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间,局势逆转。

齐晟来不及思索,当即旋身后撤,反手将皇帝挟持到身前,面向来人。

持剑的人面容介于青年与少年间,华贵的衣着饰品也掩盖不了他青松翠竹那样宁和与坚毅的风姿。

那是一种齐晟最讨厌的,朝中那些糟老头子推崇歌颂的君子风范。

见到本该被拘禁在宫内的齐策出现在这,齐晟心下已有了不好的猜测。

但这并不足以叫他为之惊慌。

不过是个手上没见过血的黄毛小儿,以为手中有了利刃就可以威胁到他了吗?

齐晟架着皇帝的手故作威胁地压得更深。

“十弟怎么拿得动这样重的剑呢?还是当心点,可别伤了这双读书人的手。”

这种奚弄像是市井妇人吵架的嘴仗,没有什么实际的攻击力,却十足的阴阳怪气。

齐策没有理会他的激将,而是蹙着眉呵斥道,“贼子齐晟,怎敢欺君犯上,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看看,这就是那些清流口中推崇的文人,连骂起人来都是软绵绵的。

齐晟轻蔑地想着,猛地暴起,甩开皇帝去夺他手中的剑。

可是能深夜探访宫闱的武功看不清对面之人动作的残影。

能提起重俞千斤重戟的手夺不动谦谦君子手中的剑。

想要暴起夺剑的齐晟被重重地甩飞出去,他的脸上惊疑与恼怒交替出现最后蹂躏成一种不可置信的惶恐。

“怎么可能,你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小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武功。”

齐策没有理他,而是先上前问候皇帝,随即有暗卫上前压制住了齐晟。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诸臣与宗亲们也安然无恙,叛贼齐晟的拥趸业已肃清,其余党羽也已经控制起来了。”

从逼宫到现在不过短短两时辰...倘若真是从宫外赶来救驾,怎么可能来得及。

齐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一切都是皇帝与老九为他做的一个局。

灭顶的恐慌铺天盖地倾泻而来,他无力地瘫坐在地。

侍卫与大臣皇室宗亲被领到殿中,兵败如山倒,可齐晟已然无心他顾。

这般戏耍似乎摧毁了他引以为傲的自信,无能狂怒地诋毁憎恨着皇帝,与那个导致他的生活天翻地覆的兄弟。

大臣宗亲们担忧急切的向皇帝问安,最终在卫国公的主持下安静下来。

最后所有人目光一致,开始声讨叛贼齐晟。

皇帝安抚性地朝他们颌首,更多的心神放在被侍卫压制着的罪人齐晟上。

打量的视线在底下那张熟悉的脸上慢慢扫过,皇帝也说不清他想要找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什么也没能找到。

胸口里揣着的被激发隐隐发热的符纸告诉他,方才曾逃过一劫。

齐晟对上他的目光,眼中全是狠与怨,从牙缝里声嘶力竭地挤出来一句。

“天下竟然有用自己来算计儿子的父亲?”

皇帝等这一天等了许多年,他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此时又觉得没有必要开口了。

摄政王专政时,他孤独无依,宫里人献上了猎犬幼崽。

那小狗被喂了几顿饭后就知道谁待它好。

在摄政王威胁时,尚且敢挡在他面前上去咬摄政王的腿呢。

“朕先是天子。”

他不再分任何眼光到齐晟身上,而是开始处决这场逼宫政变牵扯出来的、藕断丝连的冥王余党。

属于主角的光环在齐晟败落那一刻起碎裂。

宣判贼首罪人齐晟打入天牢、择日处斩的圣旨不再受到任何神秘力量的束缚。

连带着许多亲王背后的姻亲被卷入了这场宫变。

被牵连进来的宗亲虽然没有处以重罪,却也元气大伤。

本就像鹌鹑一般的皇子们大气不敢出一声,恨不得皇帝能给道圣旨让他们滚回封地。

这样一场清扫下来,就更显得势单力薄没有任何污点的九皇子齐策引人注目了,更何况他还救驾有功。

当着宫变的风头,众臣看着面露疲态的皇帝没敢提起储位的事。

反倒是皇帝主动提起来了。

“老九至性仁孝,其他的就交给他来处置吧。”

这话一出,储位之争基本是尘埃落地。

说罢,皇帝便遣散众群臣,只留了几位重臣下来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