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词里记录的很清楚:

梁青玄在抓获这帮探子后,使了些手段,很快就找出了他们当中的首领,还把人带到了县衙邀功。

而剩余的这些暗探,则通通被人用黑布蒙上了眼睛、捆住手脚,拉去了一处荒废的宅子。

他们先无一幸免的被打个半死,再关进一间烧着炭火很热的屋子里。

男男女女,还有孩童,都被逼着脱掉外衣。

他们甚至还逼着那些探子们,当众对自已首领的夫人......

大多不愿听从的,都被割掉那个地方,再折磨致死。

至于那位首领夫人,因不愿受辱,企图咬舌自尽,也被强按着割掉了舌头。还有人在她身上划满伤口,滴上糖水,撒上蚂蚁......

在这份供词中。

下令让他们做这一切的女人,一直戴着面纱,并自称梁青玄的夫人,林晓晓。

林晓晓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整个后背止不住发寒。

为这些狠毒的折磨人的手段。

也为最后这用心险恶、却愚蠢至极的栽赃。

梁家口口声声说,梁青玄与宋清歌一同在外偶然立功,为庆国取得大渝情报,才被举荐,被封了将军。

她还当梁青玄有出息了。

原来是这么个立功法!

林晓晓强忍住心中的怒气,继续往下看。

当时齐二被折磨不久,就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是躺在一片乱葬岗里。

身边躺着的,还有他的二十多个兄弟,以及被折磨到面目全非的女人,孩子。

其中也包括他自已六岁的女儿。

所有的尸体都横七竖八的堆在那,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齐二把全部尸体清点了一遍、入土为安。

一共六十三具,并没有发现首领夫人的。

后来,他先是写信联络到其他大渝的暗探,随即便寻来了京都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翠竹新买的护院里。

林晓晓想到他初见自已时,眼中的恨意。

难怪。

杀妻杀子杀友之仇。

凭谁遭遇了这些,都很难心平气和。他能坚持活到现在,全凭满腔的仇恨。

只是他找错了人。

林晓晓合上供词,沉默了一会,“齐二提到的那个大渝暗探首领,现在何处?”

“回禀姑娘,他昨日已经死在刑部牢里了。听说,是知道了他的夫人被......所以不愿独活,也是个可怜人。”李三低着头,心情也很复杂。

他是庆国人,若他日在战场上和大渝军队相遇,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可...这不是战场。

几十条人命被活活折磨死,其中还包括自已的亲人孩子。如果他是齐二,他会做出比这还要惨烈百倍的寻仇方式!

更别提,做出这一切恶毒行径的,是和他一样的庆国人。

他觉得不耻!

也难怪林姑娘要与那梁家和离,那样恶毒的人家,只要是心怀正义之辈都羞于与之为伍。

林晓晓心中唏嘘。

这未免太过荒唐了!

把供词又重新看了一遍,“李大人,不知可否能查出这位首领夫人可还活着?以及...她在大渝的真实身份?”

“也许能,属下这就派人去查,也许当地县衙能有她的消息。至于这位首领夫人的身份,监察司密卷应当有记录。林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林晓晓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妥。

只是从齐二供词的字里行间,能感受到他们对这位首领夫人的敬重,很特别。

如果她在大渝身份特殊。

那么,她被庆国人如此虐待侮辱这事,就更不能善了!

如今两国大战在即,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林晓晓想了想,最后给出了两个字:“直觉。”

目送李三消失在黑暗里,这闹腾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院子里也被翠竹带人收拾的差不多,几乎看不出肃杀的痕迹。

林晓晓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准备回房休息。

翠竹早就备好了莲叶羹,扶着人坐好后,就急急跪下:“姑娘,这都怪婢子,寻那些护院的时候,没有细细查验,才叫恶人混了进来。姑娘您罚我吧!”

“他成心要骗你,又怎会让你轻易看出来。这事不怪你,以后咱们都更小心便好。”林晓晓说到这,突然顿了顿。

问:“这批护院,是何时进的别院?”

“昨...昨个上午,姑娘您进宫那会儿。”

“那时,去北境的大军还没出发,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梁青玄报仇,而是来找我呢?难道杀我更简单?”林晓晓神情恍惚,像在自问自答。

翠竹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凑近了去看林晓晓的面色:“姑娘,您瞧着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爽利了?”

“我没事。翠竹,我要再审一次齐二,现在马上。”

昏暗的屋内,一支蜡烛忽明忽暗。

齐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

他背靠着墙,正在小口小口的喝水,动作缓慢的像个老者。

看到林晓晓进来,齐二头也没抬,“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是来寻仇的,既然你们说我找错了人,那不妨,就直接把我杀了,啰嗦什么。”

“为何要杀你?”林晓晓朗声道:“你的供词我已看过,是庆国极个别人做事卑劣。现已知晓你的身份,你就先在此养好伤,等过几日便可送你回大渝。”

齐二嗤笑,“两国开战在即,杀谁不是杀!你们能有这么好心?”

“原先是要开战的。可陛下今日突然下诏,命支援北境的将士们,原地休整,不必再往前了。”林晓晓背过身去,尽量编的一本正经。

末了,瞥了眼墙角的男人后,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齐二面露诧异之色:“为何?为何要退兵。”

“难道你希望看到打仗?”林晓晓挑眉,直视他:“还是说,大渝很希望看到这场战争。怎么,莫非你们设了圈套陷阱在等着我们的人过去?好打我大庆将士们个措手不及?”

“你休要胡吣!”齐二双眼冒火的同时,却有些许闪躲。

“我查过你的行踪,你前日进的京都城,却没第一时间去找梁青玄报仇,而是在城外目送他跟随大军离开后,转而就来到我这。”林晓晓朝前走了几步:“你不去找他而先来找我,莫非是觉得我一介女子,比他更好对付?还是因为...你知道他一旦去了北境,就注定活不成。他一定会死,所以你才放心先来杀我。”

“我又不是神仙,我...我怎么知道那狗贼何时归西!”齐二额头挂起一层细汗。

“好吧!就算是我想多了。我只是来告诉你,北境这一仗打不成了,你在此好好养伤!别的就当我没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林晓晓放下这句话,转身又要走。

刚迈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笑。

因为过分紧张,齐二背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又重新渗出鲜血。

刚经历过生离死别、身心俱疲。

这个在别国蛰伏多年的探子,心理防线早就不堪一击了。

齐二像在喃喃自语:“就算你们要撤军,那又如何!北境根本都不用打起来,只要时候到了,你们就会溃不成军、死伤惨重。到那时,我看那个顾砚闻顾大人能不能忍住,不去支援!”

“对了,定远侯好像是你父亲,这次也叫你们南庆狗贼尝一尝生离死别的感觉。”齐二双眸如利刃,面目已近乎狰狞的狂笑不已。

林晓晓被这股眼神所刺,心里说不上来的冒出阵阵寒意。

翠竹一只手止不住哆嗦:“定远侯可是有十万大军,怎么会...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