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特殊的家长

第二天，张嚣带着张奶奶煲的营养粥，走出楼道。

抬头看到那棵酸橘子树，想到前一天晚上方元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走到树下，他又摘了几个橘子放进袋子里。

橘子虽酸，但能让方元元开心一下，他被酸一下也是心甘情愿。

张嚣拎着早餐，乐呵呵朝共青村方向走去。

路过“黑马生鲜”，他进去买了一点里脊肉，准备中午给方元元做肉圆汤。

两人吃完早餐，又分吃了一个酸橘，随后乐呵了一番。

张嚣查看了一下方元元扭伤的胳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帮他又擦了下药酒便开始做作业。

两个少年并排坐着，时不时互相对视一眼，再继续做作业。

即使不说话，气氛也不会觉得尴尬，好像本就该如此。

有张嚣的陪伴，方元元发呆跟失神的状况几乎没再出现，就算偶尔发会儿呆，也很快就回神。

有方元元的陪伴，张嚣的学习激情空前高涨，思绪也活跃，做题更是如有神助。

午饭是两人一起做的，方元元蒸米饭，张嚣剁肉，一个青菜肉圆汤，一盘番茄炒蛋，两人就这么打发了。

两点多，张嚣放下手里的笔，看向方元元。

“元元！”

方元元转头看向张嚣，眼神中带着点疑惑。

“我得走了！”张嚣笑着说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办！”

方元元的眉头一皱，随后想到什么，一脸的震惊。

“呵呵呵！”张嚣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站了起来，“说好的，我是你的监护人！”

方元元还在愣神，张嚣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

“在家等我，我回来时给你带饭！”

方元元没有动静，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张嚣穿好外套，随后走了出去。

许久后，方元元的脑袋才开始转动。

今天下午三点，学校召开家长会。

他原本已经忘记这事了，从他离开方家开始，他的家长会就再没人参加过。

他以为，直到他学生生涯结束，他的家长会都不会再有人出现。

阿姨曾经说过要替他开，被他拒绝了。

有没有家长帮他开会，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如今，张嚣居然真的充当起他的监护人，替他去开家长会！

这让他的心情跟飘在云霄一般，没有一点真实感！

张嚣在贴吧说，他是自已的监护人，自已归他管。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张嚣说说而已。

毕竟，哪有高二学生是高一学生的监护人！

万万没有想到，张嚣居然是认真的！居然真的会替他去参加家长会！

方元元看着眼前的书，心间一阵一阵悸动。

放在桌上的手，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激动，欣喜，伴随着浓浓的归属感，让方元元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禁不住奢望，也许，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能在张嚣的身边落定！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自从张嚣离开，方元元的心就没有一刻平静！

他跟其他所有普通小孩一样，不停猜测，老师会跟“家长”说什么？

会说他的坏话吗？还是会表扬他？“家长”回来会批评他吗？

欣喜激动过后，就是浓浓的忐忑，害怕自已平时表现不好，被老师告状！

他又想着自已放假前提交的跳级申请，瞬间忐忑又加深了！

张嚣离开小区后，便径直往学校走去。

第一次替方元元开家长会，他其实也是激动得很！

心一直“突突突”跳个不停。

昨天，他跟方深说，方元元是被他接手的孤儿。

他不是随便说说的，自打他知道方元元遭受的一切，他便这么想着。

接手到什么时候，接手到方元元真的不需要他，他才会放手。

否则，他会一直死死抓着不放！

第一次以伪“家长”身份走进市一中的校门，自然是不一样的感觉。

等走进高一1班教室时，他才再次体会到不一样。

坐在方元元的位置上，看着方元元桌子里的课堂本上一个接着一个“100”分，那心情真是得意到了极点。

张嚣的身边坐着一个中年阿姨，时不时就看看他。

许是觉得，这是哪个学生自已过来开家长会了。

张嚣转头看向身侧的阿姨，“阿姨，您是曹俊的妈妈吗？”

“咦，你怎么知道？”曹妈妈愣了一下，惊讶地问道。

“阿姨，我是张嚣呀！我们在初中时见过一面的！”张嚣笑着说道。

曹妈妈显然没有料到，脸上的诧异显而易见，随后突然一把抓住张嚣的胳膊，眼眶也红了起来。

张嚣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他也没说什么呀！

曹妈妈低下头，擦了一下泪。

“小嚣，曹妈妈谢谢你，真的，没有你，小俊走不到今天！”曹妈妈小声说道。

张嚣愣了一下，不明白曹妈妈是什么意思。

“我在整理小俊初中的课本时，发现了他初一时写的遗书，有好几封，我才知道，原来，他居然有过自杀的念头，还很强烈，后来，我问他，他说，是你救了他！”

张嚣听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曹妈妈，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大事！”

“不，不是小事，我是真的感谢你，没想到，居然还能跟你碰到一起，真是天意！”

曹妈妈抹了把泪，握住张嚣的手，不停抖着。

“曹妈妈，真的是小事，况且，曹俊还帮我那群兄弟们上过一段时间的课，我那点举手之劳，他早就还清了！”张嚣拍了拍曹妈妈的手，说道。

“行，过去的事不说了！”曹妈妈点了点头，随后疑惑地问了句，“你今天是来……?”

“哦，我是替方元元来开家长会的！”张嚣有点得意地说道。

“方元元？就是那个年级第一？”曹妈妈的眼睛都瞪大了！

“对呀！”张嚣指了指方元元的课堂作业本，“喏，都是一百分！”

曹妈妈似乎被打击到了，有点不可置信。

“你是方元元的哥哥？”

“对！”张嚣毫无羞耻感地承认。

曹妈妈朝张嚣靠了靠，“你跟妈妈，还是跟爸爸？”

张嚣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曹妈妈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没没，我俩不是亲兄弟！”

曹妈妈“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是我误会了！”

随后，两人一起“咯咯咯”笑了起来。

高一1班班主任徐琴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已过去的学生张嚣。

“张嚣，你坐那干嘛？”徐琴女士喊了一声，众多家长都看了过来。

张嚣“呵呵”笑了两声，站了起来。

“徐老师，我是替方元元过来开家长会的！”

徐琴听完，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嘴巴张了张，最后说了句：“先坐吧，一会等我，我有事跟你谈！”

张嚣“嗯”了一声，坐下。

整场集体家长会，几乎成了方元元的个人表扬大会。

从整体成绩，到单科成绩，方元元都是第一名，从头到尾，他的名字就一直没停过。

张嚣听得浑身舒畅，得意劲止都止不住。

要不是还在课堂上，他铁定跳起来蹦几下。

集体家长会结束后，有需要了解小孩信息的家长单独留了下来，跟老师一对一谈话。

方元元的事比较特殊，不适合人多时谈，所以，张嚣就一直坐在位置上，等待其他家长全部谈完后再上前。

张嚣等待期间，方元元在家也是坐立不安。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五点半了。

按道理来说，家长会已经结束了，张嚣为啥还没回来。

心里有些不安！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站了起来，想去学校看看。

方元元赶到自已教室那层时，其他教室大部分都已经关灯了，只剩个别教室里还剩一两个家长在跟老师谈话。

走廊里的灯也熄灭了，光线有点昏暗，他悄悄朝自已教室走去。

教室里就剩班主任徐琴老师，跟两个家长。

其中一个正在跟老师交流，另一个，则是伪家长“张嚣”。

方元元不知道是张嚣自已要留下，还是老师让留下，便靠在教室外的墙上等着。

很快，就剩张嚣一个“家长”了。

“张嚣！”

方元元听到徐琴喊张嚣的名字，身体也跟着抖了抖。

“徐老师！”张嚣见另外一个家长谈完，便迅速站了起来，站到徐琴面前。

“你说你替方元元来开家长会？”徐琴的语气满是疑惑跟怀疑，“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哥！”张嚣恬不知耻地回道。

“你俩都不是一个姓？况且，就你俩这模样，说是兄弟，谁信？”徐琴曾是张嚣的老师，两人的关系还挺熟悉，故而说话也就很随意。

“呵呵呵！”张嚣笑个不停，“徐老师，你歧视我！”

徐琴瞪了张嚣一眼：“别打岔，我说正经的呢！”

教室外的方元元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老师，我就是方元元的哥，甭管是亲的还是不亲的，都是他哥！”

张嚣止住笑，正经地说道：“没我参加，也不会有其他人参加。方元元现在是我接手的孤儿，所以，是不是，你又何须较真。”

徐琴听完，愣了好一会。

教室外的方元元听到张嚣说：方元元现在是我接手的孤儿，整个人都傻了。

眼泪也没能止住！

他是孤儿！这是他从来不想承认的事实！

原本是他最为切身的痛，如今冠上了“张嚣接手”后，伤口居然没那么疼了！

“行吧！”许久之后，教室里的徐琴才说了这么一句，“除了你，的确也没其他人！”

张嚣点了点头。

“张嚣，方元元这病……”

徐琴的话刚说一半，就被张嚣打断了。

“徐老师，元元没生病，他只是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等他休息够了，他就能振翅高飞！”

张嚣的话，不仅让徐琴整个人怔愣住。

也让教室外的方元元石化。

见过他的每一个人，都跟他说，他得病了，病得很严重，只有张嚣说，他没病，他只是累了。

方元元抬头，看向远处的夜幕，眼泪滑过脸颊，无声地滴落着，一滴，一滴，最终会聚成了细泉。

他一直感觉自已像一潭死水，只能远看，不能近闻。

就是因为他病了，病得很重，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散发出腐朽之味。

如今，张嚣居然告诉他，他没有病，他只是累了，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这让他一下子觉得自已似乎真的没那么不堪。

教室里也是一片静默。

“徐老师？”张嚣喊了一声，打断了徐琴的沉思。

徐琴看向笑着的张嚣，也笑了一声。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方元元愿意你来参加他的家长会了！”

张嚣眨巴了下眼，疑惑地看向徐琴。

徐琴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旁边的课本里拿出一张申请表递给张嚣。

“这是方元元申请跳级的申请表！”

“跳级？”张嚣接过申请表看了看，随后“哦”了一声，“难怪元元最近在看高一下学期的课本！”

徐琴似乎没有料到张嚣居然这么镇定，“你不觉得惊讶吗？”

“惊讶？为啥要惊讶？”这下轮到张嚣疑惑了。

徐琴忍不住抚额，她有种跟小孩没法沟通的感觉。

“我这样跟你说吧，以方元元目前的成绩，期末考后的分班，一定还是在重点班，对吧！”

张嚣点了点头。

“那他如果不参加高一的期末考，而是参加高二的期末考，那就会面临两种结果。”

徐琴看向张嚣，张嚣示意老师继续说。

“如果他参加高二期末考，成绩达到年级前二百，那他就跳级成功，直接跟高二学生一起上课，对吧！”

“嗯，没错！”张嚣点了点头。

“那如果他没有跳级成功，又没有参加高一期末考，就会以零分计算，被分进高一最后一个班级。”

徐琴一副“这下明白了吧”的表情看向张嚣。

张嚣依然是一脸的疑惑：“老师，这怎么了吗？”

徐琴叹了口气：“就是说，他进不了重点班了呀！”

张嚣想了想：“进不了就进不了呀，大不了他就是市一中历史上唯一一个待在最差班级的年级第一！”

张嚣的话一说完，屋内屋外的两人又瞬间石化了。

“老师，我就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跳级成功，自然如了元元的希望，跳级不成功，他依然还是年级第一，待在哪个班，他都是年级第一，所以，我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张嚣想了想，又补充道：“元元做事，肯定有他的原因，他既然想做，那就做好了，从小，我奶奶就跟我说，自已的决定，自已负责，元元做的决定，咱们应该尊重。”

徐琴愣了半晌，直直地看着张嚣，最后叹了口气。

“你说得没错，是我思想固化了！你的确是方元元的最佳领路人！”

说完，拿出申请表，让张嚣在监护人那栏签名。

“反正方元元也没有其他监护人，你签就你签吧！”

张嚣拿起表格，“刷刷刷”几笔就签上自已的大名，签完，一脸的骄傲。

“我家元元就是这么牛！”

教室外的方元元，悄悄抬步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