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血营造出一幅恐怖的景象。或许我们本应该处理得更干净些,这样在我们解救孩子们的时候他们就不会看到,但我觉得,他们已经见过更糟糕的情况,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这个世界的邪恶,伤害他们的恶魔所流的一点血不会再给他们带来更多伤害。这或许还会让他们感觉好受些。

当红心和安安忙着对付那个警卫的时候,我往离我最近的房间里瞥了一眼,感觉自已的心沉了下去。那个来自马戏团的男孩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这里的一些孩子情况更糟。真奇怪他是怎么能逃出来的,尤其是这里的门就像监狱的门一样。每个房间里至少塞了十个孩子,每个孩子都严重营养不良,骨头从皮肤下凸了出来。他们畏缩着躲避着我们的靠近,还不明白我们是来救他们的。没有哪个孩子应该受到这样的遭遇,也不应该见识这样的邪恶,而这些遭遇的的孩子…… 嗯…… 我想他们最终会来到马戏团,就像我一样。

与红心和黑桃不同,我不是小时候来到马戏团的。我成年后才进入这里,我的牌是在我帮助一位在街上被一群吵闹的青少年欺负的老妇人时出现的。那时我还不知道它的意义,也不明白它的含义,但希尔达总有办法把人拉拢进来。她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看到了我眼中的恶魔,然后给了我打开自已牢笼的钥匙 —— 一把我自已打造的钥匙。

在我来的地方,孩子们是没有机会的,要么你逃出去,要么你就成为毒品和犯罪的一部分。我没有逃出去。我也不能,当我的母亲被困在那里的时候,我还不能逃离。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会一直保护她。她被一个混蛋男人占有,一个叫丧彪的皮条客,他是我们城市出了名的混混头子,你不能惹他,如果你被他占有,除非你花钱赎身,否则你永远也无法获得自由。五十万现金。这就是赎回我母亲所需的费用。因为她是他最喜欢的人之一。我想我很幸运,尽管她的工作是妓女,但他还是允许她把我养大。我想当他表现得有点像个父亲,教我如何生存的时候,我应该心存感激。

然而,这却只让我心中充满了愤怒。

我看到了我母亲所受到的待遇,所以当我长大到足以理解任何事情的时候,我就开始存钱。七岁的时候,我到处做零工。十二岁的时候,我开始贩卖毒品。十九岁的时候,我有了自已的贩毒团伙,我存够了钱可以为我母亲赎身。我拿着一个装满现金的购物袋走到丧彪面前,把它扔在他脚下。他只是低头看着钱,扬起了眉毛。

“放了我妈。” 我宣称道,一个自大的少年,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可以有多么不公平。“让她走吧。”

丧彪看着我的眼睛,每个手指上都戴着金戒指。这个混蛋很喜欢狮子,脖子上戴着一条链子,上面挂着一个金狮子。这个白痴认为狮子是动物王国的霸主。他从来没有意识到,雄狮除了坐在顶端,懒惰而肥胖,而让雌狮做所有的工作,这是多么恰当的比喻。不过,他块头很大,而且有一大群小弟听他指挥。

“我打赌你为了这一天存了很久的钱。” 丧彪说道,像往常一样平静。他点燃一支雪茄,在嘴里滚动着。“很好。这是你应得的。” 他示意有人去把她带来,就好像一切都很顺利。我愚蠢地相信了他。黑帮有他们自已的准则,交易就是交易,但丧彪多年来一直把我母亲扣为人质,尽管她是他最喜欢的人之一,但自私的男人不喜欢放走他们的财产。

我看着他们把我的母亲拖出来,她的眼睛因他们给她注射的某种毒品而布满血丝。大多数日子里,她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有时,她看着我哭泣,为我必须面对的一切而道歉。我从未责怪过她,我从未想过她能控制这一切。

“你妈妈长得真好看。” 乔治亚诺说着,从他的座位站了起来,抚摸着我母亲的脸颊。由于她体内有毒品,她没有躲开。“但有一个教训你还没学到。”

我太愚蠢了。我站得更直了,以为他要传授给我一些我可以在街头能用到的知识。“什么教训?” 我自信地问道。

丧彪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枪。“生活是不公平的,像你这样的人,更不该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我来不及反应。他在我还没来得及喊叫之前就扣动了扳机。我看着我母亲的身体倒在地上,她的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唯一的安慰是她没有感觉到死亡的痛苦,她体内有足够多的毒品,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尖叫着向丧彪扑过去,但他的保镖抓住了我。

“把他扔出去。” 他命令道,就好像这只是又一个普通的星期二。我想对他来说,确实如此。“确保他把给我的分成比例提高。如果他能存下这么多钱,那他还有更多的钱可以给。”

他们把我扔了出去,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他们以为我会就这样接受。我甚至都没能埋葬我的母亲。我也不知道他们对她的尸体做了什么。三天后,我带着我能找到的所有武器回来了,一路杀进了他的大院。他们差点杀了我,但最后,我站在他们的尸体中间,手里紧握着那张小丑牌,低头看着丧彪。由于失血过多,我摇摇晃晃地站着,这时方块、红心和黑桃来救了我。那时我就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就像我现在感受到的一样。这是一种意识,一种生命的联系,但我始终没有找到我母亲的尸体。

现在又有了一个人:安安。她的联系和我们的一样紧密。

“梅花。” 安安说道。我沉浸在回忆中,甚至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停下了脚步,现在正站在楼梯底部。“你还好吗?”

我与她对视,看到了她眼中真正的关切。如果有人能理解,那就是她。

“这个地方让我想起了…… 不好的回忆。” 我承认道。

我睡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被扔在一边,而我的母亲则被强迫去工作。当她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她才被允许来照顾我。我和这些孩子一样营养不良,是一个努力求生的婴儿。由于她体内有毒品,她无法进行母乳喂养,我想她觉得这会以某种方式玷污我,因为她在来看我之前所做的事情。当我长大一些后,她会偷偷地把自已的食物分给我一些来喂我。我们都尽所能地生存了下来。

安安在我上面几级楼梯处,但听到我的话后,她又走下来,双手捧着我的脸。她的手上满是鲜血,但这并不重要。这不是我所遭受过的最糟糕的事情。

“你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下吗?” 她问道,真诚地看着我的眼睛。透过她的面具,我只能看到她明亮、美丽的眼睛,这双眼睛本不应该知道她所经历过的痛苦。我希望我能赶走她的噩梦,但如果我能做到,她就永远也找不到马戏团了。我们的噩梦成就了我们。它们把我们聚集在了一起。

噩梦造就了我们,噩梦也滋养着我们。

“不。” 我低声说道,然后把她的手从我的脸上拿开,把我的面具往上提了一点,在她沾满鲜血的指关节上亲了一下。“不,我们把这些孩子从这里救出去吧。”

她点点头。“以后,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噩梦,我会把它们赶走。”

我的心一紧。“我也会为你赶走你的噩梦。”

女王。我们的女王。

她牵起我的手,带我走上最后几级楼梯,我们进入了又一个噩梦,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这个噩梦。

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