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要你的水
第二天，运动会如期举行。
“百年风华，竞逐绿茵”的旗帜迎风飘扬在市一中的操场正中央。
各个班级一大早就在操场上站好了列队，一眼望去，全是统一的校服，场面着实壮观。
国歌声中，国旗护卫队庄严领路，五星红旗在晨光中如红日初升；
校旗队紧随其后，校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宣传队，会徽队，彩旗队亦是精彩纷纶。
各年级的方正队随着激昂的入场曲旋律稳健步入操场。
原本很庄严的场面，轮到高二10班时，画风陡变。
领队的必须是张嚣！无可取代！
尤志杰说，张嚣站在方队里，会破坏方队的整齐和谐。
张嚣一开始不信，尤志杰不得不将照片拍给他看。
这么一看，张嚣跟个竹竿一样，直愣愣地杵在一堆矮子里。
鹤立鸡群的场面感太扎眼！
张嚣无可奈何，只能走出不能好好接纳他的方队，成了那个举牌的人。
10班一出场，四面八方的笑声就没断过！
这是一个高中生，带着一群初中生出来遛弯呢！
就连主席台上的各位领导同志都没能绷住，乐得个前俯后仰！
10班一群人，又是惭愧，又是害羞，在一片笑声中，艰难地走完了一圈方步。
路过高一1班面前时，张嚣看到了同为领队人的方元元，后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队伍解散后，10班的学生回到教室，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叹气！
直到广播里传出雷教导主任激情昂扬的声音，众人才从打击中回魂！
“在这个风光明媚，气候宜人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市一中第六十一届秋季运动会，同学们，虽然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月考，但是，我们依然要带着饱满的情绪，在操场上尽情奔跑，积攒力量，为明天而努力！”
雷教导主任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一片哐啷哐啷拖拽的声音中。
市一中的看台平时看着挺大，一旦高中三个年级，两千多人全部出动，就会发现，看台是如此的渺小。
学生们忙着从教室往操场上搬椅子，看台挤不上，总得在树荫下占据一席之地。
楼梯口挤满了人跟椅子，几乎是水泄不通，从一楼堵到五楼，时不时传来抱怨声。
“楼下到底在干吗呢？快走呀！”
“靠，出车祸了吗？”
“真想发挥我的绝世神功，直接飞下去……”
“哈哈哈！飞吧！雄鹰们！”
……
高一10班，张嚣正拿着手机优哉游哉地给方元元发着短信。
-- 元元呀，一会嚣哥我就上场了，来捧个场呗！
-- 别再自已躲起来哦！
……
发完又点开“雅痞聚集地”。
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
一群损友，知道他这次考砸了，纷纷在群里@他，让他将排名发出来秀一秀。
李大磊这次持平，不表扬不批评，自然早早就发了出去。
吴美达则退步了五十名，处于被批评的边缘，大家也没有太难为他。
唯独制度的制定者张嚣，没有及时发出去，这让大伙有了乐子。
季狂人：嚣哥，别躲，发出来给哥几个看看。
大磊大磊我最大：嚣哥在潜逃，一会我当面去抓他！
美年达：算我一个！
旭日东升：还好，我们十一以后才月考，能过个安稳的假期。
还没月考的几个瞬间跟着附和，同时跟着@他。
……
张嚣的脑袋有点疼，关闭微信群，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等晚上回去再说。
张嚣不着急，尤志杰很着急。
为了拉动运动会的气氛，今天早上开场就是一百米比赛！张嚣的拿手好戏！
“嚣哥呀！你能不能抬一抬您高贵的背，让小的我帮你把号码牌给别上呀！”
尤志杰为了班级唯一一个有机会拿前三的独苗苗真是操碎了心.
一大早，老肖同志就给了他指令，今天贴身跟着张嚣，确保他不错过任何比赛。
老肖同志对张嚣很了解，没人跟着，张嚣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比赛。
去年的教训，历历在目。
张嚣在放下手机后，终于发现了尤志杰的为难，勉为其难地朝前动了动。
“烦死了，根本下不去，堵得跟便秘了一样！”
葛翔拖着凳子返回了教室，嘴里还不停抱怨着。
张嚣伸着脑袋朝外看了看，别说楼梯口，就是他们教室外的走廊都已经水泄不通。
哎，真是难为这些本该在赛场上自由翱翔的雄鹰们了！
反正也出不去，干脆就直接坐着等了！
“嚣哥，看……噔噔噔！”
徐若寒跟李大磊冲进10班教室，手里拿着块看着有点眼熟的红绸，嘴里大声嚷嚷着。
教室里滞留的几人跟看傻子一样看向两人。
两人跟变戏法的一样，将红绸展开，随后朝上一竖。
“嚣哥，嚣哥，你最棒！”红底白字，跟张嚣的名字一样透露出嚣张的气息。
挺二百五的横幅！
“这是～去年的那条横幅吧！”葛翔瞅了瞅，感觉不管是字迹，还是布料都很眼熟。
“那是，当初这横幅可花了我两百大洋，怎么能是一次性的呢，今年用完，明年继续！”
徐若寒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李大磊从那头开始往这头叠起来。
张嚣看着很头疼，他指了指徐若寒手里叠了一半的横幅，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横幅你们去年用了？”
几人都点了点头，不仅用了，还用得很招摇。
张嚣抬手捂脸！
他是很嚣张，但追求的是低调的嚣张，可不想这么明晃晃的嚣张。
“嚣哥，去年运动会，我记得你收获了一大堆的迷妹迷弟，就咱那教室门口，人头攒动的状况，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尤志杰靠在张嚣的桌子上开始瞎扯，“兴许就有这横幅的功劳。”
葛翔“咯咯咯”笑了几声：“那可不是，最后还是老肖出来吼了几句，事情才得以平息！不知道今年会怎样？”
张嚣想到这事，就有点烦！那会，平均每天得拒绝三封情书，两次告白，搞得他烦不胜烦。
“今年应该会好点吧！”葛翔坐在自已的椅子上，晃着腿乐呵道，“今年嚣哥已经跟狐兄弟CP了，有眼力见的应该都不会来了吧！”
张嚣一听，眼神亮了，对哦，他跟方元元这会是CP，而且是经他手官宣的“CP”。
“哎，你们这就不懂何为真爱了！”尤志杰手指一翘，戏精上身，“真爱还管你有没有CP，有LP也照上！”
张嚣葛翔一脸鄙视地看向他，同时吐出几个字：“三观不正！”
徐若寒则跟李大磊同时吐出“衣冠禽兽！”四个字。
尤志杰差点气得仰倒在地：“我只是陈述事实！”
“班长呀！德智体美，德可是摆在第一位的！”张嚣伸手给了尤志杰一脑门，“别劲朝歪路上走！”
尤志杰很哀怨，一句话就将自已美好品德葬送了，也就属他独一份了！
“嚣哥，你咋还在这呢？”体委孟海奇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一百米初赛开始签到了！”
张嚣朝外看了看，哟，走廊居然已经清空了！
尤志杰一听，迅速站了起来，跟孟海奇一人一边，几乎是架着张嚣朝外走。
张嚣扭着脑袋，冲徐若寒李大磊发出了最后一道警告。
“那横幅给我收好，让我在操场看到，我扒了你俩的皮！”
两人对视了一眼，瑟瑟发抖，嚣哥这可不是在说笑。
“收了吧！”李大磊眨了下眼，甩了下额前鸟毛，“如今嚣哥想低调，咱就别硬着脖子讨打了！”
徐若寒叹了口气：“哎，又少了一个乐趣！”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收起了横幅。
高一1班，曹俊跟在方元元身后，正在卖力践行助攻者的角色。
“方元元，咱得去小卖部买瓶水！”
方元元出教室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看向曹俊，不明所以。
“一会，嚣哥一百米，肯定很多女生给他送水，咱不能让别人抢先！”曹俊稍稍靠近方元元，小声说道。
方元元一愣，很多女生给张嚣送水？想到那场面，他的心里就有点泛酸。
可是，他拿了水又怎么样？他能光明正大给张嚣送水吗？
“方元元，别怂，你可是嚣哥亲自官宣的CP，怕啥，送就对了！”曹俊捏起拳头，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
方元元低头看了会脚尖，随后转身朝自已的座位上走去，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瓶水。
他独家的矿泉水，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曹俊的眼神瞬间亮了，孺子可教也！
方元元紧紧攥着那瓶水，缓步朝着操场走去。
操场的人可真多！看台上几乎坐满了人。
各处的树荫下也摆了很多椅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月考的后遗症早就烟消云散。
一百米赛道那边更是重灾区，没在椅子上的人，大都聚集在这。
方元元没有挤进去，而是站在跑道旁的树荫下，靠着一块石头，眼神紧盯着跑道上发着光的张嚣。
张嚣此时正在人群里寻找方元元的身影，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没有，他又朝旁边看了看。
四目瞬间对接上，张嚣抬腿就想朝方元元跑过去，被尤志杰一把揪住。
“往哪跑呢，都快预备了！”尤志杰大吼一声。
张嚣朝后看了看，其他人已经蹲下，就等他。
他朝方元元挥了挥手，方元元嘴角勾了勾，也抬手朝他挥了挥。
曹俊露出一副助攻成功的欣慰笑容，随后推了推方元元：“走走走，咱去终点处等嚣哥！”
方元元朝张嚣看了看，又朝他旁边的人瞅了一眼，随后跟着曹俊朝一百米的终点走去。
“张嚣！”
张嚣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呀，陈吉南居然也在！
他想起方元元不太喜欢陈吉南，为此还瞪了自已一眼，立马收起想要哈喇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陈吉南的眉头皱了皱，嫌弃自已到这种地步？
话都不想跟自已说？按在赛道上的手青筋凸起。
“预备……嘭！”
起跑枪声一响，选手跟离弦的箭一样，迅速朝前冲去。
张嚣首当其冲，陈吉南紧跟其后，两人不相上下。
初赛而已，张嚣其实并不在乎是第一还是第二。
余光瞥见旁边的人是陈吉南后，步伐陡然加速。
别人就算了，陈吉南不行！
方元元还在终点等自已呢！怎么能让他不喜欢的人赢了自已！
张嚣以小组赛第一名的速度冲到终点时，赛场上一片欢呼。
徐若寒带着一群女生们不停狂喊着。
“嚣哥威武！”
“嚣哥好帅！”
“嚣哥依然是我的偶像！”
……
当然，陈吉南的粉丝也不在少数，双方后援团几乎快打起来了。
张嚣越过一个一个朝他递水的手，径直走到树荫下的方元元身边。
身后留下一地叹息声！
“这水给我的？”话是问话，神情却是肯定。
方元元笑了笑，将手里的水递给了他！
张嚣接过水，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嘴角的水滴落下来，滑过他滚动的喉结，没入了衣领。
方元元的耳垂微微发烫，此时此刻的张嚣，浑身散发出的阳刚之气，灼烧着他！
不远处的陈吉南，看着这一幕，眼神眯了眯，握着水的手不由自主收紧，矿泉水瓶发出“嘎嘎”的声音。
“嚣哥！”徐若寒刚刚带着一群人跟陈吉南的粉丝杠完，回头一看，他嚣哥居然不见了，找了一圈才在树荫下发现，一下子扑了过来。
张嚣眉头皱了皱，拉着方元元朝后退了几步，避开徐若寒的鬼爪子。
“嚣哥！你居然避我如蛇蝎！”徐若寒故意颤抖着声音控诉道，“以前你还抱过我，现在居然都不让我碰了！”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
张嚣瞠目结舌，徐若寒在说什么鬼话？
方元元的脸色微微沉了沉，眉眼垂了下来，靠在树上的身体也似乎冷了不少。
“哎，徐若寒，你不要乱说话，损我清誉！”张嚣赶忙澄清，“我什么时候抱过你了？”
李大磊刚好比完铅球，冲了过来，听到了点尾巴。
“嚣哥你抱寒寒了？”
“靠！”张嚣恼了，一个没解决，又来一个，“我什么时候抱徐若寒了？”
李大磊这才反应过来，张嚣说的是问号，他想了想，点了点头：“你确实抱过寒寒。”
此话一出，徐若寒“嘎嘎嘎”笑个不停。
张嚣则目瞪口呆，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李大磊，脸上有种“被死党背刺”的感觉。
李大磊继续补充道：“就高一军训呀，寒寒不是中暑了，你把他抱医务室的！”
张嚣一听，恍然大悟。
“我没有抱呀，我是直接把他给扛在肩膀上的！”
“啊？是扛的呀，寒寒怎么说是抱的呢？”李大磊一副被欺骗的感觉，转身就想拽住徐若寒弄个明白。
徐若寒跑得贼溜快，他当时昏迷，怎么知道自已到底是被扛过去的，还是被抱过去的，只是觉得抱比较有尊严而已！
两个损友，过来搞了一下乌龙，这会又打打闹闹跑开，张嚣有些无语。
“元元！”张嚣正想跟方元元说点什么，就看见尤志杰朝他不停挥手，意思是决赛开始了。
他只能将手里的水又塞到方元元的手里，说了句，“等我！”随后朝起点跑去。
方元元这才抬眼看向张嚣的背影。
听到徐若寒说张嚣抱他的一瞬间，他确实生气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直冲心头。
昨晚回到家后，他一直盯着张嚣给他的那张保证书看了足足半小时。
也是在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他跟张嚣之间有着一年的差距。
张嚣上高二，他上高一，张嚣上高三，他上高二，可当张嚣上大学后呢，他还在上高三。
那时候，他们间的距离就不是两栋教学楼的距离，也许是数百公里。
想见一面都难的距离，到那时，他要怎么办？
想到两年后，他又会面临看不到张嚣的状况，他就忍不住发抖，害怕。
他是多努力，才走到今天，他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狱。
张嚣退步了，他没法帮他，只能看着他的保证书安慰自已！不停地告诉自已，张嚣下次考试一定可以。
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他不喜欢。
坐在书桌前，发呆了一个多小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将他们之间错开的一年时间补上！
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一百米外的张嚣，哪怕距离这么远，哪怕操场上这么多人，他的眼里，也只有那抹光。
方元元看到那团闪闪发光的影子，一点一点朝自已靠近，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张嚣毫无疑问，拿到了一百米决赛的第一名，此时，正朝着方元元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