑色轿车,问道:“哪儿来的客人啊?叫什么名字?”

“一共六个人,指名要见您,不肯说名字,挺神秘的。”

“人在哪里?”刘春霖边走边问道。

杨安喜连忙回答道:“有两个人坐在车上等,其余四人都在客厅。”

刘春霖径直朝客厅走去,两个黑衣人站在客厅门口,伸手欲拦。

“这是我家刘爷,”管家杨安喜呵斥道,“自已家客厅都不让进吗?”

听说是刘春霖,黑衣人连忙敲了敲门,门开处,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眼前。

中年人冲刘春霖点了点头,侧过身,请他进入客厅,然后走了出去,又转身把门带上。

客厅内,一位年过花甲,面容清癯,蓄着短须的老者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听见动静,老者缓缓睁开眼睛,朝着刘春霖微微一笑,中气十足的问候了一句:“润琴老弟,别来无恙否?”

刘春霖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失声道:“郑海藏?海藏兄,如何是你?”

“哈哈哈,如何不能是我?”老者站起身来,抱拳行礼。

来者不是别人,乃大名鼎鼎的满洲国傀儡政府总理郑孝胥。

郑孝胥是福建闽侯人,字苏戡,一字太夷,号海藏(因其居所名曰“海藏楼”), 世称郑海藏。

清光绪八年考中乡试解元,光绪十一年投奔李鸿章门下。曾历任广西边防大臣,安徽广东按察使,湖南布政使等职,辛亥革命后以遗老自居。

郑孝胥诗学古趋向,在于谢灵运、孟郊、柳宗元、王安石、陈与义、姜夔、元好问诸家,它的特点是意度简穆,韵味淡远,造语生峭,往往清言见骨。与陈三立、沈曾植同为晚清诗坛“同光体”领军人物,张之洞对其诗极为推崇。

在书法上,郑孝胥也有着不凡的造诣。他善楷书,取法苏轼、欧阳询,得力于北魏碑。所作字势偏长而苍劲朴茂,形成了一种既清新又苍劲的风格,因此而声名鹊起。

光绪三十四年,交通银行建立之际,创始人梁士诒邀请他为银行题字,郑孝胥狮子大开口,索要一个字1000两白银的酬劳。面对郑孝胥的开价,梁士诒却未曾迟疑,不假思索便立马答应下来,用4000两白银换得了郑孝胥题写得“交通银行”四个大字。

从那时起,“交通银行”四个大字,便由他的手笔流传下来,成为了清末及民国各大城市中随处可见的景观。一时之间,郑孝胥的书法作品成为了“一字千金”的代名词。

1932年,满洲国成立时,在清逊帝溥仪的力荐下,郑孝胥担任国务总理兼陆军大臣及文教部总长。

在满洲国成立的过程中,郑孝胥扮演了关键角色,他不仅起草了满洲国的建国宣言,还与日本签订了使东北地区实际沦为日本控制的《日满议定书》。这些行为彻底颠覆了他早年的形象,使他从一位被人尊敬的学者、艺术家,变成了国人眼中的民族叛徒和历史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