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元元生病

下午，张嚣跟他妈妈去了万象汇，走路过去的。

万象汇在学校后面，从张嚣家步行走过去，不过二十来分钟。

母子俩一前一后走着，一边走，一边闲聊，没一会儿就到了。

张嚣一路上，时不时就拍张照片发给方元元，告诉他，自已到哪了！

方元元吃完午饭后，就坐到了床上，拿着从张嚣书柜里拿过来的书看着。

时不时被张嚣的消息打扰一下，也不恼，表情甚至很愉悦。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冷一热的原因，他总感觉自已的脑袋有点沉。

他抬手摸了摸自已的额头，似乎有一点点发热的样。

起身，给自已倒了一杯水。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多喝几杯水就行。

喝完水，又爬到了床上，靠在靠背上，继续看书。

张嚣尽职地陪着他妈妈逛商场，栾梅试衣服时，还会耐心地给出建议。

栾梅的心情很好。

儿子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母子俩能够和和乐乐一起逛街。

她觉得儿子长大了，懂事了，身上的刺软化了。

实际上，张嚣一身的刺，是在遇到方元元后，才逐渐收敛。

方元元在张嚣的心里，太柔软，他怕他的刺扎伤元元，所以，不自觉地收敛。

连带着，对其他人也不由得收起了刺。

知道是方元元让张嚣陪自已的，栾梅的心里对方元元的印象又好了很多。

她虽然答应张嚣，不用审视的目光去看方元元。

但，暗中还是会有意无意地观察方元元。

她是个公司主管，阅人无数。

经过昨晚跟今天的观察，她对方元元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漂亮，有教养，有礼数，身上还透露出一种别人装不来的贵气。

她在方元元的身上，没有发现所谓抑郁患者的症状。

如果不是张奶奶告诉她，如果不是方元元确实没法开口，她甚至都会怀疑张奶奶是不是在骗她。

尤其是方元元让张嚣陪她，这更加让她对方元元产生好感。

她儿子是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但她儿子居然能听方元元的话，来陪她，这让她非常意外。

“小嚣，这衣服好看吗？”栾梅拎起一件奶白色的羽绒服问道。

张嚣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嗯，挺好看的！”

“那试试？”栾梅笑着说道，随后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张嚣。

张嚣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有，元元没有，那这衣服买了也是废的。

栾梅看着张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笑了笑：“试试，好看就买两件，一件给你，一件给元元。”

张嚣一听，瞬间眉飞色舞。

“妈，真的？”

“真的！”栾梅笑着拍了他一下，“就冲你能听元元的话，陪我逛街，我就该给他准备礼物！”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元元是个好孩子！”

张嚣龇牙咧嘴，头一回抱住了自已妈妈的胳膊，笑着摇晃着：“妈，你咋这么好！”

栾梅的心瞬间被暖化了。

作为一个妈妈，谁不想得到儿子的夸奖。

“行了，别腻歪了，试试吧！”

张嚣屁颠屁颠抱着羽绒服进了试衣间。

他将衣服挂在橱壁上，拍了一张照，发给方元元。

-- 元元，我妈妈说要给我俩买羽绒服，你看看，这件好看吗？

信息到方元元手机上时，方元元正有点昏昏欲睡。

听到手机的“滴滴”声，他拿起来看了一下。

字每个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又觉得看不懂。

张嚣妈妈居然会特意帮他也买衣服，这让他受宠若惊。

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着信息，不知道要怎么回！

张嚣等了一会，没能等到方元元的回信，想了下，又发了一句。

-- 真是我妈要给你买的，她说你是个好孩子，就冲你让我陪她，她就该给你准备礼物。

方元元看着又冒出来的一条信息，眼眶有些泛红。

张嚣妈妈说他是个好孩子！

看到这句话，方元元的心酸酸的，又冒着一丝丝甜。

哪怕是他妈妈元筱，都没有说过，他是个好孩子。

妈妈只会说：元元呀，你要争气，你要好好练琴，好好画画，这样，你爸爸才会知道，你是多么优秀，抛弃我们母子俩，是他最大的损失。

直到妈妈放弃自已，放弃他，他都没能从妈妈嘴里听到“元元是个好孩子” 这样的话。

-- 元元，在吗？睡着了？

张嚣的信息又来了一条，显然是没有等到他的回信，有点着急了。

方元元眨了眨眼，将眼中湿润憋下，抬手回了一句。

-- 帮我谢谢张妈妈！

想了想，又回了一句。

- 帮我也买个礼物送她！

收到方元元信息的张嚣，刚刚还阴云密布的脸，瞬间阳光明媚。

-- 知道了，知道了。

回完，迅速套上羽绒服，走出了试衣间。

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很满意。

“行吗？”栾梅走了过来，问道。

张嚣点了点头：“行，就这件，码子就这个码！”

结完账，张嚣一手一个纸盒，开开心心地出了专卖店。

想到方元元的信息，他喊住了栾梅。

“妈，你刚刚不是看中了一个丝巾扣吗？走，我们去买下！”

栾梅转头，看向张嚣，脸上很是诧异。

“元元说，让我挑一个礼物回赠给你，我想，就那个丝巾扣吧！”

“不行，不行，那个太贵了，都快赶上羽绒服的价格了！”栾梅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妈，走吧！不然，回头元元要怪我了！”

张嚣拉着栾梅，返回到半小时前路过的饰品店，买下了之前看中的那枚宝石蓝的丝巾扣。

这次，是张嚣付的款，用的是方元元的支付宝。

看到自已儿子居然登录着方元元的支付宝，栾梅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

张嚣给栾梅买完回赠礼后，立马跟方元元报备了下，得到了方元元一个笑脸回复。

母子俩逛完街，才三点多，路过电影院门口，便进去看了一场电影。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张嚣给方元元发了一条信息，没有收到回复。

他寻思着方元元是不是睡着了，毕竟，这么冷的天，躺在床上，分分钟能睡着。

等晚饭吃完，已经快七点，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回复。

张嚣便有点坐立不安。

想打微信电话，又怕万一方元元在睡觉，不就吵醒他了！

可不打，又怕方元元遇到了其他的事。

踌躇了许久，最终，他还是拨通了方元元的微信电话。

接通的那刻，他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元元，你是不是睡着了？”

对面传来方元元一声鼻音“嗯！”

“哦，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张嚣有些抱歉，“元元，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睡？”

对面的方元元还有些迷糊。

从下午开始，他就有点发热，这会，头也有点晕晕乎乎的。

他又“嗯”了一声。

“行，那我不吵你了，你吃完饭给我回个信息再睡！不然，我不放心。”

“嗯！”

挂完电话，张嚣原本放下的心，又有点纠结。

他总感觉方元元的鼻音很重。

像感冒了一样！

也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张嚣忍不住自嘲了一下。

元元又不是小孩，自已这么担心做什么？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虽然心里不停地自我安慰着，但始终有一根神经绷着。

半小时后，他收到方元元的信息，说已经吃完了，绷着的神经才放下。

第二天一早，栾梅就起床赶飞机去了。

张嚣将她送上了出租车后，想了想，没回家，而是抬腿朝共青村走去。

路过“芭比馒头”时，买了下早餐。

到5栋201门口时，才七点不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敲了下门。

敲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张嚣的心陡然间提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开始给方元元拨电话。

站在门口，他都能听到方元元的手机铃声在门里面响着，但就是没人接。

张嚣吓坏了！

拎着早餐的手都有点发抖。

他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用力敲门。

这次，总算是被接通了。

“喂，元元，你还好吧！我～我在门外，你～过来给我～开～开个门！”

张嚣的语气结结巴巴，因为着急跟害怕，还带着点颤抖。

他趴在门上，听着屋内动静。

“砰”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随后听到方元元跌跌撞撞的走路声。

明明很短的几十秒，张嚣却有种过了很久的感觉。

门开了！

方元元的脸色很红，一头卷毛乱得跟鸡窝一样，原本黑漆漆的眼睛，布满了红丝，靠在门口，身体摇摇晃晃的。

张嚣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早餐袋都掉地上。

“元元，你怎么了？”张嚣的语气又尖又急，他一下子扑到方元元的面前。

方元元努力地睁开眼，看着张嚣，随后，身体一歪，倒在了张嚣怀里。

“元元！”张嚣吓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抬手摸了摸方元元的额头，滚烫！

发烧了！

张嚣迅速关好门，一把抱起方元元，朝小房间走去。

他将方元元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随后，迅速转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个小药箱。

这个药箱还是他买的，里面放了他能想到的常用药，其中就有布洛芬退烧药，还有物理退烧贴。

他打开药盒看了看，果然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方元元发烧后，根本没有自已吃药。

他迅速拿出药，挤出一粒药丸，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扶起已经烧得迷迷瞪瞪的方元元。

“元元，乖，起来吃药！”

他将药递到方元元的嘴边，轻声细语哄着。

听到张嚣的声音，已经没多少理智的方元元张开了嘴，将药吃了下去。

张嚣又将他放下，盖好被子，随后撕开物理退烧贴，贴到方元元的额头上。

突然间额头被一冰，方元元抖了一下。

“没事，没事！”张嚣手轻轻拍着被子。

过了一会，方元元才又睡了过去。

张嚣想直接带方元元去挂水，但他知道，方元元排斥医院，尤其是生病时。

但如果退烧药的效果不好，他还是得带他过去。

张嚣站起身，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测温枪，对着方元元的耳朵量了一下。

38.5度，已经是高温了！

他将室内的空调温度调低，随后，就一直守在床边。

每隔十分钟，他就拿起测温枪量一下。

每隔二十分钟，他就换一个退热贴，并把换下的送冰箱里冰一冰。

看着发烧烧得脸红扑扑的方元元，张嚣心疼死了。

不过就是分开了半天一夜而已，这家伙就把自已给折腾成这样。

他暗自懊恼，明明昨天晚上，他已经听出元元的鼻音很重。

为什么没有过来看看！为什么没有让元元吃药！

元元害怕吃药，自已又不是不知道！

张嚣一边懊恼着，一边不停查看着方元元的脸色。

“元元，如果一会还没退烧，我们就去医院，好吗？”张嚣凑到方元元的耳边，小声说道。

听到医院的字眼，方元元的眉间皱了一下，显然是不太愿意。

“可是，如果一直不退烧，脑子会烧坏的，那样，元元就没有我聪明了！”

张嚣继续好言好语地哄着。

这次，方元元好久没有反应，就在张嚣准备再接再厉时，方元元的手动了一下。

他抓住了张嚣的衣摆。

张嚣伸手在方元元的脸上捏了一下。

“好，再等一等！”

二十分钟后，他将测温枪塞到方元元的耳朵里。

38度！

烧开始退了！

张嚣喜出望外！

他撕下已经变热的退热贴，去了厨房，跟冰箱里的退热贴换了一下。

再一次被冰冷的退热贴刺激了一下，方元元忍不住抬起软绵无力的手拍了下张嚣。

“呵呵！退烧了，小猫爪子又开始挠人了！”张嚣笑着说道。

见方元元开始退烧，张嚣紧张的心也逐渐放松，嘴里开始叭叭叭。

“昨天早上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感冒了呢？”

“肯定是你坐那凳子上吹风了！”

“昨天下午你是不是就不舒服了？”

“怪不得下午居然睡着了？”

“哎，都怪我，昨晚就听到你鼻音重，也没提醒你吃药！”

“元元，你不能再这么吓我！”

“我都让你吓出心脏病了！”

“还好我早上直接过来了！要是回去再吃个早饭，你估计都烧坏了！”

“是不是一下子松懈了，身体没能扛住，就病了！”

“不舒服了，也不知道发信息告诉我，你现在是牛了，是吧！”

……

张嚣跟个唐僧一样，喋喋不休，方元元已经有点清明的脑子，又开始嗡嗡嗡作响。

要不是手上没力，他都想捂住耳朵。

“哟，还不想听我唠叨，那你就快点好呀！”

张嚣一下子从方元元皱着的眉头看出了他的心里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我不跟病人计较。”

方元元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哼，还笑，我都吓死了，你还笑！”张嚣嘟囔了一句。

生病中的人尤为脆弱，但有人照料的病人，就多了一分支撑跟温暖。

张嚣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了方元元的耳朵里，也刻在了他心里。

当他再次坠入地狱时，这些话成了将他拉出地狱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