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夏荷跟着楚曦瑶的时间不长,但也了解她的性子,

“其实,这两年有逸王殿下平定边疆,咱们东辰的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了,

但耕地少,这几年总闹天灾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救急不救穷,解决民生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这个时代的百姓没有自主权,全靠老天爷吃饭,她今天能做的不过是解燃眉之急,何况,她能力有限。

“去侯府别馆。”她说。

“羽悦,你来了,快帮我看看,挂的正不正。”

侯府的宴会定在小年那天,这几天岳南一也帮着布置家里,

楚曦瑶来的时候,正看到她拿着灯笼爬高,下人们提心吊胆的在下面喊她小心,看到楚曦瑶都露出求助的眼神。

楚曦瑶笑着摇摇头,“正好呢,你还是快下来吧,要不然这侯府的下人都成了歪脖子了。”

“哼!”岳南一听了,嗖的从梁上跳下来,干脆利落,

“他们就是爱大惊小怪,这点高度还能摔了我。”

“你是郡主,万一有个闪失他们担待不起,就别为难他们了。”

楚曦瑶对这种奴隶制度不喜欢,可也要入乡随俗,不然她的善心就会害了他们。

“行吧,你们好好弄。”岳南一拍了拍手交代了一句,拉着楚曦瑶进屋,

“你来的正好,大哥今天请了厨子试菜。”

“你就知道吃,羽悦可不像你。”秦老太君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笑着迎了出来。

“奶奶!”楚曦瑶欠了下身,“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好都好,还是你这丫头孝顺。”

“我也孝顺,怎么不见祖母夸夸我。”岳南一撒娇的抱住秦老太君的手臂摇晃。

“你少让祖母操点心就是孝顺了。”岳南枫从外面进来,敲了下岳南一的脑门,

“成天疯疯癫癫的,谁敢要你,想提亲的都被你吓跑了,你看羽悦多文静,你还是姐姐呢,也好意思。”

“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人有不同,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南一自有她的好。”

楚曦瑶笑着解围,虽然认了亲,但她怎么都不肯叫岳南一姐姐的,在现代,她可都三十岁了。

至于岳南枫,大概是他那一身的将军气度能让她折服,所以她叫的心甘情愿。

“就是,还是羽悦明白。”岳南一说着做了个鬼脸,\"要是提亲的都这么不禁吓,那不要也罢。”

“你啊,不害臊。”秦老太君拿这个孙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哥哥也不害臊,到现在自已不还都没娶妻呢,什么时候他娶个如花似玉的嫂子回来再说我吧。”

几人说说笑笑的,楚曦瑶觉得,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温暖。不像太尉府,人倒是不少,可冷冰冰的,都各怀心思。

“大哥,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秀才之类的,能教书的。”又笑闹了一会儿,楚曦瑶说了正题。

“教书,你要读书啊?”岳南枫问。

“不是。”楚曦瑶摇摇头,把自已的想法和在杨柳胡同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岳南枫,

\"我想办个私塾,这些孩子出身贫寒,可也都是有上进心的,再穷不能穷教育。少年强则国强,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拿一个家族来说,下一代的能力决定他未来能不能守住祖宗的基业,能不能发展壮大,还是坐吃山空,一个国家也是如此。

想想看十几年以后他们都各有所长,不说报效朝廷,最基本的也能养家活口不给朝廷添麻烦,那朝廷的担子也就减轻了”

楚曦瑶侃侃而谈,现代人的思想対这些古人来说那简直是大智慧,秦老太君和岳南枫听的目瞪口呆!

“羽悦,你若是男子,必定能幵疆扩土。”岳南枫赞叹的道:“少年强则国强,太有道理了。”

“是这个道理!”岳南一也赞同,“但是,办私塾是要朝廷批准的。\"

“我知道,所以,我来求大哥了。”

这个时代私塾不是随便就可以办的,普通百姓不行,商贾之家再有钱也不行,最多能请个教书先生给自已家的孩子上课。

而官家需要达到一定的阶品才可以,招揽的其他孩子相当于给自已家的孩子陪读。

楚曦瑶是太尉府的大小姐,可她是女子,也不行,又不想去求太尉,只好来找岳南枫。

岳南枫也明白楚曦瑶所想,一口答应了下来,“小事一桩,过了年我就奏请朝廷。”

“谢谢大哥!”

“谢什么,你这也是好事,我跟管家说一声,缺什么短什么都在家里拿就是了。”岳南枫又问:“找好地方了吗?”

“还没有,刚有这个想法,也不知道可不可行,想着跟奶奶和大哥商量了再办。\"

楚曦瑶这一席话,真是把求人求成了最高境界,明明就是自已打算好的,却好像决定权在他们似的。

秦老太君对她越看越欢喜,岳南枫更是大力支持,

“这样,相中了哪个院子大哥买下来,收拾打扫叫下人去,你别一个人累着。”

“还有我,我也要帮忙。”岳南一自告奋勇道,“还有粥场,也算我一份。”

“行,那你们姐妹俩就放开手去做,奶奶啊,给你们做后盾。”

秦老太君乐呵呵的说。

办私塾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秦老太君又留楚曦瑶吃了晩饭才放

她回去。

“少年强则国强!”逸王府,上官逸听了赤影的汇报,仔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半晌,他轻笑,

“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转眼,就到了小年。

虽然太尉府也都要去的,但是侯府还是专程派了马车一早就来接她,特意和太尉府的马车错开,楚曦瑶不禁感念老太君真的护着她。

一下车,岳南一便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转圈,

“羽悦,你今天真好看,简直是倾国倾城啊!”

平日里见楚曦瑶,都是一身男装锦袍,今日一身雪白的绸缎,

外面披了个红色的披风,帽子上是一圈白色的兔毛,衬得她小巧玲珑,肤白盛雪。

头上也只用了一根珍珠发簪做点缀,比那些满头珠翠好看多了。

“你就拿我寻开心。”楚曦瑶只当她是玩笑,

“京都城里的大家小姐个个貌美如花,你这话可别再说了,就我这丑无颜的样子,让人听了还不笑话死。”

“谁敢笑话我家羽悦妹妹。”岳南枫迎了出来,看到楚曦瑶的一霎那,他的目光也露出了惊讶,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羽悦妹妹了。”

“大哥,你也取笑我。”

“实话实说。”

“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奶奶。”

楚曦瑶不是脸皮薄的人,但兄妹俩的调侃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侯府难得一次宴请,因此京都里上的了台面的都来了,戏班子

更是早早就开场。

楚曦瑶也作为主家小姐被安排在最前排的主桌,

秦老太君引着她认识了几个要紧的长辈,戏班子的跑堂便呈了戏单上来。

“今天这宴会是为我家羽悦办的,第一出戏,还是让羽悦来点吧。”

老太君笑呵呵的说,跑堂也把戏单给了楚曦瑶。

“这奶奶,还是您点吧,我也不懂啊。\"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她也没看过戏,只在春晚上看过戏曲串烧。

“没事,你就随便点。”秦老太君不以为意,点什么不重要,

她是借着点戏告诉所有人,他们岳家对安羽悦的重视。

楚曦瑶抿了抿唇,目光在戏单上扫过,“贵妃醉酒!”

岳南一闻言呵呵一笑,“你还说不懂呢,凤非夕贵妃醉酒唱的可是一绝,那扮相,女子看了都嫉妒。”

“是吗?”她只是觉得这四个字很熟悉,不是因为现代听的那首歌,而是身体的记忆。

说话间,锣鼓声响起。

“快看,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凤非夕的扮相是不是很美?”岳南一兴奋的抓着楚曦瑶的手道:

“他可是近几年来红遍大江南北的名角,去年来了京城,好多达官显贵请他唱堂会,不过他这人挺傲气的,一般人家的堂会他都不去。”

楚曦瑶看着台上的那个人,风情妩媚,歌喉圆润,恍惚间,思绪被带到了很久以前

—座富贵人家的宅院里,小女孩捧着冰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穿着戏服的少年宠溺的看着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等下次来我

还给你带。”

“子瑜哥哥,你教我唱贵妃醉酒好不好?”小女孩扬着笑脸问。

“不好,你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学这个,要是想听,我可以给你唱。”

少年一脸严肃的教育。

“好一一\"

突然响起的喝彩声,将楚曦瑶的思绪拉了回来。台上的人作揖谢赏,转身下台。

掌声仍旧不绝于耳,声声议论传入耳中。

“不愧是凤非夕,你们知道吗,他卸了妆也是妖媚多姿,勾的不少人爱慕。”

“做男人帅气,做女人勾人,说的就是他了。”

第二出戏是秦老太君点的,因为需要换装,这段时间便由一群孩子上演了一出花果山。

一群小猴子热热闹闹,大家看的也很欢喜。

楚曦瑶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涨的胸腔满满的,

酸酸的,让她坐立不安。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问着:他是子瑜吗?

不由自主的,她想去后台看看,便找了借口离席。

戏台子的不远处有一间厢房,是专门给凤非夕准备的化妆和休息的地方。

楚曦瑶特意从后门绕过去,定了定神,她其实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来,只是一种莫名的情愫让她无法抗拒,好像一股力量,推开了记忆的闸门:

衣袂翻飞的少年,黑着脸怪她不小心摔倒的少年,给

她买糖葫芦的少年

楚曦瑶知道,是这身体的记忆,她坦然接受。

抬起手,刚想要敲门,却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是侯府,我待会儿还要上台呢”

“我等不及了,你这样子,实在太诱人。”

“别万一被人看到\"

低低的呢喃伴着两个男人若有若无的交谈,楚曦瑶当即明白里面发生的什么。

作为现代人,她不歧视这种爱恋,可不知为什么,于楚曦瑶只觉浑身发冷,

泪水不知不觉的顺着脸颊滑落。

子瑜,她记忆里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

她不愿意相信,可那种失望,伤心,难过,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这就是事实。

她收回手,转身离开了厢房。

从她穿越过来,接受了这个时代于楚曦瑶的所有记忆开始,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跟子瑜的相逢,唯独没有现在这种

十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楚曦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没注意到脚下,突然一脚踩空,紧接着后腰一紧,身体一个回旋落入了清冷的怀抱。

“生死面前都能从容面对,一个戏子就让你失了神?”

楚曦瑶一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让她放松了下来,无视他的讥讽,推开他,走到一旁的回廊上倚着柱子坐下。

上官逸是从来不参加任何宴会的,哪怕是宫宴也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今天能来侯府,只因为有她。

可他一来就见到这丫头为了一个戏子失魂落魄,按照他的性子本应甩手离开,却又不忍心见她一个人。

“没出息!”

安慰的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变成了奚落。

“和你无关!”

楚曦瑶别过脸,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懂,她伤心难过是这个身体的年少好友沦落至此,她为好友心疼。

”无关?”上官逸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大概忘记了,你的命是本王的。”

上官逸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居然敢为了一个戏子顶撞本王。”

楚曦瑶一滞,她真是昏了头,怎么又跟他发脾气。

“我对不起,你别迁怒他。”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刚刚站在厢房门口都被他看见了,那凤非夕的事,他也听见了。

这个男人,来了多久了?

“他还不配本王动手。”上官逸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

见她眼睛通红,想起她刚刚掉泪的模样,一阵堵心。