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宾客们陆续品尝完美馔佳肴,仆人们便开始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将桌上的杯盘狼藉一一收拾,桌面亦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宴会的压轴戏,便是呈上等的西湖龙井茶,配上几碟瓜子、花生仁、杏仁,为宾客们营造了一个轻松愉悦的交流氛围。
宾客们在享用了精致菜肴之后,再细品一杯香茗,无疑是一种身心的极致享受。坚果的香脆与茶水的清新,相辅相成,令人回味无穷。
此刻,夫人与客人们围坐一处,品茗畅聊,沉浸在宴会的余韵之中。
在这场宴会上,女眷们的雅聚与男宾们的豪饮截然不同。男宾们或许需要美酒来激发诗兴,而女眷们则更偏爱一壶清茶,知已二三,便能在茶香中吟诗作赋,享受文化的雅趣。
此时,宾客中那些有才艺的女子,正值兴致勃勃之时。她们与知已好友坐在一起,即兴作诗,以诗词歌赋来表达自已的情感和才华,引得满堂喝彩。她们的诗词或婉约,或豪放,或清新,或深沉,每一句都充满了女性的柔美与智慧。
而那些更喜欢聊天的女眷们,则坐在一起,谈论着女儿家的开心事。她们虽然都生活在京城,但平日里很少有机会相聚,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中相夫教子,或是在闺阁中度过。闺阁女子们出门往往戴着面纱,保持着一份神秘与端庄。今日,闺阁女子们都是随自已的母亲一同前来。
在这样的场合,她们得以摘下面纱,展现自已的真性情。她们的笑声和谈话声,如同清脆的铃铛,为宴会增添了几分温馨与亲切。
虽然我并未在宴会现场,但宴会上的喧嚣声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这时,春儿急匆匆地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郡主,您速去一下宴会区,有位大小姐要弹琴,可琴出了问题,她弹的时候发现音不准,引起在场女子的嘲笑。可大少夫人不懂琴,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老夫人便要我来寻你。”我一听,立刻动身前往宴会区。
我来到宴会区琴台旁,看到琴角上有明显的磕碰痕迹,定是这磕碰导致琴走了音。坐在琴前的姑娘年方二八,长得清秀端庄,五官精致,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我缓步上前,优雅地行了个礼,语气温和地说道:“这位姑娘,此琴定是在搬运时不慎受了磕碰,音调失准,搅扰了姑娘的雅兴,赵清妍在此向姑娘赔个不是,我立刻将琴音校准,再请姑娘继续弹奏。”
话音刚落,我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雕刻精美的和田玉佩,递给了她:“赵清妍不才,亦通晓琴艺,今日相遇,即是有缘,愿与姑娘结为好友。”姑娘听闻我是赵清妍,眼中闪过惊喜之色,接过玉佩:“您就是永安郡主?”我含笑点头:“正是,姑娘认得我?”她欣喜地回答:“永安郡主之名满京城,是女子中的楷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能与郡主为友,实乃绮云之幸,我是刘国公府的刘绮云。”
在瑞王府,国公的地位自然不及王爷,但在徐府,即便风扬已封侯,相较于国公,仍是略逊一筹。我交友从不在意出身贵贱,但如今我已是徐府的儿媳,今日又是徐府宴请宾客,自然要妥善处理这尴尬局面。老夫人宴请宾客,本就是为了与各家族好友联络感情,让宴会气氛愉快。
刘绮云也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我:“郡主可凭此玉佩来国公府找我。”我小心翼翼地收好玉佩,说道:“待得闲暇,定当登门拜访,现在我先校准琴音。”刘绮云闻言,便让开了位置,我坐下后迅速将琴音校准,随后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刘绮云继续抚琴。
慕容雪虽不精于琴艺,却巧妙地将琴台设于假山喷泉之旁,别有一番风味。刘绮云端坐琴前,纤指轻拂琴弦,一曲《高山流水》随着她的弹奏,与假山喷泉的景致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她的琴技非凡,每一弦每一音都透露出深厚的功底,令在场宾客仿佛置身于高耸入云的山巅,聆听着脚下潺潺的清泉,感受着水流的起伏与远近。
正当众人沉醉于这美妙的琴声时,一位妙龄少女被琴声吸引,情不自禁地走向前来,她的声音清澈动听,随琴声即兴吟诵了一首七律:
翠峰掩映水潺湲,琴韵悠扬伴喷泉。
指下生风云影动,心中有曲月华圆。
高山流水觅知音,古调今弹意更绵。
一曲终罢人不散,余音绕梁夜未眠。
刘绮云的琴声悠扬,一曲终了,她站起身来,在掌声中带着赞美:“李雨桐,许久未见,文采依然锦心绣口。”随后,她转向我,介绍道:“这位是永安郡主,如今的徐府二少夫人。”
李雨桐面带敬仰,柔声道:“久闻永安郡主大名,今日得见真容,实乃荣幸之至。我是李国公府的李雨桐,今年自凤鸣书院闺阁苑学成归来,论长幼我得唤郡主一声师姐。”
我微微一笑,温和地回应:“能与两位妹妹相识,是清妍的荣幸。”
李雨桐提议道:“我与刘绮云深居闺阁之中,也是许久得以见面,更别说参与今日之宴会。有幸认识师姐,且我三人兴趣相投。妹妹斗胆提议,师姐抚琴,我与绮云姐姐一同吟诗如何?”
刘绮云点头应允,我亦微微一笑说道:“乐意之至。”
我坐下,轻抚琴弦,琴声悠扬,二人随琴声吟诗:
刘绮云吟:轻风送暖花自香,群芳争艳斗颜红。
李雨桐和:琴韵悠扬传雅宴,诗心荡漾咏芳丛。
刘绮云吟:玉指轻挑弦外意,朱唇微启韵中空。
李雨桐和:今日幸会知音客,共谱新篇乐未终。
琴音终了,在座的宾客无不为之喝彩,掌声如雷。就连一旁嗑瓜子、聊天的宾客,也被我们三人的才情所吸引,纷纷围了过来,掌声不断。慕容雪站在一旁,她一向争强好胜,此时却气鼓鼓的,显然我们的表演让她感到不悦。
老夫人看着我们,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这时,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三个女娃真是惊才绝艳,这等场景,哀家在宫内也是难得一见呀。”我赶紧起身走过去行礼道:“妍儿见过皇祖母。”
皇太后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免礼,你们的表演让这宴会增色不少,哀家很是欣慰。”我恭敬地回答:“多谢皇祖母的赞赏。”
刘绮云和李雨桐也紧随其后,向皇太后行礼。皇太后对她们的才华也赞不绝口,宴会的气氛因此更加热烈。宾客们纷纷上前祝贺,我们三人也趁机结识了不少京城的名流雅士。
随着夕阳西下,宴会在一片欢快和谐的氛围中渐渐接近尾声。宾客们在享受了美食、欣赏了才艺表演后,仍然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离去。他们互相道别,相约日后再次相聚,共同回忆今日的美妙时光。
送走宾客后,老夫人召我与五个丫鬟至宁和院,这是老夫人和老爷居住的院子,平日里充满了宁静和祥和。老夫人对今日的宴会非常满意,她温和地说道:“妍儿,今日这宴会办得真是为徐府长脸了,还有你这五个丫头,聪明乖巧,打扮、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宾客们都夸赞徐府的丫鬟都与众不同。”
老夫人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满了各种首饰和珍宝,她慷慨地说道:“今日高兴,你们五人都来挑自已喜欢的物件,喜欢多少拿多少,这是赏你们的。”此话一出,五人一愣,心中既惊讶又感激。若喜欢皆可拿走,即便是整个锦盒,也可以抱走,这只是心中思量罢了。
五人上前一一向老夫人行礼:“多谢老夫人。”然后,春、夏、秋、冬四位丫鬟都望着翠岚,意思是让她先挑。她们也很有默契,从翠岚开始,一人只拿了一件适合自已身份的首饰,更贵重的更精美的她们一件也没多拿。
老夫人见状,满脸都是赞许之色。她知道这些丫鬟们不仅聪明乖巧,而且懂得分寸,知道什么是自已该得的,什么是不该得的。这种懂得节制的品质,让老夫人对她们更加喜爱。
我站在一旁,心中也对这些丫鬟们的行为感到欣慰。她们不仅在宴会上表现出色,而且在面对诱惑时也能保持理智和谦逊,这正是徐府需要的家风。
老夫人最后对我说:“妍儿,你管理有方,这些丫头们都很出色。今日宴会,你居首功。”我恭敬地回答:“多谢老夫人夸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夫人从袖中取出两份地契,温言道:“妍儿,这是两家商铺的地契,一家药铺、一家绸庄,今日便赏给你了。”我双手接过地契,心中满是感激,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母亲。”
老夫人摆了摆手,和蔼地说道:“徐府不同于瑞王府,皇室不可经商,徐府是可以在城中置业经营的。你今日的功劳,有目共睹,这些不过是你应得的。”
我们一行六人再次向老夫人深深致谢,随后便离开了宁和院,回到了尚武院。
次日上午,阳光明媚,我趁着闲暇,在院落里教几个丫头识字。这时,慕容雪走进了我的院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访。我带着微笑迎上去:“嫂嫂,找我有事?”她点了点头:“是的。”我示意她坐下:“坐下说吧。”
慕容雪坐下后,直接开口:“我出身不如你,嫁进徐府不易,你是个聪明人。给我留条活路。”我感到有些意外,但仍然保持着微笑:“我每天除了孝敬父母,便是去翰林院当职,回来就在我这小院里,嫂嫂何出此言?”
慕容雪见我态度和煦,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是你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得太过了。银杏花我弄不来,你就不要掺和进来。还有后面你来琴台做什么,你不是一直在后厨吗?”
我听后,心中明白了她的担忧,便耐心解释:“嫂嫂,我并无与任何人争宠之意。银杏花之事,我只是想确保宴会顺利,并无他意。至于琴台,那是老夫人的吩咐,我怎能不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府的和睦与繁荣。”
慕容雪的言辞中夹枪带棒,她不客气地说道:“你说得倒是好听,可这分明是在为将来掌家做准备。这徐家主母之位,历来都是长媳的份。你怎能在老夫人面前如此出风头。”
我闻言,却是淡然一笑,平静地回应道:“我该如何是好?我与徐府的命运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因你的一已私欲而影响到徐府的将来,我怎能袖手旁观?”
慕容雪似乎并不领情,她冷冷地说:“你说的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事,而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影响到我了。”我也失去了耐心,直言不讳道:“我从无争夺之心,我娘家的陪嫁足够我一生无忧,加之我自身的功名,即便不仰仗徐府,我也能过得自在,何须与你相争。”
慕容雪脸色一沉,声音中透着寒意:“你口口声声说不争,但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颜面无存。你这还不算争吗?”我见她这般模样,不愿再与她争执,只是微微一笑:“你怎么想都随你,我只要做好自已便足够。你要我装作不如你,那真是太可笑了。我昔日状元及第,凤鸣书院四大别苑皆有建树,北疆战场上更是屡建奇功,就算我故意示弱,除了你,又有谁会相信呢?”
慕容雪知道自已在口舌之争上占不了便宜,便撂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去:“别逼我,若真是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春儿不满地嘟囔着:“这人真是不可理喻,自已不思进取,却总想着把别人踩在脚下。”
冬儿接着话茬,她的话语直白而幽默:“别小看任何人,有的人像一坨屎,其貌不扬,踩上去很恶心人。”她的话引得在场的丫鬟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一向沉稳的翠岚也不禁莞尔。
翠岚随后正色道:“我们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对姐妹们的关心。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翠岚姐姐说得是,我们多留心便是。暂且不去管她,继续我们的识字课。”说着,我转身回到石桌旁,拿起毛笔,继续教丫鬟们写字,让墨香和书香驱散了方才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