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浮尸与黑雾
1933年，上海滩。
风卷着黄浦江的寒意，穿过外滩的欧式建筑群，带来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夜色沉沉，街灯的光束被细雨切割成模糊的斑点，映照在湿滑的石板路上。
龙战天站在江边，手中握着一把纯黑色的雨伞，伞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锐气。他的身形修长，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灰色中山装，脚下是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他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私家侦探，精通推理，又有一手探案的本事。
“龙先生，人就在那边。”警察局的小刘低声说道，伸手指向江边一片布满芦苇的地方。
江水翻滚，水面上漂浮着一具模糊的尸体，身上的衣物随着江流微微晃动，显然刚刚被冲到岸边。尸体旁边，一片诡异的黑雾缓缓升腾，看上去仿佛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力量在江面上萦绕。
“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龙战天微微侧头，声音低沉而冷静。
“半个时辰前，是渔民报的警。”小刘擦了擦额头的雨水，“不过奇怪的是，附近的渔民都说这段江面一直不太对劲，最近几天还听见晚上有女人的哭声，像是从水里传来的。”
龙战天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尸体的模样。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面色灰白，双眼大睁，似乎在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手指间还紧紧攥着一片破碎的红布。
“勒痕是吊死，还是……”龙战天伸手捏了捏那道痕迹的边缘，目光一沉，“不对，这是用力绞杀的痕迹。而且，看这破布，应该是某种旗袍上的材料。”
他直起身，抬眼望向那缭绕的黑雾。雨势渐大，似乎要将这场诡秘的案件掩埋。
“有没有注意到尸体的手臂？”他忽然问。
小刘愣了一下，随即凑近看了看，才发现死者的左手臂上有一个隐约可见的烙印，像是某种图案，却因为时间久远而模糊不清。
“这是什么？”小刘皱起眉头。
“很像某种组织的标记。”龙战天目光深邃，声音低了几分，“不过，这件事似乎不简单。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是被抛到江里的。还有——”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黑雾骤然消散，隐约间似乎传来一声尖锐的女人笑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小刘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龙战天却岿然不动，眼神如刀般刺向江心。
“女人的哭声，黑雾，和这具尸体……上海滩从来不缺怪事，但这一次，怪得太过头了。”他低声道，雨水从伞沿滴落，仿佛为他的话语添了一抹寒意。
“回局里吧，尸体送去法医那儿验尸。这案子，才刚刚开始。”他将破布收入怀中，转身离开。
而在他背后，黑暗的江面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缓缓浮出水面……
亡魂与红布
龙战天回到位于法租界的一间简陋却精致的侦探事务所。这是他租来的地方，楼下是一家热闹的咖啡馆，楼上则是他的办公室，陈设简单：一张老式书桌、一盏昏黄的台灯、一把长枪挂在墙上，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记录着他曾破获的每一宗离奇案件。
他脱下湿透的中山装，将那片红布摊开在桌上仔细端详。红布上隐约绣着繁复的纹样，看似是某种高级旗袍上的装饰，但龙战天的眼神却在布料的边缘停住了——那上面竟隐隐透着一丝暗褐色的血迹。
“这布料的做工，应该是来自法租界的‘苏绣坊’，专为上流社会定制旗袍。”他轻声自语，同时翻开案头的一本资料簿，里面记载着上海滩各个裁缝铺的特色与工艺。
就在他沉思时，事务所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冲了进来。她约莫二十七八岁，头戴珍珠帽，身穿一件绣满金线的黑色旗袍，脸色苍白，眼神惊恐。
“龙先生！救救我！”女人几乎是扑倒在桌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是……”龙战天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但从她的装扮和气质判断，她显然出身于某个富裕的家族。
“我是沈雪柔，沈家布行的千金。”她喘息着说道，伸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昨天晚上，我哥哥沈志强失踪了！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封信和这张照片……”
龙战天接过照片，那是一张黑白合影，背景是一个昏暗的仓库，一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眼神涣散，而他的脚下则是一滩暗黑色的水迹。
“这就是你的哥哥？”龙战天问道。
沈雪柔点头，泪眼婆娑：“还有这封信，信上说，如果我报警，我哥哥就活不过今晚。”她递过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纸上用红色墨水写着几行字：
“你的哥哥在我们手上。如果想让他活命，带着五万现大洋到东洋码头的废仓库。不要报警，否则我们会送你一具冰冷的尸体。”
信末署名是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道扭曲的“S”。
龙战天目光一凝，他忽然想起刚才江边尸体的左臂上，似乎也有类似的烙印。
“沈小姐，这封信是几时送到的？”
“今早七点……是一名小孩送来的，他说是被人雇佣，递完信就跑了。”沈雪柔咬着嘴唇，神色不安。
“沈志强失踪前有没有和谁结过怨？或者，他最近在做什么特别的事？”龙战天问，声音依旧平静。
沈雪柔摇了摇头：“我哥哥一直管理家里的布行，除了偶尔去赌场，我没听说他和谁有过冲突。”
“赌场？”龙战天皱眉，“哪个赌场？”
“在北四川路的一间叫‘月光楼’的地方。”沈雪柔回答。
听到这里，龙战天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推测。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和信纸，将它们一并收入档案袋中。
“沈小姐，先别慌。今晚，我会陪你去废仓库。”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但有些事得问清楚。你哥哥可曾提过……‘亡灵’或者‘红布’？”
沈雪柔明显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你怎么知道？他前几天晚上喝醉回来，确实提到过‘亡灵’……他说‘不要让红布沾上亡灵的气息’，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只说‘不要多问’。”
龙战天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装入子弹，插在腰间。
“沈小姐，今晚你必须全程听我的指挥。这不仅仅是绑架案，我怀疑你哥哥被卷入了更复杂的事情。”他说。
沈雪柔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当夜，龙战天带着沈雪柔来到了东洋码头的废仓库。仓库破败，周围尽是堆积如山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正当他们推开仓库门时，昏暗的灯光下，沈志强果然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像是死去了一样。
“哥哥！”沈雪柔失声喊道，却被龙战天一把拉住。
“别动。”龙战天低声说道，目光扫过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此时，仓库内的灯突然熄灭，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空气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
龙战天猛地拔枪，朝声音的方向指去：“出来吧，不管你是人是鬼！”
黑暗中的枪声
仓库内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与腥臭，隐约还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沈雪柔紧紧抓住龙战天的手臂，身子微微颤抖。
“龙先生，那……那是什么声音？”她低声问，语气带着明显的恐惧。
龙战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巡梭，双耳紧贴着周围的动静。那低沉的笑声忽近忽远，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无法判断声源所在。
忽然，一阵尖锐的金属划擦声划破寂静。龙战天猛地回头，抬起左轮手枪对准了某个角落：“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砰！”一声枪响炸裂黑暗，火光一闪，照亮了仓库一角。龙战天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那目光仿佛没有生命的光泽。
“哥哥！”沈雪柔尖叫着扑了过去，那正是被绑在椅子上的沈志强。但此时，他的头已经无力地垂下，双手被麻绳死死绑住，身体却诡异地微微抽搐。
龙战天疾步上前，一把将沈雪柔拉开，同时低声喝道：“别靠近，他不对劲！”
沈志强的眼皮缓缓抬起，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他的嘴角微微抽动，发出了一种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在喉咙深处咯咯作响，令人毛骨悚然。
“雪……柔……别……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与恐惧。
龙战天眉头一皱，抬手摸了摸沈志强的脖子。他的体温冰冷，脉搏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跳动。但更让龙战天在意的是，沈志强的手腕上竟然多了一道奇怪的红色纹路，那纹路像是被灼烧出的图案，与他之前在江边尸体上见到的烙印如出一辙。
“这是……”龙战天低声呢喃，正想仔细观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猛地转身，手中的左轮枪对准了黑暗的入口。“谁在那儿？！”
回应他的，是一阵凄厉的女声，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席卷而来。黑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远处缓缓靠近，像是漂浮在空气中一般。那身影穿着一件鲜红的旗袍，长发凌乱垂下，遮住了半张脸，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在暗中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沈雪柔看到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龙先生！她是谁？！”
龙战天沉着脸，没有回答。他一手护着沈雪柔，一手持枪瞄准那道诡异的身影。他从未相信鬼神之说，但眼前的一切，的确让人无法用常理解释。
“别动，再靠近我就开枪！”他低声喝道，语气冷硬如铁。
那红衣女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她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并未踩在地面上，而是悬浮在空气中。
龙战天眯起眼，迅速扣动扳机，“砰！”枪声回荡在仓库内，但子弹仿佛穿过了空气，那红衣女人的身体毫无反应，依旧朝他们逼近。
“龙先生，这、这到底是什么……”沈雪柔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龙战天皱起眉头，脑海中快速分析着眼前的状况。这一切的诡异都围绕着沈志强展开，而那红衣女人身上的旗袍，又与他发现的那片红布极为相似。
“她不是真正的‘人’……”龙战天低声说道，随后迅速将枪收起，改用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指那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的步伐突然停下，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渐渐显现，苍白如纸，嘴角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还我……命来……”她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阴冷刺骨。
龙战天的眼神一沉，他忽然将手中的匕首一抛，直直朝女人的面门飞去。然而，就在匕首即将命中她的瞬间，她的身影竟然化作一阵红色的烟雾，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什么？！”龙战天迅速环顾四周，但红衣女人已经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此时，仓库的灯光忽然重新亮起。沈志强依旧被绑在椅子上，但他的头已经无力地垂下，胸膛再也没有起伏。
龙战天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眉头紧锁：“他死了。”
沈雪柔听到这句话，顿时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哥哥……不……怎么会这样！”
龙战天的目光落在沈志强冰冷的尸体上，神情凝重。他刚才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死不仅仅是因为体力透支或勒杀，还有某种诡异的力量在侵蚀着他的生命。
“这是某种仪式，或者诅咒……”他低声说道，随后将视线转向仓库的深处。
地板上，一串血红色的脚印正从他们的脚下延伸出去，直通向仓库后门。而那血印的形状，分明是一双赤裸的女人脚……
“沈小姐，你哥哥的死不会是最后一件事。”龙战天站起身，声音冷峻，“这红衣女人的出现，可能与最近上海滩发生的一连串怪事有关。接下来，不论你多害怕，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沈雪柔擦干眼泪，点点头：“龙先生，我全听你的。”
龙战天目光如刃，冷冷说道：“这件案子背后，牵扯的不只是人命，还有比人更危险的东西。”
红衣缠身
天光微亮，上海滩的晨雾笼罩着街道，仿佛为昨夜的一切披上了一层薄纱般的秘密。龙战天从废弃仓库返回侦探事务所，疲惫却冷静。他知道，沈志强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而那红衣女人的出现，则像一枚深埋的棋子，正将所有人引向更深的迷局。
“红衣，血脚印，亡灵传说……” 龙战天坐在书桌前，翻阅着自已的笔记本，一边将昨夜的见闻记录下来，一边推敲着案件背后的联系。
沈雪柔则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手中的热茶早已凉透。昨夜的惊悚画面让她至今无法平静，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女人低沉而恐怖的声音：“还我命来……”
“龙先生，那女人到底是什么？鬼吗？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
龙战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点燃，烟雾在室内袅袅升起。他凝视着桌上的红布，眉头微皱：“鬼神之说未必可信，但人的欲望与仇恨，往往能制造出比鬼更可怕的东西。那女人或许是个线索，但还不是全部。”
“你是说，她不是鬼？”沈雪柔的声音微微一颤。
“或许是，或许不是。”龙战天吐出一口烟圈，语气依旧冷静，“但我能确定，她和红布有关。这块布不是普通的旗袍材料，它可能是某种标志，或者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将红布铺在一旁：“昨晚的废仓库、沈志强的死亡现场，以及发现那具江边浮尸的地点，这三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他用铅笔在地图上标出三个地点，随后连成一线。这条线看似随意，但在龙战天的眼中，却透露出某种诡异的规律。
“你看——”他指着地图，“这些点形成了一道弯曲的曲线，最终的指向是——静安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