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有点了邢若樾的工作,基本就是死工资,偶尔拿点分红。

但是他们现在的衣食住行几乎都靠王检的钱来维持。

邢若樾在家里床头柜里面放了几张卡,里面分别是不同数额的副卡。

他之前多次告诉过王检说以后家里的费用一起承担,但是王检从来没有动过一分一毫。

他十分好奇,“我们现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你的,刚开始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没什么压力。现在多了我,不一样的,你还是刷柜里的卡,我放心一点。”

王检低笑,也不捏了,径直钻进他怀里,“短不了你。”

……

转眼大家都恢复了忙碌的上班生活,每天两点一线是王检的行程,而邢若樾又开始了天南海北的奔波。

这天他说等闲了就去找邢若樾,结果到下午都没能去成。

下午他收到消息,初二晚上李文庆和他的亲戚一起吃饭,酒精摄入过多直接死亡。

他接到了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去处理相关事情。

等到晚上邢若樾找他,他才慢慢悠悠地说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听起来这么突然,家里的后事还需要再去吗?”邢若樾闲来无事种了点花草,现在正卯足了劲头给花浇水。

王检摇头,“我本来应该去的,但是我不打算再去了。”

其实他从始至终都没去过李文庆那边,而是在处理他死的事。

因为李文庆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只有王检清楚的知道,他是怎么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的。

不过邢若樾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王检绝对不会让他触碰到这些事情。

“他家里人都不喜欢我,我索性不去便是。”

“没必要给自已找一些不喜欢的事情做。”王检坐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兑营养土。

一些土渣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地上,王坚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的用脚踢了踢给它们聚成一堆。

邢若樾有些意外,在他看来王检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偶尔会发脾气但是都只是情趣。

这番话他倒是听出了不少的冷漠。但是一想到他年少所经历的事情,又瞬间觉得王检一定是有苦衷的。

“帮我把土填进去。”

王检应声,然后乖巧的捧起一捧土,慢慢地放入了花盆之中。

他又说道:“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的养父养母?”

屋里安静的很,能传出来的声音,也就只有厨房里王哥弄碗筷的声音。

王检听见邢若樾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不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已的表情,让自已尽量看起来沉闷一点。

“在你离开花圃巷子的时候,没多久我就被人带走了,就是李文庆带走的我。”

王检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时候我以为我能过上好的日子。”

“但是我没想到这远远不如我之前的时光。那时候李文庆好酒,再加上他的妻子喜欢打麻将,家里的条件十分拮据。”

“他们把我带回去,屋子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于是就把我安放在了地下室。”

王检想起从前的事情就觉得可笑,他扯了扯嘴角,看着邢若樾的侧脸,心里觉得安定,他说:“原来以为在地下室住着也好过住在不能遮雨不能挡风的破屋子里。”

“但是他们家的地下室,甚至远不如我之前住的破房子。”

“后来我想着这也没什么,可以吃顿饱饭也是天大的幸福。结果他们想方设法把我身上所有给你存的钱全部骗走了,从去他们那儿的每一天,我都没吃过饭。他们不让我上桌,也不让我休息。”

王检原来以为捡废品是为了活着,“年少的我没有想到,这竟然还能是一种职业。”

“再后来他们要求我把所有的钱上交,我就趁机提出了上学的要求,所幸他们同意了。”

这是王检唯一感谢他们的一点,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王检离开的时候,才愿意去给他们一些钱。

过往的无助都是邢若樾从未体会过的,他想让他同情自已,怜悯自已,利用邢若樾对自已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就能将人紧紧绑在自已身边。

王检一边暗骂,一边又对邢若樾的悲悯感到期待。

大概世上很少有自已这种人,双手高高捧起,用来接受邢若樾的恩赐。

王检很幸运,他想的基本都能做到,邢若樾将他拢在怀里,一言不发的将他抱紧,王检轻轻在没人能看见的角度勾了勾嘴角。

邢若樾:“后来怎么离开的?”

邢若樾大概知道自已这番问话会让王检痛苦,但病症需得找病因。

王检想了想,大概是太久远,已经想不起来他是怎么离开那个狭小阴潮的地下室了。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保送一所还不错的大学,甚至免两年学费另外还有补助,我之后就没再回去过。”

邢若樾拨弄他的手指,“他们也没找你吗?”

王检撒了谎,他说:“没有。”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

那是一家吸血鬼,他们知道王检在学校也获得奖学金和各种奖项的时候,甚至不远千里的来要钱。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转账,他们只能坐着火车然后冠冕堂皇的用一些狗都不听的借口伸手要钱。

那时候的王检也才二十岁。

这些王检没有说。

他知道这种事情足够让邢若樾心疼自已,但用力过度难免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这样就够了......

他起了起身子,继续往下一个花盆里放营养土,手肘稍稍顶了一下邢若樾,“不要可怜我。”

邢若樾被他推开也不恼,还厚脸皮的又贴上去,“没可怜你,你保送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王检诧异的看他,“你不是?”

“我应该是吗?”

王检调查过邢若樾,他之前是有保送名额的,难不成他没有走保送?

果不其然。

邢若樾把催好的种子放下去,然后笑道:“我保送K大好像是,但是没去,去了H大,之后拿了国外的交换生名额。”

王检愣住,他送土的动作慢下来,原来他去了H大,但是为什么和他查到的不一样......

转念一想。

邢若樾那时候估计正是危险的时候,邢高林估计是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他轻叹,抬眼看他,有些好奇,“怎么没去K大?”

K大比H大分数更高,他既然都保送了,怎么偏偏选择去了H大。

邢若樾也玩儿心大起,在土盆子里伸手乱抓,王检拍开他,他说:“我爸不让去,再加上H大离家里近,他估计是怕我出事儿。”

“但至于为什么不让我去K大,可能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我保送了K大,里面有对我不利的人。”

他耸了耸肩,“我父亲一向如此。”

王检点头,他完全理解,他如果是邢高林的话也会这么做,邢若樾的生命如果受到威胁,他丝毫不会在意邢若樾上什么学。

俩人也是突然心血来潮,把种子种进去之后就上楼休息。

每天工作之后还能有一些时间来整理细小的生活,王检觉得很满足。

天不遂人愿。

这件事情发生的极为突然,也让王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六神无主。

这天王检刚下班,他准备去邢若樾公司,刚到停车场的时候,面前突然站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王检既陌生又熟悉。

是他的养母崔晓丽。

崔晓丽手里提着斧子,狠狠的在王检车上砸了一下,“王检!你还我女儿的命!”

王检一愣,随后紧皱眉头。

“疯子。”

崔晓丽提着大斧子就冲上来,她尖利的叫喊声伴随着车子的警报,王检恶心看她,声音淡到差点听不见,“你怎么没死。”

崔晓丽看王检动作灵活的躲避,她的行为就更加癫狂,整个人也散发着杀意,她尖笑:“没想到吧,我没死,我竟然活下来了。”

王检抬脚踹了她一脚,“疯子说疯话。”

这一脚正中崔晓丽胸口,女人瘫倒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王检往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然后把纸巾放在她的脸上,这一幕正好被摄像头拍到,王检可以保证他只是充当了好人的角色。

“你没死确实让我意外。”他轻飘飘的把纸放下,继续说道:“还来找我做什么?”

崔晓丽瞪着眼睛看他,泪水争先而出,她抖着手去摸从她手上掉落的斧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你!你害死了我女儿和文庆,我们一家子收养你,你!”

她捂着心脏像是喘不过气似的。

王检轻笑,眼中暗藏残忍的红光,他用一种极轻的语气说道:“你们会不知道原因吗?”

“李文庆看见什么了,他自已不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跑我面前威胁我。”

王检想到这个就想笑,于是索性就直接笑了出来,“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我听见他告诉你了......”

这一瞬间崔晓丽彻底看清楚了王检的真面目,她惊恐万分,这远比她自已提着斧子去砍人的时候更害怕。

明明王检什么都没做,甚至柔和的给她递纸......

王检见她这样害怕,于是拿起纸擦她脸上的泪,“我好爱他啊,怎么办?我也不想杀人的......如果你们是我真正的亲人就好了,这样你们也不用死了。”

他也不用手上染上性命。

王检害怕,恐惧,担忧,兴奋。

他是一个患病的人,一个没有去处治病的人,明明就快稳定下来,李文庆的出现让他瞬间恢复了狂躁的状态。

“只有你们都死了,我才能永远在他身边,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我,我不能没有他......”

崔晓丽见他状态十分不正常,心里的害怕也到了顶点,她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疯了......”

她慌乱之中竟然摸到了斧子,但是手腕被吓得软弱无力,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砸向王检。

王检从失控的状态中回过神的时候他只看见崔晓丽一脸惊恐的望着他。

他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温热,然后便看见崔晓丽尖叫着跑开。

他苦笑,随着一阵阵眩晕感铺天盖地而来,王检也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他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东西。

邢若樾见他醒了,咬了咬牙低下头,轻轻问他:“醒了吗?”

王检愣住,他缓缓转头,另一只能用的眼睛看见邢若樾趴在他床边,眼下尽是乌青。

王检皱眉,但是脸上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好疼。”

邢若樾心疼的给他吹吹,“让斧子给劈了能不疼吗?幸亏那个女人斧子拿反了,用了钝面,不然就不是这样了?估计脑袋都能给你劈开。”

王检抬手摸他的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邢若樾把他的手放下来,“你把我吓到了,好几天没睡。”

王检失望的垂下手,然后将脸扭在一边,眼里的眼泪汩汩的往下流,邢若樾见了连忙低头又把他的手拽出来,“好了好了,你小心溃脓。”

王检没说话,他始终都是一副伤心欲绝又极度害怕的样子。

邢若樾也乱了分寸,他用棉签把王检脸上的泪水赶紧擦掉,小心翼翼的避开纱布的位置,“不哭了,还疼不疼?”

王检突然生气的甩开手,“刚才都说了疼。”

邢若樾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还是如梦似幻,看着王检修长的手指,过了几秒钟之后他突然站起了身。

王检吓了一跳,但是他忍住了转头的冲动。

紧接着邢若樾就起身想要出去。

“我说话的声音大了吗?”

邢若樾正要去湿润一下毛巾给他擦脸的动作一顿,他听见王检的声音茫然的啊了一声。

王检又重复了一遍,他说:“是我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吗?你以为我在凶你吗?”

“......”

邢若樾立刻回身再蹲下,指尖轻轻的摸王检没有被包起来的脸,“没有。”

王检几乎是立刻出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走?”

邢若樾不想让他多想,“我去润湿一下毛巾,帮你擦擦脸。”

王检眼眶一红,没说话。邢若樾见他这样子估计是不别扭了,于是转身去润毛巾了。

“那个女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什么!”王检突然出声,整个身子竟然直接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