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拐杖的我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陆易医生说还需要几周时间,我才能试着不借助拐杖走路,所以我决定安心养伤,希望能快点好起来,走得更快些,目前我还不能做繁重的工作,只能帮点小忙。

我并不擅长绳索安装和打结,努力了几天想把结打得足够紧,但最后负责安装绳索的师傅可怜我,让我去找别的活儿干。拄着拐杖我也没法帮忙清理动物圈舍,不过我还是试了试,尽管黑桃告诉我不行,但是我还是想尝试一下,我花了一个小时才扫了大概5平米的地方,然后他气势汹汹地要求我等身体好点了再来。

于是我就来到了厨房。由于我的腿伤,我不得不时常停下来休息,但在这里我却很在行。多年来,我为罗杰以及他想招待的邻居和朋友做过无数完美的饭菜,所以我很擅长。我做的食物非常美味,厨房的工作人员每天都很高兴地接受我来帮忙。我在厨房干了三天后被人找到了。

红心大步走进厨房帐篷,他的目光扫视了我们所有人,最后在我拄着拐杖揉面团的时候看到了我。我太专注于手头的活儿了,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直到他从我的肩头伸过手来戳了一下面团球。

“我一直在想你去哪儿了,结果你在这儿,在厨房里辛苦劳作,哈哈。”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干活。

“我得找个办法出份力啊。” 我回答道,“我会做饭,他们也欢迎我的帮忙。可惜,安装绳索那些不是我的强项。”

“啊,对。老乔提到过你,别担心,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力气安装绳索。” 他耸了耸肩,“老乔说他对你的尝试印象深刻。”

“你在说谎。” 我说,看着他,“我知道自已做得很差。”

“是啦,但对于一个从没做过的人来说,你已经做得不错了。” 他笑着反驳道,“别往心里去。黑桃在安装绳索方面也很糟糕,因为他讨厌任何束缚。甚至一个紧的结都能让他…… 嗯,这个还是让你自已去发现吧。”

他沉默下来后,我从肩头看过去。“你有什么事吗?”

他歪着头看了我几分钟。“他们说你很会做饭。”

“是的。” 我承认道。我不是在吹嘘,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多年来一直做饭,每一顿饭都是,如果第一次做得不完美就再做一次,还要经常招待罗杰从工作中带回来的客人。这是我擅长的,所以没错,我现在是个相当厉害的厨师。”

他又沉默了,看着我。“你想一直做饭吗?”

我停了下来,眼睛看着自已的手。现在我的手上沾满了面粉,指甲缝里还有面团。我拄着拐杖保持平衡,以免摔倒,拐杖硌着我的腋窝。

“你是说我想做饭吗?” 我确认道。

“对。”

我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过身看着红心。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即使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邪恶。“我觉得做饭是一项很好的技能。” 我慢慢地说,斟酌着用词。

“但你喜欢做饭吗?” 他追问道。他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脸颊上。他松开手后,我的手上留下了一个白色的手印,他的眼睛闪烁着笑意。

“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轻声问道,他靠得更近了。

“只是好玩。” 他笑着往后靠了靠,“现在回答问题。你喜欢做饭吗?”

我咬着嘴唇,低头看着面团。“不。” 我轻声承认,“不,我不喜欢。”

“那别做了。” 他耸耸肩说,“在这里,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所以别做饭了。”

“但是……”

“没有但是。” 他说,“没关系的,你不必只做这个,可以去尝试各种事情,找到你喜欢的。如果不是这个,也没关系。”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下巴上的面粉手印上。“那你喜欢什么?” 我好奇地问。

他笑着靠过来。“表演。” 他说,“让人们紧张得坐不住的表演。” 他靠得更近了,直到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还有杀人。” 他轻声说,“我真的很喜欢杀人。”

我的肚子深处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我屏住了呼吸,但还没等我回答,他就笑着往后靠了靠。

“不管怎样,我还有事要做。我一会儿来找你,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你能以什么方式标记我,也许可以让你给我纹身。”

“我不是纹身师。” 我皱着眉头回答。

“我知道。” 他笑着说,“但也不是不行,回头见!”

我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脸上和手上都是面粉,心里想着为什么这次互动会让我喘不过气来,还渴望更多。

你喜欢什么,就享受什么。

这些话在我脑海中盘旋。我与红心相遇后,我在厨房那里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活力和热情。我担心其他人会说什么,但他们带着理解的神情朝我挥挥手让我离开。似乎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已的位置、归属以及他们所享受的事情。而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即使在马戏团,我也觉得自已像个被遗弃的人。

我想属于这个地方。我发过誓,但如果我对他们毫无用处,会发生什么呢?他们会抛弃我吗?我知道我原有的担忧又冒了出来,而且挥之不去,我知道我需要找到一个目标、找到一种激情,找到一个位置,如果它能像红心说的那样给我带来快乐,那就更好了。然而,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不知道现在我是否还能认出这种感觉。

当我拄着拐杖艰难地穿过帐篷时,马戏团鲜艳的色彩融合在了一起。每个人都在为今晚的表演做着准备,没有人注意到我,仿佛我是隐形的。他们都接受了我在这里,但没有人敢靠近我。这让我很好奇,既然他们对新人的到来如此习以为常,那到底有多少人像我这样突然来到这里。

这也让我对他们的故事感到好奇,甚至是方块、红心、梅花和黑桃 —— 尽管他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虽然他们让我加入了他们,并救了我,但他们让我自生自灭,只是偶尔悄悄地来看看我。有时当我的噩梦特别严重时,他们就会出现,仿佛他们被噩梦召唤而来,这是一个更可怕的想法。

我沉浸在自已的忧虑中,被一个爆米花桶绊倒了。我稳住身子,俯身捡起它,一瘸一拐地走向一旁的垃圾桶,以免白天在场地里游荡的动物吃到它。这是另一件让我震惊的事情,他们是认真的,这里真的没有笼子。

当我从垃圾桶边转过身时,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熟悉的帐篷上。自从我来到这里的头几天见过她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我内心有个声音轻声催促我进去。那是常常在我耳边低语让我在餐桌上拿起刀结束罗杰生命的黑暗声音。这不是一个我应该听从的声音,但我发现自已不由自主地走近,仿佛被一种我无法控制的力量吸引着。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已经掀开了帐篷门帘,看到她坐在那里,等着我。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副牌,她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她一直在等我。

她微笑着说:“我一直在等你,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