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出现的时候,秦亦也听见了,他翘了翘嘴角,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声音?”
闻栀:“闹鬼吧。”
秦亦没搭腔,室内突然安静,莫名的声音变得震耳欲聋,一道变成两道,像是开了好几瓶酒,身体往墙上撞。
闻栀生了些后悔,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不该选择息事宁人......
“你这地方,看片免费啊。”
秦亦不正经的声音传来,闻栀自觉绷不住,看着说话的当事人,恰好被他睁开的眼睛捕捉,猝不及防地对视。
定格三秒,下一刻,闻栀快速移开,同一时间,听到一声浅笑。
“睡不着要不聊聊天。”
“聊什么?”闻栀搭腔。
“你小叔。”
“什么?”闻栀顿了一下。
秦亦直言:“随意聊聊。听他的声音,觉得游刃有余。”
“什么意思?”
秦亦解释:“他看着完全把你当成晚辈,所以对你,他游刃有余,可以与你玩笑,说闹,哄你开心。”
“聊天不用这么聊,字字诛心。”闻栀被转移了些注意,胸口开始发闷。
“这样你都不死心吗?”秦亦看着她,见她坐在书桌前,手撑着头,另一手向上推开了些窗户。
冷风灌进来,燥热顿去,楼下传来几道玩嗨了的哄闹声,冲淡暧昧。
“他未婚我未嫁,我也不是她侄女,为什么要死心。”
“行,以后请他来喝我俩喜酒。你躺着吧,我不至于这都忍不住,而且我想跟你保持长期关系,不是一次两次。”
闻栀见他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片刻后,冷冷冒了一句:“地上不膈应吗?”
话刚说出口,闻栀就有些后悔,她的本意是驱赶,可是室内狭小暧昧,说出来的话也似乎变了味。
果然,秦亦闻言,轻笑了几声:“别这么说,我不会多想,只会觉得你在邀请我上床睡。”
闻栀直愣愣的坐了一会,见秦亦已经闭上了眼。她知道他说真的,自已也没本事赶他走了。
扫了眼桌上看看有没有防狼用品,最后视线定格在一个玩偶上,取下它脖子上挂着的铃铛,拿了根线串上,然后看了眼秦亦,见他没有其他动作。
随后闻栀慢慢往秦亦那边走,在距离他一公分的地方,蹲下。
把线缠在他脚踝上,感觉他身体动了动,再抬眸时,他的脸突然就近在咫尺。
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闻栀从小到大从来没跟其他男生靠的这么近,陌生男人灼热的气息打在脸上,耳尖腾的一下红了半边,身体比意识更快的往后退。
“你干嘛?”
秦亦看着她后退的动作,没吭声,她身上的香气弄的他心痒,他叹了口气,躺回地上,“不是你先靠近我的吗?”
“我给你缠线。”
说完,闻栀坐回椅子上,把线的另一端缠在自已手腕,然后晃了下,铃铛叮当作响。
“别动,不然会叮当响。”
“给我也缠手上,红线么不是。”
闻栀没理会,回到床上,往里挪了挪,铃铛又响了几声后,室内只剩窗外时不时传来的欢闹声。
“能关窗吗,我没被子。”
“你事真多。”
“冷。”
闻栀只好爬起来,手向下一抬,关上窗户,顺势拉开些窗帘,月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
隔壁的声音渐渐隐去,室内突然有点过于安静。
闻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在秦亦没再动,也没说话。
睁眼盯着白花花的天顶,闻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置顶一栏,看到几个红色的数字,她点开,看到靳夜琰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最新一条是刚刚挂了电话后发的,他那边应该是白天,一张靳园雪景,看角度,像是从他书房往外拍的,几棵光秃秃的树干,残雪一点落在干枯的叶片上,摇摇欲坠。
场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这是闻栀亲手种的大、小叶栀子树,不同的品种,春天开花,冬天树叶一般会休眠,被银装素裹。
她第一次进靳夜琰的书房就是他从学校接她回家的那天。
两扇雕梁画栋的木门,推开,“吱吖”一声,跟她身上一样的檀香味,混合着水墨味扑鼻而来。
室内光线微弱,人不在的时候只剩书架最上方吊着的几盏橘黄色暖灯。
下一秒,后方跟着的人走进来,棚顶的吊灯全部被点亮。
烟雾袅袅升起,正上方看到一幅书法大字。
字迹很草,看不太懂。
“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身后传来靳夜琰的声音,“这是唐代高僧神秀所作的诗偈。”
闻栀读了几遍,大言不惭,“小叔,这是禁欲的意思吗?”
闻言,靳夜琰低低笑了几声,“觉得好看,就买回来。”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随着话音,靳夜琰越过闻栀坐到书桌前。
闻栀看过去,见靳夜琰腕臂搭着座椅边沿,然后低头点了一根烟,空气里亮起一簇火光,照亮男人半张脸,又很快熄灭。
“坐吧。”靳夜琰抬头看来,指尖夹了根烟,推开些窗,让烟雾散出去,“女孩子的心思我不太懂,但你年纪太小,我不想你走歪,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谈谈这事吗?”
随着他的动作,窗外的风从缝隙中透进来,吹散了一些味道,又带来一些味道,冷杉的木调,冷清的夹杂些檀香。
鬼使神差地心脏漏跳一拍。
“栀栀喜欢那个男生吗?”
她知道靳夜琰说的是秦亦。
“不喜欢。”她如实回答,对上靳夜琰的眼神,即便此刻他的声音柔和,但是眼神依旧很淡,无波无澜。
淡色薄唇轻启,带着他特有的冰片一般的棱角感,说的话却直击心跳,“那栀栀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男人坐在对面,深色衬衫的纽扣解开两颗,正好搭在锁骨附近,长袖硬朗袖口,卷上一些,搭配银色腕表,一点猩红闪烁明灭,衬的他白皙修长的指骨愈发冷感。
青烟升起,模糊了他的表情。
视线在男人脸上停顿了几秒,闻栀不自觉地躲开,往左看到一排排雕花书架。
又感觉自已的举动有些突兀,她随口否认,“没有。”
想到之前靳湛说靳园最好的藏书都在靳夜琰的书房里,她换了个话题,“小叔,这里什么书都有吗?”
“嗯,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靳夜琰随手掐灭了烟,闻栀背对着,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拿书的手微抖。
“你拿的这本是《解厄学》。”
闻栀嗯了一声,随手翻开,“都是古文吗?”闻栀勉强看了几句,念出来:“君子戒悲,小人戒忧。不舍之情,羁身也。”
闻栀晃了晃头,“君子要戒掉悲伤,小人要戒掉忧愁,不舍的感情,是......”
靳夜琰笑了笑,附身,男人的身体从后靠近,衣服摩擦的声音放大,他的气息打在耳畔,胸腔里的心跳声无限放大。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戒忌慈悲,小人戒忌忧思。不肯割舍的情感,会束缚着人的身心。”
顿了顿,又道:“直白来说,过度的或无法放下的情感可能会对人产生束缚和羁绊,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都需要注意避免被情感所困扰,学会适度地控制和调整自已的情感。”
“正好,我也想告诉你,心动则形动,无论是欲望还是情绪,太强太过都终会成为困扰。”
闻栀看着眼前跳动的古字,犹豫了下,心底的话终是问出口:“小叔,那你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