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传统上认为是燃烧狼粪升起的烟,据说狼粪燃烧以后烟能直上云天,故而古代边防就用它来作军事上的报警信号。
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为预防倭寇侵扰,当地军民设奇山守御所,并筑“狼烟台”,发现敌情后,昼则升烟,夜则举火,自此,倭寇再也不敢前来掳掠。
西岳华山,南接秦岭山脉,北瞰黄渭,自古以来就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
此时已是农历的十一月中下旬,华山峰顶下起了雨夹雪,气温骤降,游客极少。
险峻著称的华山,日月岩是险中之险——两块巨石拱起,中间石缝只容一人通过;穿过石缝,便直面深达1600米的绝壁悬崖。
风从崖底打着转向上吹,呛得人无法呼吸。
苏灿、何易夫妇将写好的遗书折叠整齐,连同5000元现金放进夹在石缝中的双肩包内,不禁打了个寒战。
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夫妻二人,经过多年打拼,不仅积累了令人羡慕的财富,而且儿女双全,双方父母虽说早已退休,但都身体健康,且老而弥坚,在各种老年社团里继续发光发热。
老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话用在苏灿跟何易身上十分贴切。
原本他们一家人生活幸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熟知,好景不长,时乖命蹇。
夫妻俩竟利欲熏心,先是高息揽储,再到非法集资,利用工作便利及自已家开的商贸公司做幌子,涉嫌诈骗数亿元。
背负着高达3亿元的债务,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华山日月岩成为他们结束生命的最后选择。
二人在遗书中,除表达对一双儿女和父母大人的愧疚之情,还专门将跳崖的位置标注清楚,并请路人帮忙报警,以免他们暴尸荒野。
此时,雨夹雪愈发猛烈,生无可恋的夫妻俩也顾不了雨雪扑面,决绝地张开双手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不要跳!”
“不要跳!”
“不要跳!”
突然,一行楷体中文在他们眼前不停地闪烁, 字体很细,但很亮,发出灼灼的白光……
“不要跳啊,小妹。”
“千万不要跳啊,三小姐。”
“不要跳啊,娇儿。”
惊魂未定的何易猛地一激灵,发现自已竟身着民国时期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女子学院的校服,站在一座3米多高的旧石桥的桥栏杆上,正准备往河里跳。
在她身旁不远处,围了男男女女两拨人,一拨人手持大刀、长枪、盒子炮,凶神恶煞般盯着自已;另一拨人则赤手空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在朝自已大声叫喊着,劝自已不要跳。
“不要跳啊,娇儿。”一位须发净白,器宇不凡的老者慢慢靠近她,言谈举止间充满了无限怜爱。
我是谁?我在哪里?
置身在完全陌生环境里的何易,心中一片迷茫。
仅凭自已和身边这群人的衣装打扮,往往只会出现在民国时期的电影和电视剧中。
环顾四周,这里也不是横店影视基地呀!自已以前在影视剧里也跑过龙套,实话实说,要真的是在拍戏的话,这帮群众演员可比现如今的好多专业演员演得更专业。
“都说了叫你不要跳,不要跳,还在那儿杵着干啥?”
“有本事你就跳哇,吓唬谁呢。”
“这水有3米多深呢,跳下去保证淹不死你,哈哈。”
就在何易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戏时,另一拨持刀弄枪的人却在一旁冷嘲热讽起来。
“畜生,你们这帮土匪不得好死。”
“住口,人命关天,你们这帮毫无人性的东西,我女儿若有个闪失,老夫拼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白发老者怒不可遏,与随行的女眷们朝对面大声呵斥着。
难不成是我穿越了?平常也喜欢追剧,尤其是穿越历史之类的何易,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已极有可能真的是穿越了。
这不明摆着嘛,自已明明和丈夫从华山跳下了悬崖,那可是1600多米高啊,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可眼下的问题是,从华山跳崖的自已穿越到了民国,这个正要跳河的自已又是谁呢?丈夫苏灿是不是也一起穿越过来了呢?
想到这些,何易缓缓扭过头去,期待能从人群中发现丈夫的身影。
一切都是徒劳的。
两拨人依旧在不停地争吵、咒骂、劝阻,令她心烦意乱。索性再跳一次,说不定所有的谜团都将迎刃而解。
“娇儿,不要跳啊!”
在白发老者绝望的呼喊和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何易毫不犹豫地从桥上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此时立春刚过,乍暖还寒,河水依然冰凉刺骨。
在入水的一瞬间,一道细小但夺目的光芒直击何易前额,两眉头间连线与前正中线之交点处的天目穴。
瞬间,蕴藏在身体各部位的潜能被激发,使她忘掉了所有的烦恼和来世的记忆,如同浴火重生。
“救人,快救人。”
白发老者扑到桥栏杆处,大声疾呼道。
“小妹,小妹。”
“三小姐,三小姐呀!”
女眷们呼啦一下,全都围上前来,可都不识水性。
随行的几个男家丁也都不会水,一个个急得大呼小叫。
“闪开,我来。”
一个衣装干练、俊俏清爽的年轻女子拨开众人,敏捷地越过桥栏杆,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很快,跳河的三小姐被年轻女子救了上来。
女眷们赶紧围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后背。
片刻工夫,三小姐终于从口中吐出几口脏水,醒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见小女儿得救了,白发老者显得很激动,朝正在一旁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年轻女子问道。
“苏雅馨,我是三小姐的同窗好友。”
“苏雅馨,优雅温馨,好名字,”白发老者若有所思,“我想起来了,你原本就和娇儿是一起的。看我这记性,情急之下竟忘了你的名字,对不住啦!”
“没关系的,叔。”年轻女子羞赧一笑。
“你救了我女儿,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白发老者双手抱拳,作揖行礼,又深深一躬,说道,“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回报。”
“使不得,使不得啊!叔,”年轻女子手足无措,连连摆手,说道,“我和三小姐情同手足,跟亲姐妹一样。叔,您德高望重,行此大礼,我担当不起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担当得起。”
白发老者直起身,扭过头去,吩咐女眷们将衣衫湿透的二人扶到旁边的树林里,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找出几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找个能管事的出来说话。”安顿好家人,白发老者径直走向对面那拨人,毫无惧色。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一个身材魁梧,酒气熏天的红脸大汉从人群中闪出。
白发老者掏出手帕捂住鼻子,愤然说道:“刚刚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我的女儿被你们逼得跳河自尽,我们所有的行李你们也搜遍了。除了那三十几块大洋,对于我来说,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马车上的这几十箱古书字画了。钱,你们拿去,书,还给我们,放我们走。至于我女儿跳河自尽这事,概不追究,也绝不报官,如何?”
“哈哈哈,就凭三十几块大洋放了你们?逗我们玩儿呢!”红脸大汉根本就不把面前的白发老者放在眼里,“看来你还搞不清状况,我们是干嘛滴。”
“我们是土匪呀!”一群人哈哈大笑。
“你女儿呢,是个烈女子,其他人全是怂包,”红脸大汉靠近白发老者说道,“看在你女儿的份上,书,我们先不烧;人,我们也不放。”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白发老者挺直身躯,将手帕塞进口袋。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红脸大汉拍拍斜挎在腰间的盒子炮,反问道。
“顽匪。”白发老者语气坚定。
“顽匪?土匪?哈哈,有点儿意思,叫土匪确实太土了点,”红脸大汉双手搓了搓脸,说道,“那你又是谁呢?”
“刘春霖。”白发老者语气异常坚定。
“刘、春、霖?”红脸大汉环顾左右,问道,“刘春霖是谁呀!有认识的吗?”
“不认识。”众人异口同声。
“我们刘爷可是光绪三十年甲辰科状元,你们不得无礼。”站在刘春霖身后的管家杨安喜怒斥道。
“状元?还是光绪三十年的状元?”红脸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春霖,说,“状元郎,状元郎,骑马坐轿戴红花,夜夜搂娇娘。”
“好个状元郎,夜夜搂娇娘。”土匪们笑得前仰后合。
“放肆,休得无礼。”刘春霖气得浑身乱颤。
“省省吧,状元郎,现在是民国,宣统都退位了,大清早亡了。”红脸大汉满脸的不屑。
“闭上你们的臭嘴,我们刘爷不光是状元,还是第一人中最后人。”杨安喜握紧双拳,恨不得扑上去跟这伙土匪拼命。
“少拿状元来唬人。我不管什么第一人还是最后人,今天你们落在了我孙振先手里,拿不出硬货就叫你们都变成血人。”
“你想怎样?”
“看在你是状元郎的份上,也不管你要十万,先拿六万大洋吧。”
“胡诌,你知道六万大洋是多少钱吗?”刘春霖轻蔑一笑。
“堂堂状元拿不出六万大洋,谁信呢?”
“就算我能拿得出,也得先回家去筹钱吧。这随身的行李你们可都搜过了,除了你手中的那三十几块现大洋,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这好办,你叫个人回去筹钱,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做人质,”孙振先从腰间掏出盒子炮,冲树梢“啪”地就是一枪。然后,对着枪管吹了口气,说,“到时候见不到家伙,就叫你们全家老小尝尝这家伙。”
秀才遇见兵,有理难说清。
何况遇见的还是顽匪。
刘春霖本是晚清直隶省河间府肃宁县人,状元及第后,授翰林院修撰,旋被派往日本,入东京法政大学深造。
光绪三十三年回国,历任咨政院议员、记名福建提学使、直隶法政学校提调、北洋师范学校监督等职。
辛亥革命后,刘春霖一度隐居家中。
在徐世昌、曹锟当大总统期间,被授予总统府秘书帮办兼代秘书厅厅长,后又任直隶省教育厅长、直隶自治筹备处处长等。
还曾两次代表徐世昌到山东曲阜主持孔子大成节典礼,名噪一时。
因时局动荡,民不聊生,刘春霖愤然辞官,在上海、北平以诗书自慰。
此次是在友人的协助下,刘春霖携家带口欲将多年收藏的大量古籍善本转运回老家肃宁,没承想在沙河镇遇上了土匪。
土匪头子孙振先显然对书籍不感兴趣,见没能搜出多少金银珠宝,执意要将那几十箱古籍烧掉,遭到刘春霖与家人们的拼死阻拦,这才出现刘春霖的小女儿何冰娇跳河保书的一幕。
孙振先知道了刘春霖的身份,便想趁战乱勒索一笔钱财。
他命人将刘春霖一家老小连同几十箱的书籍带回镇上,答应放其中一人回去,筹钱赎人。并扬言,十日后,若见不到六万大洋的赎金,就将刘春霖一家撕票。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春霖也无计可施,便吩咐管家杨安喜回家筹钱。
临行前,刘春霖特意叮嘱:“去找玉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