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箭雨攻击之后,张飞单骑出阵,手持丈八蛇矛威风凛凛,牛皮战鼓震得护城河漾起涟漪。
城楼上黄巾弓手的手指刚搭上弓弦,忽见那黑熊一般的汉子从马鞍侧抽出一根油亮的烤羊腿。
“城上小儿听着!俺乃燕人张翼德,谁敢出城与我决一死战?”张飞声若惊雷。
除了几个家伙吞咽口水的咕噜声,城楼上再无人回应。
“谅你们也没这个胆!”张飞蒲扇大的耳朵动了动,笑得露出后槽牙,晃了晃手中的羊腿,“瞧见没?这羊昨儿还在啃你们西北角的草皮,现在就成了爷爷的下酒菜。”
“知道你们天公将军昨夜啃的啥不?俺跟你们讲,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平时吃的所谓灵丹妙药,实则是陈年腌菜拌香灰!吃的越多,小命儿送的越快!”
“张角匹夫,俺劝你早日投降,我四弟有家传神药,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城楼上的黄巾旗忽然晃了晃,一个小兵探出半颗脑袋:“你……你胡说!”
“嘿!声儿跟没断奶的羔羊似的!”张飞猛地撕下一块羊腿肉,大口嚼了起来,“来来来,冲俺老张撒泡尿照照!眼窝深得能养鱼,颧骨高得能挂弓,多少天没吃过饱饭了,还他娘的嘴硬?!”
刘备抬手扶额:“三弟这骂阵方式……四弟教他的?”
“三哥说空腹骂阵不吉利。”楚风憋笑憋得娇躯乱颤,“昨晚吃剩的羊腿也算发挥出最大价值了!”
张飞将蛇矛往地上一划,尘土飞扬间显现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降”字。
“瞧仔细喽!这字比你们大贤良师的卦象还准!”张飞矛尖忽挑,羊腿稳稳落在降字中央,“热乎的!现在开城,羊肉管够!”
城楼上传来阵阵肚子咕咕叫声,张角道袍下的枯手攥得剑鞘吱吱作响。
张飞趁势从马鞍一侧掏出个酒囊,仰脖灌下一大口浑酒:“痛快!”
酒液顺着络腮胡流了下来,滴在了锁子甲上,映着正午的太阳竟晃出七彩虹光。
“最后一问!”张飞突然正色,蛇矛直指城楼幡旗,“你们黄天当立的黄字,究竟是指黄土?黄袍?还是……”他打了个震天响的嗝,“你们饿出来的脸色?”
城前的士兵们发出阵阵笑声,城上的黄巾守卫们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张飞骂了半晌,也不见张角回嘴,以为是被气晕过去了,便停止了叫骂。矛尖挑起羊腿,返回手中,吹了吹上面沾着的尘土,又撕了一口。
张角给部下下了死守命令之后,便从女墙背后偷偷撤走,朝着西门赶去,哨兵来报,卢植所部已经有所动作。
…………
未时初刻,广宗城西,烈日正当头。
卢植摘下冠形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广宗城墙上的黄旗纹丝不动,仿佛凝固在热浪里。
“将军请看。”卫队长卢俊递来水囊,手指在夯土城墙划出斜线,“昨夜探子回报,东南角楼根基有鼠洞,若用冲车连击……”
话音未落,城头突然竖起五丈高的青幔。
卢植瞳孔骤缩,反手将水囊砸在盾牌上:“防御!”
三百面蒙着牛皮的木盾瞬间立起,几乎同时,女墙背后闪出数十名弓箭手,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间袭来,射在盾面上发出“嘟嘟”声。
一阵箭雨过后,张角的身影在城楼阴影中显现,玄色道袍被热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侧的三十名黄巾士兵齐吹号角,声浪震得护城河泛起涟漪。
卢俊见状,从鼓手手中抢过鼓槌,大力敲击,三急两缓的鼓点穿透号角声,响彻天地。
卢植拔出佩剑银,向前指出,二十辆楼车从阵后缓缓推出,车顶劲弩对准了城楼。
未时三刻,第一架云梯搭上西北城墙,紧接着便是第二架,第三架……
将士们嗷嗷叫的冲上云梯,大部分士兵手持短刀,一些士兵手持钩镰枪,防止云梯被轻易推开。
当第一波攀爬云梯的士兵距离垛口三丈时,城头突然推出十架桔槔(即吊杆),迎面浇下的不是金汁,而是混着沙砾的黄土。
张角倒是个体面人,不屑于使用“屎到临头”的把戏……
“闭气!”一名老兵大吼着扯下面巾蒙住口鼻。
沙尘中隐现寒光,三根套马索闪电般缠住云梯顶端,角楼里冲出二十名黄巾力士,齐力拽动绳索,五架云梯同时向外倾斜。
千钧一发之际,楼车上的床弩及时齐射。
威力巨大的弩箭一击便贯穿了桔槔支架,正在拉拽绳索的部分黄巾士兵随着断裂的横木坠下城墙。
那名老兵趁机跃上垛口,反手一刀,斩断了角楼上的吊桥铁索。
恰在此刻,张梁率军出现在西南方向,烟尘弥漫,两万步卒如同一条黄龙。
卢植眯眼估算距离,当即下令:“变鱼丽阵!”
中军令旗舞动,原本密集的攻城队形突然裂开三道缺口,露出后方的五十架塞门刀车。
我这无能的弟弟终于还是来了……
张角望着张梁赶来的方向,剑指苍穹:“放狼烟!”
城头烽燧腾起紫烟,张梁前锋骑兵立刻分为三股,试图绕开刀车阵直扑楼车。
岂料马蹄刚踏入看似平整的荒地,突然成片陷入陷马坑——那些坑洞是昨夜卢俊带人挖的,表面用树枝浮土遮掩,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卢植挥剑击飞袭来的流矢,转头对卢俊喊道:“永德,率亲卫队冲杀张梁!”
卢俊领命,兴奋异常,手持虎头大刀,纵马冲锋,直奔张梁。
角楼血战只持续了一刻钟,城楼步道上便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张梁的出现,打乱了卢植大军的攻城节奏,使得冲上城楼的将士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援,终于寡不敌众,全部战死。
当最后一个冲上城楼的汉军将士被击落城墙,张角下令将城头的青幔尽数撤去,露出后面的三十架改良版投石车。
每架投石机配备的不是石块,而是浸透松脂的藤球。
张角令旗挥落,燃烧的藤球划过一道道抛物线,正砸在卢植军中的塞门刀车上。
“断车轴!”卢植的吼声竭尽全力,但还是被爆炸声淹没。
着了火的刀车在阵中横冲直撞,官军阵型已乱,被迫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