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的体质适合打地铺
回府程予檐将她放在床上,自始至终没有醒来过。程予檐看着床上人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他得想个法子搬回来。
“临风,”他轻轻地关上门,“随我去趟松涛院。”
林厌奚醒来就见程母坐在床边,而且看样子,已经坐了好一会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刚坐起身,胳膊酸大腿酸,随便动了动屁股,屁股也酸。
她龇牙咧嘴,不敢有大动作,讪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哎,不用起来,”程母按住她的肩膀,柔笑道,“你睡得香,我怎么忍心搅你的美梦。”
林厌奚问:“你找我什么事?”
程母几番欲语,似是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开了口:“我是来赔罪的,银菡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耳根子软,明知你和予檐会不高兴,还听你二叔母的唆使,让银菡进语禾院。”
林厌奚愣了愣,随即道:“赔什么罪,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况且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在松涛院说的也不是气话,银菡能进语禾院,我是十分高兴的。”
程母自是不信的,兀自叹气道:“我想跟你说几句真心话,你不用逞强。厌奚,我是怕我的无心之失破坏你们夫妻两的感情。”
“我没有逞强,我真不在意。”林厌奚百口莫辩,无论她怎么说,程母始终认定她在故作坚强。
“厌奚,予檐很喜欢你,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爱护一个人过。”程母缓缓道,情不自禁地回顾起了过往。
“当初予檐他爹和老太太不同意你进门,他不吃不喝在祠堂跪了两天,当着宗亲的面发下毒誓,花了好大的代价才娶得心尖尖上的人。那段时间他整日郁郁寡欢,他爹点头同意那天,他真的高兴坏了,喝了几大坛酒,抱着我哭了好久。”
他脸上一团酡红,紧紧抱着程母,又哭又笑,但笑是大于哭的,“娘,我终于娶到她了,我娶到她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和她这辈子再无可能了。”
程予檐从未在程母面前这般哭过,他小时候跌进水井里差点淹死,被打捞上来后还是笑嘻嘻的,全然不惧死亡。
长大了跟着程父与各方人员打交道,遭遇过几次刺杀,受了多重的伤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他,会害怕没有理由靠近林厌奚,害怕林厌奚另嫁他人。
往事历历在目,程母忍不住红了眼睛,她握住林厌奚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们之间千万不要因为我有了隔阂。”
一番话弄得林厌奚手足无措,她试探着抽出自己的手,很快又被握住了,只得无奈道:“我跟他什么隔阂也没有,早上我们还一同去了寒山寺,程予檐待我很好。”
最后一句话,是发自内心的。这些日子的相处,程予檐不仅对她百依百顺,可以说是纵容了。
“既然没有隔阂,予檐为何睡在客房,寻常夫妻哪有分房睡的,你还说你们没有问题。厌奚,你还是不肯跟我说实话。”
程母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她保养得好,皮肤状态完全看不出老态,称得上半老徐娘,哭起来也是楚楚动人。
这要再年轻个十岁,只怕屿阳城的男儿们都愿意为这几滴眼泪上刀山下火海。
春华手放在程母的背上,安抚着程母,为其说话:“夫人,你就让城主回屋睡吧。老夫人因为这事,两天没睡好觉了。你要让老夫人一直愧疚下去,她身体吃不消的。”
林厌奚咂舌,这一唱一和的跟戏班子唱戏似的。不就是让程予檐睡客房嘛,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她平生对眼泪最是没辙,男人女人的眼泪都一样,所以做不了坏人。她勉为其难道:“你误会了,我是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才跟程予檐分房睡,不是因为你。”
“真的吗?”程母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身子现在好了吗?”
“好了。”照程母这个架势,不好也得好。
程母变脸比翻书还快,瞬间换上一张灿烂笑脸:“那真是太好了,快让予檐搬回屋住吧。我就说嘛,你们这般伉俪情深,哪是这点小事能轻易撼动的。”
林厌奚呵呵干笑了两声。
痛苦地吃了一顿饭,她抱着手看程予檐忙里忙外,其实也没什么,就几件衣服而已。程予檐认认真真地将衣服叠放在柜子里,而后拘谨地站在床边。
此情此景,再配上程予檐的表情,他像个刚出嫁的黄花大姑娘,在丈夫的面前羞得不敢抬头视人。
林厌奚不说话,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果然没过多久,程予檐就按捺不住了。
“你怎么让我回屋了。”
俨然一张天真无邪的疑惑脸,恍若白天去松涛院搬救兵的不是他,而是林厌奚。
“装,继续装。”林厌奚嗤之以鼻。
程予檐眨了眨眼:“装什么,谁装了。你火眼金睛,任凭什么妖魔鬼怪在你面前都得现出原形。”
“架不住有些人脸皮厚啊。”她阴阳怪气道。
“不过是想跟自家娘子在一间屋子睡,怎么就脸皮厚了。”程予檐嘿嘿笑着,终于展现出奸计得逞的表情,“脸皮厚就脸皮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不能把我赶出去。”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林厌奚伸脚踹他,刚一使劲,那叫一个酸爽。她忍住不在程予檐面前露出窘态,手指着地面,高冷道:“我答应你娘让你回房睡,没说让你睡床。柜子里有被褥和枕头,你自己打地铺。”
程予檐满脸写着不高兴,林厌奚赶在他张嘴之前说话,“要么你打地铺,要么我打地铺,二选一,你选一个。”
“肯定是我打地铺。”让林厌奚打地铺,他怎么舍得,不过他还是要小小地争取一下,万一林厌奚改变主意了呢。“地上凉,对身体不好,睡一觉搞不好会得风寒。”
林厌奚不为所动:“你是说我对你不好?你既然不想打地铺,客房有的是床给你睡。”
程予檐连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男人,我的体质适合打地铺。”
林厌奚用力咬着下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心里暗爽,以前的程予檐哪会这么听话。
记得有次两人同时争一个生意,客栈爆满他们被迫住在一间屋子里。一张小小的木床,根本容不下两人,卧榻之床岂容他人鼾睡。两人吵了半天,林厌奚最后提议,谁也不准睡那张床,于是两人在凳子上坐了一宿。
林厌奚哪是吃亏的主,她半夜偷偷跑到床上睡了几个时辰,天大亮时坐回原位。惊奇的是,程予檐手撑着桌面,一晚上没变过姿势。
而且这还是程予檐的地盘,整个屿阳城都是他的,何况这小小的一张床。在绥云城,谁要是不让她睡她的床,她势必要闹个天翻地覆才罢休。
这件事情上林厌奚挺瞧不起程予檐的,跟个懦夫似的。她更宁愿程予檐跟她大吵一架,然后她去睡客房。程予檐这般,弄得她心神不宁的。
無錯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