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等了一会,期待中的谩骂并未降临,闻栀扯着唇角笑了笑,“我是他带回来的养女,寄养在靳家。”

“所以他不爱你,你逃来了伦敦?”

闻栀没搭话,偏头在玻璃上呼了一口热气,在窗户上写下——

靳夜琰。

那一瞬间,秦亦的脑海里模糊的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我见过他,那天来学校的人,是他对吗?”

指尖微凉,直戳到心窝里去,三个字模糊了她的眼,嗓子眼有些发涩,闻栀吸了口气,“我脱光在他面前,他也不愿意碰我,所以我来伦敦。不是因为他不爱我,是我可悲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愿意和我聊天,愿意哄我开心,他对我的好是落在实处的,扎扎实实的,可他就是不愿意碰我,不愿意爱我。”

闻栀笑,眼眶红了一度,“不是......他爱我,但他不会像男人爱女人那样爱我。”

秦亦看着眼前的女人,毋庸置疑,她美到了极致。即便此刻她双眼发红,尽显无助之态,却依旧楚楚动人,惹人怜爱。他原以为这世上的男人大抵都不会令她不快,怎料,她也有一份爱而不得、心碎满地的遗憾。

还有一层禁忌的爱,也不算,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你觉得是我疯子吗……我是罪有应得?”

“是。”秦亦站在自已的立场,斥责她,“你小叔不会爱你的,所以你趁早死心。给你一年的时间,忘了他,爱上我。”

“忘不了呢?”

“你说呢?”

“我就去找他,再不行就算了。”

秦亦蹙眉,“你还要找他?”

“嗯,他问我爱是什么,我答不上来。所以爱到底是什么?”

-

一个问题,难倒三个人。

靳湛说爱就是要和她睡觉。

秦亦拒绝回答。

闻栀脑子很晕,但一提到爱,就想到靳夜琰。

晚上的伦敦,路上全是找酒喝的人,灯红酒绿的,绅士皮囊下一颗寻求刺激的心。

闻栀第一次喝的有些多,被秦亦搀扶着回了Vincent。

刚打开门,倒头就往自已的小床上栽。

秦亦左右看了眼,不大的单间,中规中矩的摆设,一张床,一书桌,一衣柜,唯一顺眼的是还算整洁,房间内充斥着房主身上的檀木冷香。

是他喜欢的味道。

空间很静,闻栀眼皮上下搭着。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像是从衣服里传来的。

闻栀蹙眉,拿出手机,睁着迷蒙的眼看着屏幕,靳夜琰,三个字,有了重影。

她点了点接听键,“喂......”

没有任何声音,手机还在震动个不停。

她跟手机做着对抗,手心突然一空,然后又被塞回她手里。

同一时间,熟悉冷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栀栀。”

这声音沉的,吓得闻栀身体一抖。

“又没有跟我报平安。”

还有些责怪意味。

“哦,安。”闻栀把手机放下,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

手机里传来浅浅压着的呼吸声,闻栀挂电话的动作一僵,她对靳夜琰太熟悉,即便现在醉的晕乎也能感觉出靳夜琰在生气。

她抬起头,盯着屏幕。微弱的光刺进眼睛里,发了酸。

“生日快乐,栀栀。”

数字从11:59变成00:00的时候,靳夜琰的声音同时响起。

生日快乐。

就一年了吗,距离上次跟他告白至今……一年。

靳夜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是隔了一个世纪,“北城下雪了,伦敦的冬天冷吗?你多穿一些,别冻着了。等你回来,补给你一份生日礼物。”

他的声音柔和的就像他们不曾有裂痕,也正是他对她太好才让闻栀的自我感念逐渐膨胀,以为是相互的纠缠,谁知是她一人单相思。

“小叔,我能许个愿吗?”

“想许什么愿?”

靳夜琰看着窗外落在枝芽梢头的残雪,晨曦的光融进雪里,心底软了几分。

“许你孤家寡人,一生无爱。”

“小没良心,这么咒你小叔。”

他话里是嗔怒,嗓音却还带着些宠溺。

闻栀黯下眸子,她重击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感无趣。

“算了,换个愿望吧。”

“什么?”

闻栀想了想,许什么愿呢。靳夜琰什么都不缺,而她只缺他。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吧。”

“一年一次的愿望给了我?”靳夜琰轻笑。

“嗯,因为我想要的,我自已会去实现,至于你的,我做不到,所以帮你许给神明。”

她不恨靳夜琰,相反,是他从黑暗里拉她出来。

闻栀慢慢趴回床上,视线移动,余光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定睛看了三秒,瞳孔骤然紧缩,酒也醒了一半。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秦亦怎么还在。

“栀栀,我只想你平安长大,健康快乐。”

靳夜琰的声音再次传来,闻栀没回,她实在做不到室内还有第三人在的时候去跟靳夜琰谈心。

“我先睡了,小叔。”

她快速收了线。

然后看到秦亦动了动,靠近,蹲在她床边。

室内光线有些暗,两人中间还隔了一些距离,闻栀朝他的方向看,却并不能触及到对方的目光。中间黑漆漆的,月光从窗帘中透了一点进来,男人的表情像笼了一层雾。

她心底有些没底,手指背在身后捏了捏。

在她19岁生日当天,她从没想过会跟一个不太熟的男人独自呆在封闭室内,还是她的卧室。

“栀栀。”

秦亦先开了口,“你小名挺可爱。”

“你还没走?”闻栀表情冷下来,慢慢坐起身,挪到床的另一边,不动声色的跟秦亦隔开了些距离。

秦亦笑,假装看不见她的动作,也缓缓站起身,“这么晚,我能去哪?”

这意思是要留在这里?

说着,秦亦竟然顺势躺在短窄的走道上,双手枕在头下,还闭上了眼,“睡了,实在有点困。”

闻栀冷眼看着他的动作,确实像他这个厚脸皮会做出的事,她语气不善,下逐客令,“男女有别,你能回自已家去睡吗?”

“你就当发发善心,这么晚了外面这么黑,我好害怕,我一个大男人出去很不安全的。”

“什么?”闻栀怀疑自已听错了。

“特别是我这种好看的男生,万一被拉到草丛里,我一生就毁了。”

来之前,有一个学姐曾经跟新生开过玩笑,让男孩子晚上不要从公园里过,这里的人看到男孩比女孩还兴奋。

闻栀冷嗤了一声,“那你能考虑下我不,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她又接了一句:“出门右边,左边第三间,是公用厨房,里面有沙发有电视,你放心,我的室友性取向都正常,不会对你非分非法。”

她的话音刚落,隔壁突然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女人的嗓音压着,像是难捱又很欢愉。

待听清楚后,闻栀的脸白了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