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很小。

只在正中央停放了一方石台。

上面躺着位姑娘,左不过十五六岁。

四肢和脖子都被铁链锁着,耳朵后方有一道明显新伤,伤口处插着根管子,管子的另一端,是一只水壶。

现下水壶里已有不少人血了。

林晓晓的脑袋里涌出四个字:活人取血。

这是要让人慢慢流干了血而死!

她胃中翻涌,为这叫人胆寒的歹毒杀人方式。

“念念,念念,你别睡,别睡,阿姐来了。”秀秀扑倒在石台旁,厌恶的拔掉了女孩脖子上的管子,撕下一块衣裙,双手帮她按住伤口。

无奈,还是不断有血涌出。

林晓晓心里明白,流了这么多血,很难活下去了。可她还是不死心的看了眼顾砚闻,意思是问可还有什么法子?

后者摇了摇头。

“秀秀姐,你...你还活着,他们都说你回不来了。”念念艰难的睁开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能再见到阿姐...我真的...好开心......我好...好疼...”

“念念,你别睡,别睡!阿姐是来带你走的。你不是想回家吗?回家就不疼了。”秀秀哭着,轻轻摇晃石台上的姑娘,却无任何反应。

顾砚闻探了探鼻息,沉沉道:“人已经去了。”

林晓晓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和顾砚闻二人背过身去,不忍心打扰这两个女孩做最后的道别。

里屋的墙上挂着许多刑具,有些模样古怪,根本难以想象是作什么用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都是用来折磨这些年轻姑娘们的。

等秀秀再出来时,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的神采,“在天字号牢房,我听到你们说话了。我知道一条密道,我带你们去找他们关人的地方,救出你们要找的几位将军。你们能带我们走吗?所有的姑娘,都一起离开这。”

林晓晓和顾砚闻对视一眼,语气坚定:“当然!”

三英教藏在深山里,据秀秀所说,他们在这修了不少屋舍,山上有田地、街道,医馆、饭庄、还有军营。

被抓来的姑娘或者男人们,都被关在北边一个山洞里。

那里有一处不知道什么的矿脉。

他们抓男人回来,大部分都是当作苦力,用来挖矿的。

秀秀说到这,看了眼身后的屋舍,眼神冷冰冰的:“但姑娘们不同,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不听话的,或者是实在没了用处,他们觉得厌烦了,就会被拉去死人屋,做成药引子,献给教主。”

林晓晓想起念念死前的惨状,心中愤懑。

问道:“你们可见过教主?”

秀秀摇头:“教主从不露面,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这也就是说,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们都是不知道的,”林晓晓心中觉得惊奇。

她看向顾砚闻。

后者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监察司先头查到过的消息来看,从几年前他们换了新教主开始,这位三英教主只要出现,都是一身黑袍,遮住头脸。确实很少有人见过其真容。”

“装神弄鬼!”林晓晓很是不屑。

闲话略过,根据秀秀的提示,他们需在矿山后等到天黑,值守的守卫换班时,兵分三路混进去。

顾砚闻负责那几位将军和其他男丁,林晓晓去女牢房救人,秀秀则在外面接应。

“等交班的守卫出来,我们就混进去。记住,尽量不要闹出大动静,只要不惊动军营的人,我们就能越早点撤出去。届时,会有我们的人接应。”顾砚闻说到这,突然瞪了眼林晓晓:“特别是你,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万一有变故,一定拖延时间到我去找你。记住没?”

林晓晓点了点头。

这属于战前动员,是很严肃的事,她不想抖机灵。

顾砚闻从身上拿出几颗珠子分给大家:“红色的是剧毒烟雾,白色的闻一闻可解毒,别记反了。”

交代完一切,天色渐暗,秀秀带他们顺利找到了一条秘道口,“前面按照我给你们画的路线走,这是我...这是欺负过我的一个畜生醉酒后,跟我炫耀时说的,我后来偷偷来走过一遍,是走得通的。包括下山的路,只要你们把人救出来,我就能把人带出去。”

林晓晓看着她眼神平静的说出这些,心里不是滋味,“秀秀你......”

“我就在这等你们出来,只要能救出大家,什么都是值得的。”秀秀抬起下巴,挤出一个干硬的笑。

林晓晓见状,把要说安慰咽下。

很多时候,语言的安慰很苍白,还不如把事情办成。

按秀秀画的路线,林晓晓在密道里兜兜转转终于找到出口,当她踢开一堆碎石从墙上钻出去时,牢房里几十个姑娘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她。

所有人表情都呆呆的,竟无一人发出声响。

安静的有些异常。

林晓晓扫视了一圈,发现角落的草堆里,正站着两个壮汉,都光着膀子,正惊诧的看向她。

在他们的身下,蜷缩着一个姑娘,身上的衣衫已被褪去大半,表情呆滞的没任何反应。

“畜生!”林晓晓低声骂道。

那两个男人也反应了过来,衣服都没穿,就提起一旁的刀:“臭娘们,打搅老子好事。看你是不想好了!”

“啪!”得一声。

林晓晓的长鞭就抽在那两人嘴上,顿时血肉模糊。

其中的大高个吐出一口血,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瞪着林晓晓,举起刀就朝她面门砍来。

与此同时,侧面疾速飞来几道暗器。

就在姑娘们以为这个突然闯入的女子要命丧当场时,就听见几声闷哼。

两个男人分别应声倒地。

一个是被鞭子扔在了墙上撞晕的,另一个是被林晓晓接住了暗器又射出去毒发身亡的。

“是秀秀让我来救你们出去的,大家都尽量低声些,跟我走。”林晓晓说罢,就率先走向洞口,扶着姑娘们爬上暗道。

突然,她发现人群中有个身影正在往反方向跑,跑到牢房门口时,更是直接一掌拍开铁索,闪身消失在黑暗里。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只留下地上的一张人皮面具。

林晓晓暗道不好!

这是有三英教的人混在了这帮姑娘里,眼下被她逃了,怕是要去通风报信。

她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怔愣:这个身形,怎么也有几分熟悉?

来不及细纠,

林晓晓带着姑娘们一路狂奔,很快就遇到来接应的顾砚闻和秀秀。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十个男丁。

所有人会合,由秀秀带着从密道下山。

据说这是当年被抓进山里的工匠为了逃命,特意留下的。为了减少工期,许多地方都是依着原本的山体缝隙凿开,最后一段路直接是一段悬崖上的悬梯,异常凶险,却也隐蔽。

一行人包括那些姑娘们,都没一个怕的。

秀秀的原话是,就算摔死,也比留在这种地方来的痛快。

好不容易下山,远远就瞧见率一队精锐前来接应的梁青玄。

一旁是同样骑在马上的宋清歌。

她应当时是刚学会骑马不久,既觉得新鲜,又不能时时掌握好方向速度,马跑起来别别扭扭的,需要梁青玄时不时拽住缰绳。

看到来接应的竟然有这两,顾砚闻先是意外,随即神色极为不悦。

特别是看到他二人骑马时造作的表情后。

许是瞧见了顾砚闻灼人的目光,梁青玄立即收敛起表情,纵马飞奔来到众人面前,翻身行礼:

“接到大人的密报,卑职们就快马赶来,路途遥远,不想还是来迟,还望大人和各位将军恕罪。”他说罢,又朝顾砚闻和各位大人行了礼。

“照梁将军这种骑法,现在能赶来,已经很快了。”顾砚闻冷着脸,并不打算给他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