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上海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为急切,寒风裹挟着细雨肆意冲刷着这座动荡不安的都市。在这座繁华的都市中,朱克诚的名字并不像一些赫赫有名的探侦那样被人耳熟能详,但他却是上海滩最为独特的存在——一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私人侦探。
朱克诚并不住在热闹的外滩,也不在车水马龙的南京路上,他的住所隐藏在一条不为人知的小巷深处,古老的青砖墙与绿意盎然的藤蔓交织成一个宁静的空间。日光透过窗棂洒入,照在他那架古旧的打字机上,似乎一切都还停留在一个远离外界的静止时空。然而,外面的世界却从未停歇,暗流涌动的谣言、权力斗争、江湖尔虞我诈,构成了这座城市最为危险且迷人的阴影。
今天,朱克诚再次接到一个来自常常来访的老朋友——严天豪的电话。严天豪是上海滩著名的商界巨头,他的家族掌控着从制造业到金融业的庞大产业,但在他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却藏匿着数不清的秘密。
“朱先生,快来,出了大事。”严天豪的声音透过电话听起来急促而焦虑。
朱克诚没有多言,只是低沉地应了一声,“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他简短的地址。朱克诚挂掉电话,默默地穿上那件磨损的呢料大衣,走进小巷口的小咖啡馆,用几枚硬币支付了咖啡账单,随后拎起那本夹在手中、已经翻得微微泛黄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这是一段无言的仪式,每次案件临近,他都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为自已“充电”。
当他到达严天豪家中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严家老宅坐落在上海的西郊,建筑古朴而威严,红木大门紧闭。门外站着的不是严天豪本人,而是他的得力助手——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
“朱先生,您来了。”青年面色沉重地迎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朱克诚眉头微微一皱。
“老爷刚刚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他的二弟——严天成。”青年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朱克诚没有多问,直接走入了大门。楼梯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走道尽头的办公室灯光昏暗,透过窗户照出的昏黄光晕中,映出了一个横躺在地上的身影。朱克诚径直走了过去,看到那具尸体,眉头微微一挑。
严天成的死状异常离奇,双眼紧闭,嘴角泛着微笑,仿佛是死亡带来的最后一丝安慰。更让人惊讶的是,死者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明日见。”
这个字迹十分潦草,仿佛在极度匆忙中写下。朱克诚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纸条的每一处细节,指尖微微触及字迹。显然,死者并非自愿离世,他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迫使走向了死亡。
“尸体已经有几个小时了,应该死于毒药。”屋内的医生急忙走到他面前,“但死前并未表现出剧烈痛苦,反而是脸上有种安详的表情。”
朱克诚从怀里拿出一支手电筒,仔细地照射在死者的手上,指尖有微微的痕迹,像是曾被某种尖锐物体划过。
“这是怎么回事?”医生望向朱克诚,明显不解。
“毒药的剂量应该并不大。”朱克诚轻声道,目光从死者的脸上移开,落在那张小纸条上,“这个字条很有意思,‘明日见’……他在死之前,似乎还期待着某种约定。”
严天豪此时也走了过来,面色苍白,显然已经被震惊得不知所措。
“你们家族,最近有谁曾威胁过他?”朱克诚问道。
严天豪犹豫了一下,“不,我不清楚。天成一直都很低调,最近倒是有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但他没有告诉过我。”
朱克诚沉思片刻,站起身来,“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你们先不要动尸体,等我把现场勘察完再做处理。”
严天豪点了点头,默默退到一旁,朱克诚转身走向角落中的书桌,仔细地翻阅着严天成的文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文件夹上,文件夹上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上海商会”。这标志着严家可能与商会内某个势力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明日见……”朱克诚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事情看似简单,却又充满了悬念。
这只是一个开始。
夜色如墨,上海的街道在灯火辉煌与阴影交织中显得格外迷离。朱克诚离开了严家老宅,走进了夜幕中的小巷。思绪仍在死者严天成的最后瞬间盘旋,那张纸条,那个神秘的“明日见”,无疑是案件的关键所在。
他慢慢走向家中,脑海中不时回响起严天豪的话:“天成最近一直低调,但他也确实有些不对劲。”
“天成最近有些不对劲……”这句话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朱克诚思索着,既然是家族成员,为什么严天成会遭遇这样的命运?这个“明日见”到底指的是什么?是否有人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
回到自已的住所,朱克诚走进那间熟悉的书房。他的书房并不像许多探侦小说中的大侦探那样满是凌乱的文件和蛛丝马迹。相反,这里整洁而有序,每一本书都精心排列,桌上除了打字机,就是那盏泛着温暖黄光的台灯。
他拿起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翻开了其中一篇故事。福尔摩斯曾经说过,推理的艺术就是从细微之处入手,一步一步拆解案件中的蛛丝马迹,最终找到真相的核心。朱克诚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案件上。
他的第一步,是从严天成的生活入手。那个文件夹,盖着上海商会的红印章,显然揭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系。而“明日见”这一暗示,则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安的直觉——天成在死前可能知道某种即将到来的致命威胁。
第二天一早,朱克诚便来到了上海商会。商会的大楼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高耸入云,门前的喷泉在晨光中泛着粼粼的波光。门口的保安看到他走来,眼神中有些许戒备,但在朱克诚递上名片并自报家门后,保安立刻改变了态度,带着他穿过几道门,走入了商会的办公室区域。
商会的负责人是周若梅,一个身材高挑,眼神锐利的女性。她坐在一张黑檀木的书桌后,面容冷静,似乎早已习惯了上海滩的风云变幻。
“朱先生,听说你在调查严天成的案件?”周若梅的语气冷静,目光在朱克诚脸上停留了一秒,“我们商会最近确实有些麻烦,但这与严家没有任何关系。”
朱克诚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严天成的文件夹。“我注意到,这个文件夹里包含了与你们商会的一些敏感交易信息。你们商会与严家,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周若梅的眉头微微一挑,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但严天成确实在最近参与过一些商会的谈判。可是,这与他死亡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
朱克诚盯着她,目光如电,“但我认为这之间有关系。严天成死前的字条‘明日见’,一定指向了某个特定的约定,而这个约定,很可能发生在商会内部。”
周若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朱克诚的话是否值得信任。最终,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好吧,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严天成确实参与了商会的一项秘密投资谈判,但他最近好像被一些不明的势力盯上了。就在他死之前,他来找过我,告诉我他怀疑商会内有内鬼。”
朱克诚微微一愣,“内鬼?”
“是的,”周若梅点点头,“他找过我,希望我们能共同调查,但我却始终没有答应他。毕竟,商会内的每个高层成员都有自已的利益关系,动摇其中一个人的根基,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那么,严天成是否知道了什么更为严重的秘密?”朱克诚继续追问。
“他没有明说,但他所说的‘内鬼’,让我觉得他可能发现了商会内部某个人的丑陋面目。”周若梅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而且,严天成当时提到,‘明日见’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约定,它可能与商会的一笔重要交易有关。”
朱克诚意识到,这个案件变得更加复杂了。严天成显然是被某些人逼迫到了一条不归路,甚至在临死前,还试图揭开商会中的某些秘密。而这个“明日见”是否预示着某种交易、某种碰面的安排?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数。
他离开了商会,心中已有了新的计划。他决定深入调查严天成在商会的最后一段日子,看看是否能从中找到更多线索。与此同时,他也不能忽视那张纸条背后,可能隐藏的更深层次的阴谋。
朱克诚走出上海商会的大楼,站在繁忙的街头,望着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的上海滩,心中却感到一丝不安。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大楼,都在他的眼中蕴藏着无数的秘密。而严天成的死,显然不是一个单纯的家族恩怨或是商业纠纷那么简单。那张“明日见”的字条,似乎正指向某种更深层次的交易或者阴谋。
他决定继续挖掘严天成与商会的联系,尤其是严天成最后几天的动向。他先回到住所,翻出了有关严家和商会的一些资料,然后又联系了他的一些朋友——包括在上海滩内的警察局长、一些熟悉商界内幕的记者,甚至是曾与严家有过往的旧识。
下午,朱克诚再次来到了严家老宅。他需要对严天成的个人物品进行细致的调查,尤其是他最后几天留下的任何信件、账单、电话记录等。一进门,朱克诚便直奔严天成的书房。
严家并不阻挠他,反倒在家族律师的陪同下,显得有些默认他的调查。朱克诚站在书房中央,四周的环境静谧而庄重。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一些商业书籍和海外金融期刊,桌上则堆放着一些未处理的文件。然而,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却在他眼中充满了线索。
他翻开严天成的一些账单,突然在其中一本账簿中发现了一项异常的支出——一笔巨额资金转账,接收方为一个名为“旭阳集团”的公司,而这个公司一直以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项目著称,背后则有着一名神秘人物操控。
“旭阳集团……”朱克诚低声念叨着,心里闪过一丝灵光。旭阳集团在上海商界虽然不算顶尖,但凭借着其高风险的投资模式,最近却吸引了不少资金,尤其是那些渴望快速回报的投机者。而严天成居然在死前与这样一家公司有过联系,显然不简单。
他将账簿放在一旁,开始检查严天成的其他个人物品。突然,在一只旧式皮包的夹层里,他发现了一封未寄出的信。信纸上用一种凌乱的字迹写着:
“天成,事情已经不再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你若不想让家族再陷入深渊,最好趁早退出,但如果你坚持下去,明天就是你的末日。”
信末没有署名,只有一行模糊的日期——“1935年1月12日”。这正是严天成死前的第二天。
朱克诚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信中的话显然是对严天成的威胁,而“明天就是你的末日”,很可能与“明日见”这张纸条之间有着某种关联。严天成的死并非偶然,而是早有预兆。现在,问题的关键,变成了是谁给了严天成如此大的压力,又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朱克诚再次联系了周若梅,要求与她见面。他认为旭阳集团与商会之间可能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而严天成的死,正是这场阴谋的开端。
当他再次走进周若梅的办公室时,周若梅的神色显得异常沉重。她依然穿着那件深色的裙装,眉宇间透着一种与外界商业交易不符的冷漠。朱克诚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将那封信递给她。
“周女士,这封信你认识吗?”他问道。
周若梅接过信纸,眉头微微一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封信的内容确实像是严天成的风格,但我不清楚是谁写给他的。你应该知道,严天成一直参与商会的高风险投资,而且他并非毫无戒心的那种人。”
朱克诚沉默片刻,目光透过窗外的阳光,缓缓说道:“旭阳集团,你与他们有过接触吗?”
周若梅愣了一下,随即微笑:“你似乎已经查到了某些东西。旭阳集团确实与我们商会有过一些合作,但他们并非我们直接的合作伙伴。我们商会曾考虑过与他们联合投资一些项目,但最终却因为风险过大而放弃了。”
“放弃了?”朱克诚重复了一遍,目光锐利,“那么,严天成死前是否曾参与了你们与旭阳集团的某项秘密交易?”
周若梅皱眉思索了一下,最终低声道:“严天成确实在商会内部对旭阳集团的投资案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甚至曾在私下里向我提出,想要通过商会的资源,进行一次秘密的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