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不配做一个父亲
两人就这样站在路边，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开口。
方深从张嚣的眼里看出了对自已的厌恶，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元筱离世前，给他一个“滚”字，让他至今没有释然。
如今方元元也给他一个“滚”字，让他更是觉得心塞。
他想知道为什么？
方深抬头，看向张嚣：“为什么？”
“为什么？”张嚣嗤笑了一下，“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方深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在张嚣面前，他只是一个生病孩子的父亲，为了孩子能好，他不在乎面子里子。
“你看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了，你觉得今天的元元，跟离开方家时的元元像同一个人吗？”
张嚣冷冷地看向方深，忍住心里一波又一波的怒火。
方深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像。”
随后又说道：“他离开时，瘦骨伶仃，我都怕他在外面活不下去，可他用死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呵呵！”张嚣忍住想要涌出的泪，“为了离开你，他还得用死威胁！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方深的头低了一点，大约是不想让张嚣看到他脸上的黯然。
“因为元元心里很明白，不离开你，不离开你的家，他会真的死在那！”
方深整个人都在发抖！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从一个高中生嘴里听到！
“为什么呢？”他只能问出这一句。
张嚣的性子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语气也瞬间充满了火药味。
“你真是一个失败的人！除了问为什么，你还能干点什么？”
“给你一个‘滚’字，果然没错！”
“你如果真的爱这个儿子，想这个儿子好好活着，就离他远远的，不要见他，不要联系他，就当他不存在。”
“除了你，还有你家那两个，统统地滚远一点！”
“元元拼着命才走到今天，我绝不允许你们任何人再来干扰他，再来伤害他！”
“你们就是一摊污秽，只会将他往泥潭里拖！”
“从今往后，他就是被我接手的孤儿！我是他哥，一辈子都是！”
……
张嚣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将方深炸得回不过神来！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张嚣。
张嚣很想将相机里的事说出来，但他知道，他不能。
那张卡里可不仅仅只有方元元被虐待的照片视频，还有其他更加隐秘的事。
此时此刻的方元元，还这么脆弱。
他不想节外生枝，惹来方从齐跟齐静的报复，他无所谓，但指不定会影响到方元元。
只要方元元本身强健了，不惧了，其他都是纸老虎。
张嚣看着已经被炸懵的方深，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你爱元元妈妈，如果你爱元元，那么，请你离他远一点，不要打扰他，不要联系他，就如同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说完，他吐出一口憋了很长时间的浊气，又深呼吸了一口，便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不再理会方深。
见到张嚣离开，方深这才反应过来。
“等下，同学！”
张嚣的眉头皱得快打结了，他真的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已的怒火，将方深给揍一顿。
方深跑到张嚣的面前，拦住张嚣的路，脸色一片死灰，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虚弱。
“对不起，我想再跟你说说。”
“说什么？说你不配做一个父亲吗？”张嚣觉得方深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被齐静设计，毁了自已跟元筱的幸福，又被齐静蒙骗，毁了儿子的生活，真真是让人觉得可恶。
“我想加你一个微信好友！”方深的语气带着些恳求。
张嚣一愣，没想到方深被他骂成这样，居然还想着加他好友，够能屈能伸的。
“我不跟元元联系，但我确实很想知道他的状况，所以，我偶尔能不能跟你联系！”
方深的语气有些颤抖，恳求之意让张嚣心里涌起一丝怜悯。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
“行吧！”说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好友界面。
互加完好友，张嚣又说了句：“跟我联系了解元元的状况，我没有意见，但你千万记得，不要让别人知道，聊天完，记得删除信息，我不想给元元带来麻烦，他现在才刚刚有点起色。”
方深愣了一下，“你说的别人，是指齐静跟从齐吗？”
张嚣嗤笑了一下，没有回答，都这种时候了，方深居然还能问出这么一句话，可见他平时被蒙蔽得不轻。
听到张嚣的嗤笑，方深的脸上有些发红，心里也起了疑心。
“好了，我得回去了！”张嚣将方深的备注改了，随后收好手机，说了句，便绕过方深，快步朝家走。
方深盯着张嚣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看不见，他才找了个花坛边坐了下来。
多年商场混下来，他也不是个笨人，否则怎么能让元筱看上。
张嚣说了那么多，看似只是在骂他，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方深从中还是听出了一点意味。
说是让他离元元远一点，实则是让齐静母子离元元远一点！
为什么呢？元元在方家的五年内，他看到的齐静对元元不是很好吗？
可为什么元元同学会让他俩离元元远一点？
还说离开了他们，他才能好？
为什么？
难道说，背后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方深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背着风点燃了，一口一口抽了起来。
张嚣自然知道，自已这番话也许会引起方深的怀疑，但方家的事，还是得方深自已解决。
他跟方元元如今的羽翼都很稀疏，想要跟齐静母子相碰，一定吃亏，而支棱起方深，他们的赢面才会变大。
但方深能够为方元元做到哪一步，他不确定，所以，不见兔子不能撒鹰。
他得看方深的动作，才能确定，下一步自已要怎么走。
回到家，已经十点半，张奶奶刚刚躺下，听到张嚣的声音，又爬了起来。
“奶奶，你继续睡，别管我！”张嚣一边换鞋，一边催张奶奶去睡觉。
“吃饭了吗？锅里还有菜！”张奶奶摇了摇头，“年纪大了，也睡不了太早。”
“真的，那我再吃点，刚刚陪元元绕着外面大路跑了一圈，饿了！”
张嚣一边说着，一边朝厨房走去。
“对了，奶奶，明天要开家长会，你知道吗，下午三点！”
“知道，群里发通知了！”张奶奶走了过来，“这次退步了吧！”
“嗯嗯，退步了，所以，元元才要督促我学习！”张嚣说得很开心，他并没有在意自已退步，却很得意有人看着他学习。
“咯咯咯！”张奶奶站在厨房门口笑出了声，“没想到，我们家这个皮猴子也有人能看得住！”
张嚣脸色一红，转头朝他奶奶瞪了一眼：“奶奶，我哪里皮了！早就变乖了，好吧！”
“行行行，变乖了！”张奶奶一边笑着，一边附和。
张嚣抚额叹了口气，张奶奶这笑声，明显就是在忽悠他。
“哦，对了，明天我也要去开家长会，可能要晚一点，奶奶你回来早，就先做饭。”
张奶奶原本想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向张嚣。
“你一个学生，开什么家长会！老师会让学生进去？”
张嚣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是替元元去开，你知道的，他没有家长替他开家长会！”
张奶奶的脸色一滞，更加不可思议，随后又了然。
“行吧，希望你别被高一的班主任给赶出来！咯咯咯！”张奶奶也懒得管，笑着离开了。
张嚣一边吃着夜宵，一边思索着明天替方元元开家长会的事。
方深在共青村的花坛边坐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离开前，他又去了方元元的楼前。
看见小房间的灯还亮着，时不时在窗口晃着的小卷毛，告诉他，方元元还在学习。
这么晚，居然还在认真学习，居然没有因为抑郁而颓废，这让方深再一次相信了张嚣的话。
回到香樟苑时，已经十一点多，刚进门，就被齐静给拦住。
看着眼前这个衣着靓丽，一副贵妇人模样的优雅女人，再想起张嚣的话，方深有种看画骨美人的感觉。
这层皮的后面到底还藏着什么污秽阴谋？
“回来了！”齐静朝方深看了过来，“你下午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生日宴，方深一走了之，留下齐静一个人面对众人，她其实相当不爽，但，她却又不敢对着方深发火。
方深的脸色很不好，让齐静没敢再说什么。
自从元筱去世，两人就连争吵都几乎没了，如果不是方元元在，他估计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想到这，齐静的手忍不住握紧，眼神死死地盯着方深上楼的背影。
方深上楼后，没有直接回到自已的房间，而是拐了个弯，进了方从齐的房间。
方从齐的国际学校，这几天在办研学活动，不在家。
这是方深第一次进入方从齐的房间。
他站在房间门口，朝里看了看，最后，站在书桌前，开始翻找。
方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就是随便看看，兴许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楼下的齐静正在跟某人通话。
“查到方总今天去哪了吗？”
“没有，方总好像知道我们跟着他，故意让司机开着车在市里兜圈，自已则在隐蔽处下了车。”
“没用的东西！”齐静气得想摔手机，“曹落雪那里的人有发现方总的身影吗？”
“没有，曹秘书今天一天都在家，没出门。”
听到手下的报告，齐静的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一点。
“行吧，没去那个小贱人那里就行！”
挂完电话，齐静这才开始卸妆洗漱，方深去哪都行，只要不是去什么狐狸精那里，她都能忍受。
她突然想到方元元，心想，方深该不会去找那小子了吧！
再一想，也不太可能，这一年多，她一直盯着方深，都没有发现他去找过方元元，甚至共青村都没去过。
偶尔去一下，她倒也无所谓，反正那小子的户口，在她的阻挠下，也没能落在方深名下。
为这事，方深至今都跟她形同陌路，所以，方深就算去看一下方元元，她也没必要严防死守。
想到这，齐静原本有些狰狞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梳了几下头发后，又想到什么，脸色再次狰狞，一把将手里的梳子砸到地上。
“元筱，你都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阴魂不散！”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柳树刮过窗户的“淅淅索索”声音。
楼上的方深，则拿着一张纸，脸色铁青地盯着上面的字。
巨大的愤怒让他的额头青筋爆裂，捏着纸的手，一再用力，纸张不停抖动着。
“敢回手，我要找人搞死他！搞死他！方元元，你给我等着！”
纸上是一串潦草到几乎认不出的字迹，要不是方元元三个字明晃晃杵着，方深也许真的就放过了。
他满眼猩红，死死地盯着那一串鬼画符，气得浑身发抖。
许久之后，他才捏着那张纸，离开了方从齐的房间，回到了自已的房间。
这是在方从齐初一的教材里掉出来的，是一年半前写的，也就是元元离开前半年写的。
方深浑身发着寒，如同浸泡在冰水里。
仅从一张纸，他就明白了。
齐静，方从齐母子俩，一定背着自已欺负了元元。
才导致元元不得不通过自救的方式，离开方家，离开自已！
方深抬手给了自已一个狠狠的耳光。
想起张嚣的话，他的确不配做一个父亲。
他自以为把方元元接过来，是对他好，自以为在自已的眼皮底下，齐静也不敢太过分，没成想，他们居然联合起来欺骗自已，仗着元元不会说话，就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方深的牙根咬得死死的，拳头越握越紧。
他起身，走到墙边，在一幅画的某个人物上按了一下，一道密室门打开。
里面摆放着一个骨灰盒，盒前放着一个灵位牌。
爱妻元筱之灵位
他跪在灵位牌前，头匍匐在地，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
“对不起，筱儿，对不起，筱儿！”
没人知道，此刻的方深在想什么，他只是不停地朝着灵位牌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