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澜倒在地上,他掏出那枚扣子,眼睫轻颤。
“我外婆去世的那天晚上,她病情本来很稳定,可是她床前的氧气瓶管子突然断掉了,护士赶到时,在地上捡到这枚纽扣。”他双手颤抖。
唐宁接过扣子,这枚扣子是唐家保镖制服专用的扣子。
而面前这位保镖的衣服上,最下方的那枚扣子,明显缺了一颗。
林雨澜泪眼朦胧,指着唐夫人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连一个濒死的老人家都不肯放过?那天在唐氏会所,你骂我,说我如果不离开唐宁,你就对我的家人下手,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你不怕有报应吗?”
唐夫人一脸不屑:“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害你家人了?”
唐宁拿着那枚纽扣,摊在手心里,举给唐夫人看:“你仔细看看,这是你的贴身保镖衣服上的扣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海岛医院里?你给我说清楚。”
唐夫人面色不善望向保镖,保镖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夫人,几天前我的扣子脱线了,不知丢在什么地方,我没去过什么海岛。”
“脱线了?这么巧?”唐宁眼睛红了。
唐夫人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在唐氏会所交锋开始,林雨澜就已经向她开战了,只是她太轻敌,没把林雨澜放在眼里,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手段来博取唐宁的怜惜,不惜用自已外婆的死,生生在他们母子之间割开一条缝隙。
“宁宁,你相信他,不相信妈妈?”
唐宁收回掌心的那枚扣子,一字一顿道:“我只相信事实。”
想扶林雨澜,林雨澜用力甩开他,“别碰我!”
他的手无力地垂着,唐宁担心他脱臼了。
“你受伤了,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乖。”
“别碰我。”他只是重复这一句,像头炸毛的小狮子一样,不允许唐宁触碰。
唐宁狠了狠心,强行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塞进车里,带着他向医院驶去。他对唐宁拳打脚踢,唐宁都由着他发泄。
他的手臂脱臼了,麦医生什么都没问,帮他接好手臂。
天色晚了,林雨澜不肯再回小别墅住,唐宁陪着他在医院的VIP病房住下,好在医院修得豪华,居住条件不错,住得还算舒适。
唐宁接了杯热水递给他,欲言又止。
他知道唐宁想说什么,但不想主动提,等着他说出口。
“可不可以不要报警?”唐宁还是说出来了。
“你怕我会让你妈妈坐牢?”
唐宁低下头:“是,我怕,我不会让她受伤害。”
“即使是她先出手伤害别人,你也会维护她,保护她?那我算什么,唐宁,我只是你的玩具,你永远都不会在意我的感受,对吗?”
“不对!”唐宁抓住他的手,“你不是玩具,只是我不能......”
林雨澜抽回手。看着唐宁痛苦失望的样子,他心里有一丝畅快,唐家这件表面华丽又肮脏的袍子,也该被撕破了。他们踩着别人的鲜血躺在财富和权势上洋洋得意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们没想过,但没关系,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活着比死去更难受,一辈子都为自已犯下的弥天大错而偿还。
但报复的畅快稍纵即逝,他心里也不好受。那个无辜的老人已经逝去,却成了他精心谋划的筹码。
这间VIP病房的床很大,两人分别躺在床的两侧,唐宁从背后拥住他,察觉到他不抗拒,继而紧紧搂住他的腰。仿佛是在茫茫大海上抓住一根浮木,抓得那样牢。
夜深沉,两人都没有睡着。
值完夜班,麦医生问了问护士,得知唐宁和林雨澜相安无事地睡在病房里,他叮嘱护士小心照顾,便骑着小电动回家了。到了楼下,他在小区门前的充电桩前充电,抬头一望,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十三楼的窗户上。
“你怎么还没睡?我说过我今天要值夜班,你不用等我。”他进门说道。
桌子上放着一碗面,面已经冷了。
“你做的?”他指着面问道。
“嗯。”季风淡淡答道。
“我记得你12点下夜班,回到家刚好12点半,我掐着时间煮的,可是你今天晚回来半个小时,面凉了。”
“谢谢,我热一下就好。”
麦医生脱下外套,端起碗放进微波炉。
端着碗出来时,季风正抱着他的外套。
“你动我衣服干什么?”
季风神色有些不对劲,放下外套:“今晚你接诊的病人,哪里不舒服?”
麦医生挑起一口面放进嘴里:“没什么,胳膊脱臼。他是我的常客了,给男人做情人,不被怜惜,床上总是受伤。哎,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工作了?”
这话说完,他突然想到,那天他是在唐家的别墅旁遇到季风,季风还向他打听唐家的事,也就是说,季风认识林雨澜。
“他是不是叫林雨澜?”季风主动问。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急诊的病人是林雨澜?”
季风指着外套:“你的衣服沾染了他的味道。”
麦医生顿了一下,碗里的面绞缠在一起,“味道?看来你对他很熟悉。”
“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很严重,胳膊脱臼,已经接好了。”
季风咬牙切齿道:“又是唐宁伤了他,我迟早要将唐宁碎尸万段。”
麦医生敲了敲碗:“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通缉犯。”
季风眼睛里染上狠厉:“我不会永远是。”
“你暗恋林雨澜?”
他张了张嘴,不可置否,脸上神色不太自然。
麦医生叹了口气,吞下碗里最后一口面:“可他是唐宁的人,唐宁很爱他。”
“爱他?爱他怎么会三番五次让他受伤,让他痛苦?”
麦医生摇摇头:“你不明白,痛是爱的附属品,在一段感情里一旦感受到痛,那恰恰说明确实是爱的。你被一张纸划伤了,手指会痛,但心不会,压根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你不在乎,你只会为自已在乎的人和事心痛,不是吗?”
季风怎么会不明白呢?二十几年来,他的爱和痛都是来自一个人,他有多爱林雨澜,就有多痛。
麦医生指着空了的碗底笑道:“季风,面很好吃,以前你是不是经常为林雨澜做?”
“好吃?”
“对呀,难道林雨澜从来没有夸过你做的面好吃?”
季风低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不怎么会做饭,以前给林雨澜煮面,林雨澜总是皱着眉头吃得很少,剩下大半碗都是季风打扫干净。
“他不夸你,不是因为面不好吃,可能是因为他压根不喜欢吃面。不是你不好,是你不对他的胃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