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的长沙,晨曦穿透厚重的云雾,点染着湘江的水面,宛若一幅刚从画师笔下泼洒的山水画。然而,这座喧嚣的城市在此刻显得格外寂静,唯有零星的鸟鸣和轮船的汽笛声远远传来。

乔栋梁站在湘江边,手里捏着一支廉价的香烟,目光注视着缓缓流动的江水。他是长沙警局的一名探员,才三十出头,已经是警局里颇有名气的破案能手。乔栋梁高挑的身材,微微卷曲的黑发,以及那双总像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眼睛,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刚从一桩棘手的失踪案中抽身,本想趁着休息时光去朋友的茶楼喝杯热茶,放松一下,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乔探长!出事了!”赶来的是一名年轻警员,脸色发白,语气中透着难掩的惊慌,“在城北的天心阁下,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情况……很不对劲!”

乔栋梁掸了掸烟灰,微微蹙眉,“走吧,带我去看看。”

长沙的天心阁,历经风雨仍巍然屹立,象征着这座城市的古老与辉煌。然而此时,它脚下的台阶已被浓重的血腥气笼罩。一具女子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石阶上,面容被白布盖住,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此起彼伏。

乔栋梁拨开人群,蹲下身,掀开白布的一角——一张年轻的面孔映入眼帘。她大约二十岁出头,眉目清秀,却因死亡而失去了生气。尸体的手腕上套着一只金镯子,胸口有一道整齐的刀伤,但奇怪的是,伤口处并无大量的血迹,似乎被人特意清理过。

“谁第一个发现的?”乔栋梁转头问一旁的警员。

“是个卖茶的老人,他凌晨送茶经过这里,发现尸体后报的警。”年轻警员回答。

乔栋梁点了点头,又环顾四周。这天心阁虽然是长沙的地标之一,但在清晨时分,行人稀少,作案后若不被人撞见,凶手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离开。更让他疑惑的是,凶手似乎刻意把尸体摆在这里,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他伸手探了探女子的衣袖,意外地摸到了一张折叠整齐的小纸片。纸片上,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写着一句话:“月上柳梢,君来何迟?”

这是一句诗,乔栋梁立刻意识到,背后可能隐藏着某种深意。

不远处,太阳渐渐升起,照亮了整个天心阁,但笼罩在案件上的迷雾却愈发浓重。乔栋梁站起身,抬头望向天心阁高耸的阁楼,心中警觉,这不过是开始,一个危险的开始。

“通知法医和记录员,仔细勘查现场。”乔栋梁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命令的语气,“另外,让人去查查附近有没有目击者。”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这具尸体背后的谜团,或许只是连环案件的开端。

线索浮现

乔栋梁站在尸体旁,低头沉思。他再次扫了一眼手中的纸片,那句“月上柳梢,君来何迟”虽柔情似水,却透着诡异的戏谑。凶手像是在暗示什么,又像是刻意留下谜题来挑战警方的智慧。

很快,法医周老先生带着他的助手赶到现场。他年过五旬,双鬓已白,却目光如炬,细致入微的工作风格让人敬佩。

周法医蹲下身,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后说道:“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子时,死因是心脏被利器刺穿。奇怪的是,这伤口很干净,没有任何挣扎或二次伤痕。凶手用刀极其精准,一击毙命。”

“没有挣扎?”乔栋梁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死者在遇害时,要么没有反应过来,要么没有能力反抗。她可能是被迷晕了,或者……她信任凶手。”

“确实有这个可能。”周法医点头,“不过更奇怪的是,她的血没有流干,应该是在别处被杀,之后才被搬到这里来的。”

“在别处……”乔栋梁的目光扫过现场,发现尸体周围没有拖拽的痕迹。凶手显然处理得极为干净,甚至连搬运尸体的工具或足迹都没有留下。

“尸体的衣物是否有异常?”乔栋梁问。

“衣物整齐,看上去死者生前没有遭受其他侵犯。”周法医站起身,补充道,“不过她的手指甲里有一些泥土和草屑,可能是在挣扎中抓取的。”

乔栋梁低头看了一眼尸体的手指,那双细长的手在死亡中僵硬,却隐隐指向某个未解的真相。

“取样化验。”他吩咐道,“这些泥土和草屑可能是死者遇害地点的线索。”

法医团队继续勘查现场,而乔栋梁则让人迅速调取长沙城内失踪人口的记录。他很清楚,调查要分秒必争,每拖延一刻,线索都可能被掩埋在时间里。

没过多久,警局传来消息,确认了死者身份——她是长沙一家纺织厂的女工,名叫李霜月,今年二十二岁。三天前,她请假离开了纺织厂,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李霜月?”乔栋梁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心中泛起疑问。一个普通的纺织女工,为何会遭遇如此命运?这件事是谋财?还是因爱生恨?抑或有更深的阴谋?

乔栋梁决定亲自去李霜月的住处和纺织厂走访。

她的住所位于南门外的一个小巷,周围是低矮的平房和热闹的街市。她住在巷尾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房东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李姑娘为人老实,从不与人争执。”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她在纺织厂干了几年活,攒了点钱,说是打算过完年后回老家成亲。”

“最近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比如情绪低落,或者和什么人来往过密?”乔栋梁问。

老太太摇了摇头,“她啊,总是一个人,白天上工,晚上回来烧点饭吃,就算偶尔和邻居闲聊,也是说些家常。出事前几天,她倒是收到过一封信,我问她是谁寄来的,她只说是老乡写的。”

“信呢?”乔栋梁问。

“她好像随身带着,不在屋里。”老太太叹了口气,“唉,真是造孽啊,这么好的姑娘。”

离开出租屋后,乔栋梁前往纺织厂。纺织厂的工头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听说李霜月遇害,显得既惊讶又惋惜。

“她性子温和,做事利索,从不惹事。”工头说,“不过……最近几天,倒是有人来找过她。”

“什么人?”

“一个穿长衫的男人,年纪大概三十岁左右。他在厂门口等了她好几次,看样子两人挺熟悉,但李霜月回来时,总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男人有没有留下名字或其他特征?”乔栋梁追问。

“没有。”工头摇头,“不过他走路有点奇怪,好像腿有些跛。”

线索逐渐拼凑起来。李霜月的失踪与那名神秘男子脱不了干系,而那张留下的纸条和“月上柳梢”一句诗,似乎暗示着一场更大的局。

乔栋梁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头涌上一种不安。这个案件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个更深的谜团。而这谜团,就像长沙城上方的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查清那男人的身份。”乔栋梁对身边的警员说,“还有,看看城里的文人墨客中,有没有喜欢用这种诗句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命案,而是一场智力与耐心的较量。

蛛丝马迹

入夜,乔栋梁回到警局,办公室的煤油灯在微弱地摇曳,投下一片暖黄的光。他的桌上已经堆满了案卷和证物,空气中还残留着白天忙碌的气息。

案发当日找到的那张纸片,依旧静静地躺在桌上。“月上柳梢,君来何迟?”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目光停在“月”和“柳”两个字上。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不仅是某种诗意的装饰,或许还藏着某种线索。

敲门声响起,年轻的助手小刘探头进来:“乔探长,我查到一些东西了。”

“说。”乔栋梁将手中的纸片放下,抬起头。

“我们查过城北附近的几个文人圈子,听说有一个叫柳三公子的人,常喜欢在各种场合吟诗作对,尤其擅长引用古诗词。他今年三十五岁,虽无正经工作,但仗着家里有些薄产,倒也过得潇洒。”小刘顿了顿,又补充道,“更重要的是,他的右腿在三年前摔伤,走路一瘸一拐。”

乔栋梁闻言,眼中微微一亮,“柳三公子?他住在哪?”

“住在西文庙坪的一座小院子里。听说,他和一些朋友常在那儿聚会喝酒,吟诗作赋,热闹得很。”

“西文庙坪……”乔栋梁点点头,“那地方偏僻,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明天一早,我们去拜访这位柳三公子。”

第二天清晨,乔栋梁带着小刘和几名警员,赶往西文庙坪。这是长沙城的一处老街,满是斑驳的青石板路,两旁是老旧的砖木房屋,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柳三公子的院子在巷子深处,朱漆大门已经剥落,显得有些破败。敲门之后,一个穿着旧长衫的年轻人开了门,他看到警察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是柳三公子?”乔栋梁直接问道。

年轻人摇摇头,“不是,我是他的书童。柳公子正在后院下棋,请几位稍等。”

乔栋梁示意书童带路,一行人走进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种满竹子和菊花的小庭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正坐在棋盘旁,目光专注地盯着棋局。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右腿明显不太灵便。

“柳三公子?”乔栋梁开口。

那男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清秀而倨傲的面孔。他似乎并不惊慌,反而微微一笑,“这位探长一大早登门,莫非是找我谈诗论道?”

乔栋梁盯着他,沉声道:“谈诗论道倒不至于。不过前几日,城北天心阁下发生了一起命案,我们怀疑你可能与案件有关。”

柳三公子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探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清闲之人,整日吟诗作赋,与世无争,怎么会与命案扯上关系?”

乔栋梁将那张纸片掏出来,递到柳三公子面前,“这张纸片上写的诗句,听说你擅长类似风格。解释一下?”

柳三公子接过纸片,仔细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自然,“确实是不错的句子,不过并不是我的手笔。这种诗句在文人中司空见惯,恐怕是有人故意栽赃。”

乔栋梁冷笑了一声,“栽赃?柳三公子,城北纺织厂的李霜月生前曾和你多次接触,这件事怎么解释?”

柳三公子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乔栋梁掌握了这样的信息。他迟疑片刻,才叹了口气,“既然探长问了,我也无话可说。是的,我确实认识李霜月,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她喜欢古诗词,我偶尔会教她几句,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乔栋梁冷冷地盯着他,“那你有没有在她失踪前见过她?”

柳三公子沉默了片刻,叹息道:“见过。大约三天前,她找到我,说是有个男人在纠缠她,让我帮忙想办法脱身。”

“什么样的男人?”乔栋梁追问。

“我也不清楚,她没有多说,只是看上去很害怕。”柳三公子低头,神色中似有隐忧,“我劝她去报官,但她说……那人手眼通天,报官无用。”

乔栋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你后来有没有再见过她?”

“没有了。”柳三公子摇摇头,“这件事后,她就没有再联系过我。”

走出柳三公子的院子,乔栋梁陷入了沉思。柳三公子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也有些地方显得含糊不清。他提到的那个“手眼通天”的男人,会是谁?而这与李霜月的遇害又有什么联系?

突然,小刘匆匆赶来,“乔探长!刚才有人在城南荒地发现了一处奇怪的草丛,那里有大量血迹,可能是案发现场!”

乔栋梁眼中闪过一抹光,“走,去看看!”

城南的荒地,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弃区域,很少有人涉足。乔栋梁赶到时,法医和警员已经在现场勘查。草丛间,果然有血迹残留,泥土被踩得凌乱,似乎有人在这里做过剧烈的活动。

周法医拿着一块布片走过来,“乔探长,这布片上有死者的血迹,应该是从她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乔栋梁接过布片,心中一阵激荡。终于,他们找到了一丝通向真相的路径。而这片荒地,似乎也暗示着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荒地迷踪

乔栋梁站在荒地中央,四周的草丛随风摇曳,仿佛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隐秘的故事。这里的气息很奇怪,仿佛每一寸泥土都浸透了不为人知的黑暗。

“周老先生,这里能看出什么特别的吗?”乔栋梁问站在一旁的法医。

周法医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血迹的分布和周围的草丛,缓缓说道:“血量不少,但并非致命的大量失血。从痕迹来看,死者可能是在这里被刺伤,随后失去意识,再被凶手带走。至于现场的凌乱痕迹,像是挣扎的结果。”

“死者是自愿来这里,还是被胁迫?”乔栋梁接着问。

“这一点暂时无法确认,但地上有两组不同的脚印,其中一组看起来较为轻巧,应该是死者的,而另一组脚印较深,鞋底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凶手很可能是个成年男子。”周法医站起身,“这里的痕迹不算多,但已经能拼凑出一个简单的作案过程。”

乔栋梁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突兀的石头旁。他走过去,发现石头上似乎刻着一些符号,像是潦草的文字,但因为风化和草丛覆盖,大部分已模糊不清。

“小刘,拿水来。”他吩咐道。

小刘提着一壶水走过来,乔栋梁将水缓缓倒在石头上,清洗掉表面的泥土和灰尘。一串歪歪扭扭的字迹显现出来,隐约拼成了几个字:“柳巷红灯,入地无门。”

乔栋梁凝视这几个字,脑海中瞬间涌现出几个关键点。“柳巷”是长沙城内一个著名的烟花巷,那里鱼龙混杂,藏污纳垢,是城内最混乱的地方之一。至于“红灯”,则更像是某种暗示——或许与死者或凶手的行踪有关。

离开荒地后,乔栋梁立刻带队赶往柳巷。这条街灯红酒绿,入夜之后更显得热闹非凡,但在喧嚣的表面下,却隐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交易。

乔栋梁走进巷子,目光扫过两旁的商铺和妓院门口,隐隐感觉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们。他停下脚步,低声对小刘说道:“通知其他人,把这片巷子封锁,防止有人逃跑。”

小刘点头,立刻转身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